來到營後的空地,陳銳才停下腳步,韋寬問道:“陳兄,這回教什麽,還是形意拳?” 陳銳搖了搖頭,道:“很快就要真的上戰場了,拳法近身纏鬥還好,但戰場上卻不好使,這回咱們改練槍術吧。”
陳銳墊量了一下手中順過來的長槍,重量略輕,不過還好。抖了抖槍身,槍頭急劇轉動,甩了三個槍花,隨即凌空疾刺,槍尖刺破空氣,發出清越的聲響,看得韋寬兩眼發直。繼續道:“好在拳法和槍術本來道理相通,你也算有基礎,練起來不難。今天我教你的槍術名叫陰符槍,創始人是……”轉念一想,創始人還要一千多年後才出生。便改口道:“算了,你知道這些也沒用,隻管跟著我練就好了。”
“這陰符槍共有總決六則,是為:
一:身則高下,手則陰陽,步則左右,眼則八方。
二:陽進陰退,陰出陽回,粘隨不脫,疾若風雲。
三:以靜觀其動,以退敵前,審機識勢,不為物先。
四:下則高之,高則下之,左則右之,右則左之。
五:剛則柔之,柔則剛之,實則虛之,虛則實之。
六:槍不離手,步不離拳,守中禦外,必對三尖。”
“此外,槍術中有上平勢七則,中平勢十三則,下平勢十一則,穿袖,挑手,穿指,搭外,搭裡十七則。攻守之間,變化莫測,其運用之妙,因人而定。這幾天我先教你熟悉一些具體的招式和對敵技巧,你回去後用心苦練,以你的資質,以一敵五不是問題。”其實陳銳很想對自己這個好友說他資質不行,練武沒什麽前途,像這陰符槍乃是後世總結的無上槍法之一,陳銳自己其實都不算什麽好資質,但以之對上三四十人都不是問題,而他估計再怎麽練也打不過十人,不過這話不好開口,陳銳知道他被人嘲諷的久了,才寧願來參軍求個前途的。現在好不容易交了自己這麽個朋友,要是自己也這麽打擊他,真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了,還願不願認自己這個朋友。
“啊,這麽厲害,那你不早教我。”看陳銳神色不對,這小子立馬閉嘴,跟著他把招式練完,趕緊尿遁。
“哼,身在福中不知福,要知道無論是前幾天的拳法還是這套槍術放到外面不知要惹出多大波浪,能是輕易教的嗎?居然還挑三揀四。”哎,交友不慎啊,陳銳隻得默默感歎。
哎,交友不慎啊,明明差不多大啊,怎麽老感覺陳兄像個大人,還特愛說道人,嗯,跟我老爹似得,呸呸。這時,遠遠聽得一陣歌聲傳來“長槍定二神,也無他相也無人,勸君莫作尋常看,一段靈光貶此身。心須望手手望槍,望手望槍總是其,煉到丹成九轉後,心隨槍手一起迷。至道何須分大小,精粗總是一源頭,若將此術當兵論,孫武何須讓一籌。”聲音中有著年輕人的朝氣蓬勃,又豪邁大氣,韋寬雖不明其中具體的意思,也感到莫名的振奮,握緊手中長槍,頓了頓,對自己道:“練槍去。”
卻沒甚注意不遠處的土丘上似乎站著一個人,那人高冠長須,面容精瘦。“長槍定二神,一段靈光貶此身,至道何須分大小,孫武何須讓一籌,呵呵,不錯不錯。”
次日一早,有關又要打仗的消息在營就傳的沸沸揚揚,,卻是由於敵人隻是一小股羌人,將領們沒做什麽保密。夏育隻選派了自己的一部親隨,外加少量部隊,越騎營都是騎兵,也在征召之列,令士兵們做好準備,兩天后就要出發。
韋寬這小子前來訴苦,原來他根本就沒能參加此次作戰。將軍既已下令,我也沒什麽辦法,隻能安慰他會想辦法讓他進越騎。 兩天后,旌旗招展,八百健兒呼嘯蒼莽,北渡渭水,出街亭,取道狄道,直奔金城。到了金城,早有當地官員準備好的營房。連日奔波,士兵們早已苦不堪言,草草吃了飯,紛紛和衣躺下。我則隨父親跟著夏將軍到城中赴宴。到了地方,卻見是一家酒樓,門口有人迎接,引著我們上了二樓,進了門,裡面幾人忙起身施禮,夏將軍還禮坐下。主人這才舉杯道:“在下從事蓋勳,陳兄服喪不便見客,托我向諸位問好。”
眾人皆稱客氣,蓋勳又道:“諸位或許都聽說過對方,隻不過很少見面,可能還不熟識,還請我為諸位一一引見。這位是護羌校尉夏育夏將軍,這位是西部戍己校尉董卓董將軍,這位是別部司馬段煨段將軍,還有這位越騎都尉陳匡陳將軍。”
待眾人重新認識罷了,蓋勳又道:“此番前來,我還受刺史左大人之命給諸位帶個話,這次作戰隻為奚其一部,不得騷擾其他,防止事情擴大,破壞涼州時下穩定的局面。”
“這個還請從事放心,我帶來的都是我的親信,絕對令行禁止,不會有任何擾民之舉。”夏育第一個說道。
“這次主力為夏將軍手下軍馬,我部隻是看住西部諸羌,以防他們支援,也不會主動挑事。”接話的是董卓。
“呵呵,就我手下那點人馬,哪敢再找羌人的麻煩,你們不用管我。”段煨自嘲的哈哈大笑,隻是一個勁的喝酒,看得眾人隻皺眉,卻不好說他什麽。
“既然如此,蓋某預祝各位馬到成功,還請滿飲此杯。”蓋勳絲毫不以段煨為意。這時有歌舞表演開始,眾人撇開軍事,賓主盡歡。
出了酒樓,幾人紛紛告辭,陳銳他們跟著金城的人前去準備好的客房。路上,陳銳想到那個段將軍的奇怪舉止,問父親緣故。
他父親歎息一聲,道:“說起來真是造孽啊。銳兒可知那段潁段校尉?”
“莫非就是前任護羌校尉,威震涼州的段潁段紀明?這位段將軍竟然與段校尉有關?”
“不錯,這位段將軍正是段校尉的親弟。”
“那還怎麽?”
“段校尉為大汗立下汗馬功勞,為何他的親弟會落魄至此?”
“不錯,孩兒不明白怎麽會是這樣。”
“還不是段校尉當年投靠宦官王甫,逮捕太學生,濫殺名士埋下的禍根。四年前,有人因此檢舉段校尉,段校尉因此被捕下獄,自知無幸免之理,就在獄中自殺了,段將軍和段家也因此受到牽連。”
這,陳銳也不知該說什麽好。即使是在後世,一位將軍馬踏名校,同時得罪社會名流,會是什麽後果?何況在這讀書人的天下。哪怕這位將軍有天大的功勞也不行吧。
真是可惜了。說起這位段校尉,那真是一個奇人。這段潁字紀明,是武威姑臧人,段氏是武威望族,他出身軍吏家族,卻以舉孝廉入仕,先後任憲陵園丞、陽陵令,後遷遼東屬國都尉,當時遼東鮮卑叛亂,段潁假借天子的詔令破敵,最後叛亂雖定,但功不抵過,被免官。後來又拜議郎,積累了一些政績。永壽二年(公元156年),山東泰山、琅邪東郭竇、公孫舉起義,聚眾三萬人,朝廷這又想到了他,他被拜為中郎將,大破敵人,封為列侯。延熹二年(公元159年),終於當了護羌校尉,開始了他威震西涼的時代,大破燒當諸羌,斬首二千級,俘獲萬余人,後又出塞二千余裡,連破諸羌。不過延熹四年,他被涼州刺史郭閎陷害,被收入獄。之後複任議郎、並州刺史等職,一切重頭開始。延熹六年,羌人複叛,段潁再為護羌校尉,率兵進討諸羌,輾轉山谷,無日不戰。至永康元年(公元167年),終於將西羌平定。共斬首二萬三千級,俘獲人口數萬,得牛馬羊等牲畜八百萬頭,以功封都鄉侯,食邑五百戶。隨後,率兵萬余進討東羌。建寧二年,又平定東羌,共經一百八十余戰,斬首三萬八千六百,獲牛馬牲畜四十二萬七千五百余頭,拜破羌將軍,封新豐縣,食邑萬戶。此後,段潁入朝,任侍中、執金吾、河南尹、司隸校尉等官,建寧四年(公元171年),終於做了三公之一的太尉。其後他為保全官位,阿附宦官甘為中常侍王甫黨羽。光和二年,被司隸校尉陽球彈劾,與王甫一同下獄,畏罪自殺而死。
史書上載他:“潁下馬大戰,至日中,刀折矢盡。”“潁追之,且鬥且行, 晝夜相攻,割肉食雪,四十余日。”“進兵窮追,輾轉山谷間,自春及秋,無日不戰。”在與羌族的戰鬥中或擊殺或俘虜敵人三萬余,自己陣亡僅四百余人,雖孫吳複生不外如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要投靠宦官才能保全官位,最後更是慘死獄中,這讓陳銳心中對大漢更加失望。
時候還早,這幾日的奔波對陳銳來說還不算什麽,得到父親的同意後就想到外面走走。金城畢竟地處偏僻,談不上繁華,路上行人很少,由於前段時間的戰爭,幾乎每條街上都有人家在置辦喪事,顯得死氣沉沉。本想大戰之前放松心情的,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幅場景,我心裡不好受,找了一間酒肆,打了一瓶濁酒,慢慢喝著。這酒淡而無味,有點苦澀,卻是這歲月的奢侈品。
打量著店裡的酒客,也是一些軍士。右邊的兩桌看服飾像是董卓身後親衛的裝束,另外一桌則跟段煨的親隨相像,看來是這兩人帶來的士兵了。董卓的部下在那裡大聲談論。一個道:“可惜可惜,這次居然沒我們的份,白白來這裡轉一圈。要我說哪裡需要三家來人,隻我們董將軍一人一馬就叫些許羌人倒頭就拜。”
另一個道:“就是,這算什麽,為一群小崽子保護側路,當我們是什麽了?防備西部羌人?西部那群羌狗早被我們打怕了,哪裡還敢露頭?”
我聽著有氣,不過不好跟他們一般見識。旁邊那桌人可受不了了,其中一人跳起來道:“呸,哪來的小子,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當年我們段校尉在時也不敢說這樣的大話,你們將軍算什麽東西,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