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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斷鐵李川》第4章:截肢(4)
  這個事就這麽定了。後來我在辦土地手續時,主管領導得知我這一系列計劃時,目光詫異地看了看我,好像感覺我在信口雌黃。當我拿出總體規劃時,領導見我把小康小區附近連村委會辦公點、文體廣場和村裡的紅白議事廳都設計了進去,這才信了,為此成立了工作組,一路開綠燈,促進這個項目的落地與成型。我也專門抽調了兩個人,與縣上、鄉上和村上銜接,負責跑這個事兒。

  在縣上、鄉上和村上各級領導的支持下,我這兩個項目很快就實施開了。經過一年多的基建,眼下,仿古莊園完工了;而100套小康家園建築群,就在我眼前。

  我坐在車裡,望著已經起了半截牆的工地,雖然進入寒冬,停止了施工,但修改了多次的效果圖早已根植在我的心裡——那是一片佔地近兩萬平米的建築群,位於道路兩邊,兩層高,青藍頂,黃白牆,獨院獨戶,一排排,一座座,與坐落在北面的仿古莊園遙遙相對。周圍群山綠樹掩映相抱;遠處,河道和橋梁穿插而過。一個風景如畫的村莊,貌似現在就複原了。

  望著眼前的工地,想象著未來的盛景,我心裡感覺比我拿下西晉煤層的壓裂業務更踏實,更有成就感。

  從小康家園的工地穿過之後,我的車拐了一個彎,到了仿古莊園前。

  司機考慮都我身體的原因,直接將車開到了大門前。父親和弟弟他們知道我今天要回來了,估計提前做了準備,我的車剛到門口,村委會的幾個幹部就從院內出來了。我為了不讓他們看到糟糕的身體狀態,堅持自己下車,但由於腿上沒勁,差點倒在了地上。我在秘書攙扶下進了大門,繞過照壁,進了中院,停下來觀望了起來。

  當初有了建這座莊園的念頭時,我開始想按隴東莊園的特色來設計。我小時候見過溫泉的地主莊園,紅頂青牆,窗子和飛簷走壁都以紅色為主,風格敦厚大氣。但我的幾個好友認為我既然要建個仿古莊園,就體現古韻特色,在房子的造型上越古越好。為此,我放棄了隴東設計師的圖紙,在朋友的推薦下,找了山西的一個設計師,設計出了現在的這個造型——它坐北向南,兩進兩出設計。中心院落是個四合院結構,北房采用了璋樓形式,兩層構架,木窗雕欄工藝,加上隙間距本身就高,灰瓦屋頂,且四角翹起,牆體都以灰色為主,看上去跟老廟一樣,古味兒很濃。自然,為了風格統一,文藝莊園,院外的花園也建了亭台走廊、石山流水和花畦彎道,只是給附近的停車場,安裝了現代氣息的路燈。

  在四合院的西面,開了個圓形門洞。洞外是個依莊別院,院子裡栽種一些蘋果、櫻桃等多種果蔬,為這個莊園提供時令消遣。後院的小院子可以用來住臨時雇工,儲放果品物件等。總之,這個設計,這個規模,在隴東是比較少見的。

  現在,我站在院子裡,望著氣勢恢宏的兩層北房和左右東西廂房,瞬間感到腿不疼了,一種夢想成真的感覺油然而生。一切都我的設計要求完完全全的複原了出來,包括家具、裝修和擺設等。由於腿疼,我在親戚朋友眼皮之下不能上到二層,就坐在客廳裡,與我的族人、我的親戚和左鄰右舍聊了起來。當年,我在大年三十潦草結婚時,由於窮,我沒請村裡人,我的二大等五族之內的人也沒機會參加我的婚禮,現在,乘蓋了新房,我提前都在電話上邀請了他們,說下午在一起吃個便飯。

  莊園裡的夥房也蓋得相當寬敞,

精致,功能齊全。考慮到以後家大人多,飯廳裡擺了兩張一大一小的圓形飯桌,一次可以容納二三十人就餐。  在鄰居的幫忙下,弟媳他們炒了菜,壓了餄絡面,大家談笑風生。當然,話題最多的是我的身體,讓我一定把身體養好,給村裡人長個精神,以後那片小康家園蓋起了,這裡更熱鬧了。只要你回來閃個面,哪家人不來看你。有你在,我們鐵李川的發展起來就更快了。

  我告訴大家,除了給你們建新居之外,為了大家以後娶媳婦過滿月方便一些,在別墅附近還設計了一個能容納三百人的紅白議事廳,就是公共服務場所,以後誰家娶媳婦,誰家出嫁女子,誰想搞個什麽活動,都可以放在紅白議事廳裡進行。再建個廣場,村人們早晚可以在廣場上健健身,加強加強交流。給廣場上樹立一面紅旗,讓村裡人對國旗、對國家有個信念,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當然,我肯定在廣場附近給村委會建了辦公的地點。一個村裡的發展,離不開村委會這個核心組織。我打算等這一切施工完成後,接下來就和村委會聯合探討和布局村子經濟發展的出路,到時候,大家集資辦個化肥廠什麽的,共同經營,共同致富。

  大家聽了我說的這些計劃,都顯得比較激動,讚美的話,感激的話,說個不停。當然,關於村裡將來如何發展,有人也興致勃勃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連年邁的父親都好像忘記了我要截肢的事實,跟上說這說那,沉浸在了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快樂之中。倒是我在不經意間,想起我將要截掉腿的事兒,心裡倏然一驚,如果有人心細一點,就會發現我端杯子的手在大家的歡聲笑語中微微有點顫抖。

  看了剛建成的仿古莊園,和小康別墅的施工情況,算是了結了我的心願。今年過年,父親可以住進新房了。明年後季,小康居民點就竣工了,村裡家家戶戶都可以住進去了。至於那個市政工程,也不用我操心,有人負責。眼下,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去截肢。為此,回到西安後,我對媳婦說道:“收拾一下,咱們連夜去BJ。”

  因為治療的緣故,媳婦在國內幾個大醫院都有熟人,在我下了截肢的決心之後,她已經托人協和醫院給我診號,我躺在車上,一路到了BJ,進了協和醫院,從車上下來時,發現東邊的太陽呈火球狀從掛在天邊,天空瓦藍瓦藍的。來來往往的人不斷的從我面前走過。看著一雙雙矯健的腿,我想:從今天起,我的一雙腿就要永遠離開我了,我再不能像他們一樣,信步由韁地到處走了。

  我的主治大夫是個皮膚白淨的中年男人。他揭開我的腿一看,發現兩條腿的慘狀,遂大吃一驚,問我媳婦:為什麽病情發展到了這個程度,才送來就醫?媳婦微笑地看了看我,說:“你問他吧。”

  我故作輕松地微笑道:“現在也不晚呀。”

  醫生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簡直不可思議!”

  接下來,醫生將截肢的情況給我做了說明,由於兩條腿都發病了,因此都要同時截掉。為了避免病情擴展,得要從膝蓋處截掉。醫生給我講解的同時,還讓我看了幾個截肢後的病例圖。

  雖然我對截肢有了充分的思想準備,但當我看到那些被截肢後的坐在輪椅上的狀態時,心裡頓時有種刀扎般的感覺。我感到心在顫抖,淚在奔騰,感覺如臨深淵,一種絕望感、生不如死的感覺再次將我攫住。乘醫生和媳婦說話之際,我搖著輪椅離開了病房。媳婦立即跟了出來,這時候我想抽煙,就跟她要。自從我發病後,醫生建議我戒煙,我總是戒不了。遇到煩悶或疼痛時,我就想抽。媳婦為了控制我的煙量,平時給我限量,每天只允許我抽幾支。超過量,就不給了。現在,馬上要進是手術室了,還要煙,她理解我此刻的心情,知道在我冷靜的表情下,內心肯定是暗流洶湧,翻江倒海。她將我推到醫院的花園裡,在綠茵旁,在小鳥鳴叫的環境下,聲音柔和地對我說道:“截肢後的情況,咱們在網上、在醫院提供的資料上也看了好多,國內的,國外的,有些人都活幾十年哩。所以,你一定別怕了,別想得太多了。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腿,你的心到那兒,我就帶你走到那兒。生活上,事業上,都不讓你太操心。你的任務,就是把你後半生的身體經營好。以前,你擔心你犯病,影響女兒的心情和學習,現在,女兒已經去了加拿大,雖然目前暫時居住在朋友的家裡,但人家照顧得很好。老家的項目你也看到了,一切都按你的意願來了。你就把心放寬,配合醫生,好好接受手術吧。”

  面對她輕聲細語的勸說,我一時不知說什麽了,腦子突然丟出了這麽一句話:“我截肢後,從此就沒腿了,生活啥都不方便,你不會嫌棄我吧?”

  媳婦立即微笑地說道:“看你說的,咱們訂婚六年才結婚的,那時候,你過得很艱難,你怕結了婚我跟上你受罪,所以你遲遲不辦婚禮;我理解你的難處,所以我一直在等你,這一等就了六年。如果我不看重你,我會等六年嗎?結婚時,你由於沒錢,隻擺了兩桌子,咱們的婚禮連個普通農村人的婚禮都不如,我有過怨言嗎?如今,你事業乾得這麽好,社會影響又好,給我們全家老少帶來衣食無憂的生活,別說我,就是別人,都會感恩的。眼下,你有難了,我怎會嫌棄呢?放心吧,只要我活著,我就會幫你走到底,陪你到地老天荒。今後,只要你想去的地方,哪怕是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去。”

  媳婦一口氣說了很多,說到最後,似乎有點傷感,聲音倏然發澀了起來:“可惜這些年,你那兒都沒去過,人家老板全世界到處旅遊,你忙於掙錢,幾乎沒出去過……”

  我立即抓住她的手說道:“沒事,沒去就沒去。我本身也不愛遊,不愛玩,只要把事乾好就行了。現在,既然到了截腿的地步,那就截吧,沒事,我也想通了,只要活著,失去一雙腿,有何妨?你說呢?”

  媳婦立即破涕為笑:“是啊,沒事,大難過去,必有後福!咱們的福還在面呢!希望老天保佑你的手術順利,成功。”

  我忙點頭配合:“放心,肯定會成功的!”

  懷著這樣的信念,我故作坦然地上了手術台,被打了麻醉後,在渾渾噩噩中睡了過去。

  四五個小時之後,當我從麻木的狀態蘇醒過來時,我看見了被截下來的兩條腿。再看看被截掉的部位,像個木樁似的,用紗布纏著。我用手丈量了一下,余下的大腿,只有一巴掌多長。我一個大個子,一下就變成了個小矮人……

  截肢手術的第十天,我就出院了。從這一天起,我的腿再沒疼過。由於陪我去截肢的有家人,還有公司高管。我住進醫院後,他們陪我的陪我,找地方的找地方。我出院後,房子已經找了了,位於中國康復中心醫院對面的一幢高層裡。150的面積,三室兩廳。為了讓我方便,在客廳支了一張單人沙發床,跟前放了一張辦公桌,把一些書籍和資料都放在床頭上,我累了,可以躺一躺;閑了,可看書看電腦。當然,我的秘書也跟來了,在生活方面,還給我請了保姆,每天,我的身邊至少有兩個人在陪著。

  出院後的當天夜裡,我半夜想上廁所,怕影響媳婦睡眠,就輕輕地爬起來,下床時忘記自己沒有了腿,結果一下撲倒在地上,碰得我那還沒痊愈的傷口生疼生疼。媳婦一骨碌爬起,責怪我不給她說一聲,忙抱起我,挪到輪椅上,將我推進了衛生間。說起來也奇怪,媳婦本來身體單薄,長發披肩,亭亭玉立。我患病後,她瘦的更是弱不禁風。但每次抱我、扶我時,感到她特有勁兒。這可能與她的樂觀、堅強有關。她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那種力量和信念,總是不經意間的觸動我的神經,讓我時不時地從悲觀的情緒中解脫了出來。

  在康復治療的這段歲月裡,我整天蜷縮在房子裡,像一隻斷了翅膀的鷹,天天除了上網,就是兩眼盯著窗外打發時光。雖然表面很平靜,但只要看見街上那些行走的腿,不經意間就想起了自己馳騁在陝北油田和西晉煤層的情形。每次夜半醒來,也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往事,那些糟糕的事,成功的事,令自己痛苦和反思的事:譬如我少年時期的兒戲與幻想;我上中專學習期間那些非同尋常的經歷;我在社會上被熟人欺騙後那一波三折的過程;我經營石料廠期間失敗的原因;我夜走西安的那個無奈之舉;我聽到四川壓裂設備時那超越常規的圖謀;我在陝北油田帶隊伍搞壓裂的情形;我點裝中國第一輛壓裂車的壯舉,我在西晉煤層見部級領導的難忘時刻……以及我的情,我的恨等,四十多年來所經歷的每樁事情,總是在漆黑而寂靜的夜半,一次又一次的從我的腦海裡清晰而密集地紛至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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