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忙完了熏雁明的後續事務,天色已經逐漸放亮了。
於逸冰打了一個哈欠,對張子平說:“二哥,我回去睡會覺了,感覺眼睛酸酸的,別有黑眼圈才好,你咧?”
張子平擴了擴胸,深吸了一口清新空氣:“我還不困,清晨空氣正好,我去散散步。”“噢?別是去安慰你的紅兒吧!昨晚你答應了陪她吃飯,結果沒去,她可是淒婉幽怨了一晚上,老是在我面前抱怨:我家子平為什麽沒來呢,他怎麽總是這麽忙碌呢。”一開起張子平的玩笑,於逸冰立刻就來了精神。
張子平輕笑著搖了搖頭:“你呀,趕快回去睡覺吧,我就隨便走走;嗯,這次確實麻煩殷紅不少,去的話晚上帶上禮物,我們倆一起吧。”
“嗯,那二哥,我先走了”於逸冰笑了一聲,飛身施展輕功趁著清晨人還未醒,朝城西方向掠去。
張子平漫無目的地走著,不一會竟自走到雅致居門前,想到昨天下午林清寒落寞離去的背影,張子平心裡也微微有些悶悶的。
“張子平!”
張子平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正欲轉身離去,忽聽背後有人叫他。張子平轉過身,只見一身淺綠色淡裝,打扮的俏生生,就像一位鄰家小妹妹的林清靈正略帶驚訝的看著他。張子平一整夜都在精神緊繃的狀態中,雖然他和於逸冰體質勝於常人,但也有些傷神了。盡管他的神色然人看不出絲毫疲倦來,但是眼睛還是微微浮現出一點小眼袋。這點小眼袋不僅沒有損失他的俊美,反而更給他增添了一分成熟的氣質。令一直在林清靈心中張子平俊俏小後生的形象變得成熟完美起來,林清靈一時竟看得癡了。
“清靈,你怎麽這麽早就出門了啊?”見到林清靈從身後出現,張子平也有一些驚訝。
“啊”林清靈輕叫一聲,過來拉著張子平的衣袖,邊走邊說:“你跟我來,我姐姐她受傷了。”
張子平心中一緊:“清寒,清寒她怎麽啦!”
“噓”來到林清寒門前,林清靈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悄悄的推開門,帶張子平走進屋去。張子平跟著林清靈進去,眼睛略過林清寒房間的布置,林清寒似乎偏愛粉色,因為她房間的布置基調,以粉色為主。林清靈掀開紗簾,二人緩步走進內室。
林清寒正安靜的躺在床上,一直見她挽起的頭髮,此刻也猶如黑色的水簾一般散在粉色的枕頭上,襯托得她的面容更加白皙,更加嬌美。張子平靜靜的打量著她,只見她的額頭上方有一處用白色的紗布挽起,隱隱能看到藥棉下一絲紅色的血跡,似乎是因為失血,令她的面容有一些不健康的發白。看到這些,張子平內心中竟有一絲莫名的疼痛。
看到林清寒仍在熟睡,張子平小聲的向林清靈問道:“清靈,清寒是怎麽受傷的?”
“姐姐昨晚喝了酒,在回來的路上碰到幾個流氓,被其中一個流氓偷襲打傷了額頭。幸好姐姐武功不錯,最終打跑了那幾個流氓。”
張子平點點頭,正想再問些什麽,忽然發現林清寒的睫毛動了動。
林清寒緩緩的張開眼睛,眉毛微皺了一下,似乎因觸動了傷處,有些疼痛。緊接著就看到林清靈和張子平站在床邊,林清寒微笑著說:“你來了啊?”
張子平點了點頭,眼睛還是停留在林清寒額頭的傷患處,輕聲問道:“還疼嗎?”
林清寒突然覺得有一股暖流,暖暖的,連臉頰都暖的有些微暈了。微微搖了一下頭“早就不疼了,
只是我昨晚一不小心碰傷的,已沒什麽大礙了。”看到張子平依舊平淡的神色,林清寒才在心裡輕籲了一口氣,看來他還不知道我受傷的原因。 林清靈偷瞄了一眼二人的神色,嘴角泛起一絲笑意,既然張子平裝作若無其事,她自然也不回說破:“張子平,你先坐,我去幫姐姐倒杯水。”
張子平看到林清寒有些發乾的嘴唇,點點頭,隨身坐下。
目送林清靈去了,林清寒才轉過頭看著張子平問道:“今天不必登台演出了嗎?”
張子平愣了一下,隨即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對不起啊清寒,前兩天對你說公務繁忙,確實不假;之所以在探花樓的活動上登台演出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一切都只不過是為了引蛇出洞……”張子平接著把於逸冰的計策和抓捕熏雁明的過程簡略的說了一下。
“那你被那壞人打了一掌,真的沒什麽事了嗎?”
“嗯,真的沒事了,你不必擔心”。
看到張子平眼神中的擔心之色,林清寒覺得如此相對無語,已是一種極大的幸福了。
“咳嗯,姐姐,茶水來了”林清靈頓了一下“茶水已經是溫熱了,可以直接喝了”。
林清寒接過茶水,輕抿了幾口,放下杯子:“清靈,我受傷的事情爹爹還不知道吧?”
“啊呀,你不說,我倒忘了,剛剛爹爹出門之時,說等下回來讓你告訴張子平他明天要遠遊的事情,他萬一看到你受傷,恐怕就耽誤他的行程了。”
“是呀,如何才能遮掩傷處,而不被他發現呢?”林清寒眉頭微促。
張子平收回看林清寒額頭的目光,怎聽林文遠要出遊,卻並不驚訝,因為之前與其閑聊時常常聽他說起對三山五嶽的向往。見到兩位大小姐犯愁,突然想起來時,路邊見到的少數民族草頭班子,眼眸一亮,淡笑道:“我有辦法了”。
兩人都看向他,張子平神秘一笑:“兩位小姐稍待片刻,我去去就回”。
看見張子平出門,林清寒轉過頭髮現林清靈神色呆呆的,問道:“清靈,我受傷的原因你沒告訴他吧?”
看著張子平離去的背影,林清靈不禁想起前些時候二人在門口相遇的一幕。乍聽到林清寒問話,臉頰不禁一熱,連忙收斂神色,擺了擺手:“沒有,這麽重要的事情,我怎麽會透漏給外人呢?”林清靈一邊回答,一邊想“張子平可不算是外人吧”。
林清寒一笑:“你剛剛走神,在想些什麽呢?”
林清靈邊把桌上茶水拿起遞給林清寒邊說:“我在想張子平一副神秘的樣子,他會用什麽辦法來遮掩你的傷”。
林清寒接過茶水:“我也很好奇。”
看著林清寒喝水,林清靈突然想到一件事:“啊!姐姐,爹爹決定走了,這事他前些天好像已經書信告訴叔叔知道了。以叔叔的性格,肯定不放心讓我們二人待在江南的,所以爹爹走了之後,叔叔說不定也會派人接我們北上去明京城了,這樣你和張子平……”
林清寒本來心情愉悅,聽林清靈這麽一說,心裡頭好像瞬間多了一塊大石頭似的,變得沉沉的:“是啊,說起來已有近兩年沒有見過叔叔了。”林清寒神色沉重下來,反而讓林清靈覺得不該這麽早點出此事,一時間氣氛冷淡了下來。
張子平拎了個小包裹走進清寒臥室,察覺到氣氛沉悶:“怎麽了,走時還好好的,怎麽回來看你們倆都呆呆的?”
林清寒見他回來,輕笑道:“不過是等得有些無聊了,你的辦法總該告訴我們了吧”。
說起這個,林清靈也活躍起來:“是呀,張子平,到底是什麽辦法呀?”
張子平曬然一笑,在旁邊桌子上打開包裹,只見一頂極具異域風情的淺黑色帽子顯露出來。林清靈眼睛一亮:“哇,這帽子真漂亮,呃,我知道了,你是要姐姐戴著這頂帽子掩飾傷處麽?可是姐姐突然佩戴了一頂帽子,爹爹肯定會疑惑吧”
張子平一笑:“當然會,不過到時清寒只需說是我送的,林伯父自然不會再問。”張子平說完看見林清寒有些微暈的臉色,接著道:“清寒你先戴上試試?”
“是啊,姐姐塊戴上給我們看一下!”林清靈說著便拿起了帽子,準備遞給林清寒。誰知剛拿起帽子,突然發現帽子下還有一件物品,竟是一把異域風情的短刀,刀鞘上鑲嵌著各色石頭,煞是好看。林清靈頓了一下,問道:“這把好看的匕首也是送給姐姐的嗎?”神色中極為羨慕。
張子平見林清靈一副沒吃到糖的小孩子模樣,覺得有些好笑:“這把精美的短刀是送給我們的林二小姐的,這叫見者有份,不偏不倚。”
林清靈神色一喜,連忙拿起把玩,一時竟忘記把帽子遞給林清寒了。
林清寒見張子平也送給清靈一件禮品,哪還會不明白他的心思;但是難得看到妹妹如此開心,林清寒也不再埋怨他了,隻靜靜的笑看這林清靈。
林清靈把玩了一會才發現身邊兩人都在看著自己,好不尷尬,連忙放下手中短刀,遞帽子給林清寒道:“姐姐,你戴上去,給我們看看吧。”
在二人期待的目光中,林清寒緩緩的戴上帽子,帽子上有許多銀飾和各色顏色的絲線結合,異域風情極為濃厚。林清寒的氣質是屬於小家碧玉結合書香氣息的秀美,戴上這帽子之後,頓時氣質為之一變,氣質轉為嬌俏可愛起來,仿若十六七歲一般的小女生一般。
“姐姐戴上帽子真是好看!”
林清寒正要聽一下張子平的評價如何,卻發現他神色有異,問道:“子平,怎麽了?”
張子平神色一斂道:“應該是林伯父回來了吧。”張子平話音方落,就聽到門外林文遠的聲音:“是子平來了吧,我回來時,鄰家老王說家裡來了一位年輕人”隨著話音,林文遠已經步入屋裡來了,恰好看到起身相應的張子平“想來定是子平你無疑了。”
張子平迎上兩步,笑道:“林伯父回來了,聽清靈說,您明日就要出遊了嗎?我到時和逸冰來送你”
“還是不用了吧,聽說你們官府最近忙著抓捕一個采花大盜,千萬別誤了你們的公事!”林文遠呵呵笑道。
張子平嘴角一翹:“伯父出行,子平哪有不來送之理,至於采花賊麽,已於昨日抓捕歸案了,想來這件事了,我和逸冰會有幾天的休息調整。”
林文遠一聽,神色為之一喜:“好呀,本來我還不放心就走的,采花賊被抓捕歸案,實在是大快人心啊!”林文遠說著,看到了還在床上的林清寒,不禁眉頭一皺:“清寒,你怎麽這般不懂事,子平來我們家做客,你怎麽還在床上呆著不起,實在是不像話了。嗯…你那帽子挺好看的,不過…你怎麽睡覺還戴著帽子!”
林清寒被訓斥的一陣委屈,卻又不便解釋。張子平連忙解圍道:“對了,伯父!我這兩天又新作了首琴曲,想請伯父鑒賞一下!”
一聽新琴曲,林文遠的注意力成功被張子平轉移了,但還是不忘朝林清寒瞪了一眼:“還不起身洗漱!”
說完才招呼張子平研討琴曲去了。待二人走後,一旁的林清靈忍不住偷偷竊笑起來,林清寒則陷入一陣無語中。
城南門口林郊,長路茫茫,大道邊上停了一輛馬車,馬車旁,正是為林文遠送行的冰平二差還有林家姐妹。
林清寒把手中的包裹遞給車上的林文遠,眼睛略帶濕潤,聲音略有些沙啞:“爹爹,天氣漸寒,車上放置了冬裝,變天了您就穿上,千萬不要著涼了”。
林文遠笑著點點頭,轉過頭對旁邊的張子平說:“子平,捕快並非長久之計,以你之能,足堪大用,什麽時候想通了,就拿著我給你的書信,去明京城找他。”
張子平此時自然知道這個“他”是誰了。昨日與林文遠閑聊時,得知禮部尚書竟是林清寒和林清靈的那位叔叔。也知道,林文遠走後不久,林家二姐妹多半也要北上了。
張子平點了點頭:“伯父放心,我若到明京城,定然會去拜見林二伯父的”。
於逸冰也笑道:“是呀,這個小捕快只是我們人生中的一個小插曲,說不定明年開春,我和二哥去參加那武舉之試,得個武狀元回來”。
“就你啊,想得武狀元,做夢嗎?”林清靈一臉不信。
“做夢要是能得武狀元也行!”於逸冰倒也光棍,惹得眾人一笑。
林文遠欣慰的點點頭,看了一眼眾人:“如此,我就放心了,差不多了,我該走了……”
張子平抱拳:“林伯父一路順風”於逸冰不禁在心裡加了一句“半路失蹤”,不過也是跟著說:“祝伯父一路旅途好心情”。
林清寒擦了一下終於忍不住溢出的淚水:“爹爹,路上一定要注意身體呀!”
“嗯,爹爹若是倦了,就來明京城找我和姐姐。”
林文遠點點頭,轉過身去“駕”隨著一聲馬兒的嘶鳴,馬車驅動漸漸的遠去了。一陣清風吹來,吹動四個年輕男女,在秋風落葉中,隱沒不見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