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奧爾森是因為初來乍到不久,所以沒見過雷蒙。帕布羅作為本地人,可是見過不止一次雷蒙的。不僅如此,他還試圖讓自己的酒館夥計以及那些被他雇傭的那些混混,也記住雷蒙的模樣。
格朗此時手中的畫像,就是帕布羅花錢請人專門為雷蒙畫的像。
一般來說,在桑頓地區民眾的印象裡,每年除了特定慶典與節日外,其他時間,幾乎很少能遇見雷蒙。
帕布羅一向對於雷蒙的防備心理很重。畢竟他正在玩的這個把戲,等於是在坑雷蒙的錢。
從第一天實施這個把戲開始,帕布羅就十分注意雷蒙的動向。他很怕哪天,正指揮著酒館裡夥計,砸椅子的時候,被剛好走進酒館的雷蒙撞見。
所以,每次砸椅子的時候,他都要派幾個人去酒館門口放風。
然而,帕布羅很清楚,每年參加慶典的時候,他雖然保持著清醒,而他的那些夥計則多半渾身酒氣,醉眼迷離。
指望著這些蠢貨,借助慶典的時間裡,記清楚雷蒙的模樣,無異於天方夜譚。所以,帕布羅找人暗中畫了雷蒙的畫像。這畫像,晨曦酒館的每個夥計手中都有一張。
一旦發現雷蒙的蹤跡,必須第一時間通知帕布羅。這是帕布羅定下的規矩。
此刻,格朗一邊比對著不遠處雷蒙與畫像的相似程度,一邊陷入了回憶之中。
幾年前,他剛來到晨曦酒館那會兒,帕布羅曾經帶著格朗一起參加過初春時節的節日慶典。
當時,所有民眾被聚集在鎮子的廣場上。帕布羅和格朗兩個人到場比較早,有幸站在了臨近雷蒙講話用的台子的地方。
格朗那天並沒有喝酒,所以,他對於雷蒙的相貌,有著清晰的印象。
不起眼,這便是格朗對於雷蒙這位領主的第一印象。雷蒙的長相沒有什麽特別的,普通得要命。格朗敢打賭,如果讓雷蒙脫下慶典時的著裝,換上一件破舊不堪的衣服,雷蒙真的能在轉身之間就順利融入到乞丐與流浪漢的隊列之中去。
雷蒙周身散發出來一種人畜無害的氣場,沒有一點點貴族的傲慢氣質。這種特別的氣質,不知道是出於家族傳承,還是後天養成。如果換一身裝束,說不定,他就能完美地成為平平無奇的一位路人。
在格朗看來,雷蒙雖然相貌平平無奇,可這一身鹹魚般的氣質,尋常人恐怕想模仿都難。
當格朗回過神來,他已經可以確定,眼前之人就是桑頓地區的領主大人。
“看見對面那個穿鎖子甲,中等個頭一臉慵懶相的人了嗎?那是雷蒙大人——我們的領主。”格朗盡量壓低自己的聲音。
“這……”一位夥計因為吃驚,而不小心踩到旁邊另一位夥計的腳面,兩個人眼看就要扭打在一起的時候,格朗揚起手,給二人額頭接連來了一記爆栗。
格朗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斥責道:“帕布羅平時怎麽告訴你們的?都忘了嗎?所有人散開,繞路回酒館,立刻去通知帕布羅!快點,蠢貨們。”
一陣帶著寒意的小風吹過,所有人都打了個冷顫,腦袋頓時冷靜下來。
一群人在原地迅速散開,有些人裝作逛街的模樣,向酒館相反的方向走去。有些人踱著步子,走進了臨近的商鋪。
沒過多久,帕布羅就接到了陸續回到酒館眾人的匯報。
“你確認你沒看錯?”帕布羅對這個消息持有著幾分懷疑的態度。
格朗一臉嚴肅地回答:“我不會看錯的。
再說,我跟您一起參加春季慶典的時候,站在前排,我可是見過領主大人模樣的。” “好吧,看來我們也要布置一下,準備迎接領主大人的光臨了。”
晨曦酒館之外,雷蒙踮起腳尖,望向奧爾森的身後。
“我覺得你的麻煩或許解除了,你看,那些人已經散了。”雷蒙朝著遠方指了指。
奧爾森跟隨著雷蒙手指的方向看去,的確如此,剛才追擊自己的那些人,此刻,已經消失得毫無蹤影。
奧爾森很清楚,就算危機暫時看似解除了,他也不能就這樣放松警惕。在他的大腿恢復之前,他得找個安全的地方。
可這個地方,離他落腳的那家小旅館距離比較遠。奧爾森很怕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回去的路上,這些拿著斧子的家夥,從什麽地方再跳出來。
既然如此,不如先試著留在雷蒙身邊,至少這樣安全一些。
奧爾森朝著雷蒙再次躬身行禮:“大人,那些窮凶極惡之徒,必定是被您身上的威嚴與正氣所震懾,所以全都跑沒影了。為了表示感謝,我可否請您喝杯麥酒呢?”
“這……不必了。反正我也沒幫你什麽。我是來找一位好友的,再見。”雷蒙向奧爾森點點頭,以示告別。隨後帶著眾人走入晨曦酒館之中。
奧爾森沒有第一時間跟進去。而是把自己的帽簷努力壓低,讓帽簷的陰影遮住自己的上半張臉。隨後,靠在門旁邊的牆壁上,不斷用手揉著自己的大腿。
最危險的地方,或許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這個時候,有拿著斧子的酒館夥計要抓他,大不了他閃身躲入酒館內,再次向雷蒙求助。
作為流浪歌者,奧爾森雖然沒有一開口就能讓人為之動容的嗓音,可是他耳朵倒是一向靈敏。此刻晨曦酒館裡對話的聲音,透過虛掩的門縫,盡數飄到他耳朵裡。
雷蒙推開大門的瞬間,寒風裹挾著幾片雪花,灌入酒館內。
雷蒙並不知道,就在他來到這裡之前,帕布羅已經對酒館中除了迪恩之外的其他客人下了逐客令。
帕布羅可不想讓幾個泥腿子攪和進來,影響了自己與雷蒙的會面。
正站在櫃台邊,擦拭著杯子的帕布羅,一抬頭,看見雷蒙,便迅速走上前,臉上掛著職業般的笑容。
“瞧瞧這是誰來了?晨曦酒館的主人帕布羅,向您問安,領主大人今天怎麽有空來喝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