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慌忙站起抱拳還禮,稍一思忖喟然歎息道:“老朽十二歲跟隨父親打漁為業,輕舟孤帆縱橫大海,現已五十三年之久。平日裡閑來無事,愛琢磨舟船構造與大洋風向,並結合數十年駕舟航海摸索出自己的一套經驗,如要總結,便是一句:大洋行舟不依人力,唯賴風向!” “不依人力唯賴風向?”一直凝神傾聽的蒙信劍眉一擰,追問道:“周老伯此話何解?”
周老捋著白花花的胡須笑道:“遠洋航行,單憑人力劃槳前進不僅航速緩慢,而且船工亦是勞累不堪,遇到逆風吹拂更是事倍功半,不得不停下來等待順風的出現。以風力行舟乃借力上天之舉,大洋雖然浩淼無垠陰晴無定,然則其風向還是有跡可循。依老朽多年觀測,每年暮春時節大洋習慣吹起西南風,而仲秋時分則是東北風,如能憑借風向行舟,當真是一日百裡也!”
聽著聽著,蒙信輕蔑地笑了,不由揶揄道:“老伯當真是船工?如何有此等不切實際之言!利用順風行舟誰人不曉,然則有一點,即便是風向有定,也不可能一直朝著海風吹拂之方向前進,如照老伯所說,這等隨風行舟何日才能抵達目的地也?
周老不以為杵地笑了笑,淡淡開口道:“公子此言不差,目下大齊所有舟船皆是只有一張橫向風帆,的確只能順著風向才能鼓帆前行,老朽打造之船隻,除了掛置橫帆外,另單獨設立縱帆兩面,除了當頭風不能利用外,可以八面借風,逆風之時亦可憑借風力前行。”
“如何如何,縱帆?”蒙信匪夷所思地睜大了眼睛,望著早已聽得一臉茫然的吳玄與趙策,自嘲自笑道,“呀,我也是雲裡霧裡也!”
“口說無憑,老朽有一物請諸位一觀!”周老說完,打開隨身行囊找尋片刻,掏出一物放在案上笑道:“這是老朽前不久製作的袖珍船舶,各位可看一看船體之風帆!”
聞言,廳內諸人全部離座圍了一圈,注視這眼前這艘只有手掌大小的精致小船,吳玄已忍不住讚歎道:“如此細致巧妙,當真是巧奪天工也!”
周老將袖珍小船托在手掌,指點著解釋道:“老朽這船舶,共有四根桅杆,其中前桅和主桅掛方形橫帆,後桅掛三角縱帆,另從船頭向前伸出一根斜桅,掛上一張小帆,並在前桅和主桅各加上一面頂帆,這樣既能利用風力航行,又能靈活掌舵操縱,航行大洋上不僅船速飛快,亦是如履平地。”
蒙信雙目驟然一亮,炯炯目光盯在周老臉上沉聲道:“此小船能否下水一試?”
周老點頭笑道:“可也,此處哪裡有水池?”
“噢呀,去後院池塘邊,我來帶路。”趙策興致衝衝地說了一句,便領著眾人來到後院。
池水粼粼,閃閃生光。眾人信步來到池水邊,周老俯身將袖珍小船放入水中,接過遞來的大扇便正面對著風帆用力一扇,倏忽之間,小船風帆鼓起,帶著道道波紋猶如離弦之箭般飛快地向前掠去。
“此乃借用順風。”周老低聲解釋了一句,又抓起袖珍小船對著船體桅杆一陣搗弄,將縱帆輕輕地側移些許,放在水面開口道:“現在看側風。”說罷,走到小船側面,又是揚起大扇如法炮製,小船悠悠而動,卻是與先前那般直線向前仿若順風。
“呀,當真也!”蒙信終於看出了一絲眉目,不禁對這個其貌不揚的老人刮目相看了,“如能使用此等風帆航行,必定能節約不少時間人力,老伯此法不愧為遠航創舉也!”
周老捋著白須笑道:“此船乃老朽新的構想,將大齊慣用的首寬船身改為流線船體,比起當初為王季所造之船更進一步,公子如要遠洋航行必定能察覺到此船好處。”
聞言,吳玄連連頷首,走到周老身前長身一躬道:“老伯高才,請你助我們造船如何?”
周老不禁笑了:“此事容易,老朽閑來無事,也想將手中這小船化為真正的遠洋大船,再說能幫安娜姑娘返回西方家鄉,也算是善事一舉。”
“噢呀,那好,需要多少金錢工匠,老伯盡管開口。”趙策不由振奮高聲。
周老沉吟一陣,緩緩開口道:“老朽不通商事,唯知造船。金錢方面公子可安排精細人員采購所需造船材料,至於工匠需遴選善作者百人,如無意外,完工日期大約要到明年夏季,正好可以順風出海。”
“那好,就暫定明年五月。”吳玄沉聲一句,隨即又笑道,“不如就老伯專司造船監督工事,王兄操持金錢采購材料,安娜則前往涼州將其余羅馬戰士帶來,大家覺得如何?”
眾人紛紛點頭允諾。趙策笑著問道:“噢呀, 全部都有正事忙碌,那從雲做甚?”
吳玄微微一笑,又肅然開口道:“如今越國叛軍勾結外敵荼毒天下,正值我大齊內憂外患國危命艱之際,身為八尺男兒豈能苟全性命於亂世,視國家危難庶民疾苦而不見?玄略有薄才,願跟隨義兄從戎征戰,報效國家,血戰疆場,請義兄允諾!”
趙策驟然雙目生光,喜不自禁地高聲道:“如何如何?從雲願隨我一道前去汝南?”
吳玄鄭重點頭,深深一躬道:“吳玄不才,請趙校尉收在下做個隨軍幕僚參讚軍機。”
“噢呀,那真是太好了!”趙策頓時一陣歡暢大笑,執著吳玄雙手道:“如有從雲相助,必定是如魚得水相得益彰也!”
“噫?策兄要前去荊州平叛?”蒙信這才知曉消息,不由驚訝地高聲一句,接著又頗為遺憾地搖頭歎息:“為何這次竟不動用舟師,否者我們三人並肩而戰何其快哉!”
吳玄略一沉吟,笑道:“荊州江河縱橫水網密布,大軍馳騁,軍輜輸運無不賴以舟船,如此之下,朝廷豈會不征用舟師出戰?說不定出征詔令已至軍營,只是信弟還不知曉罷了。”
蒙信一番琢磨,頓時明白了因由,不禁哈哈笑道:“還是從雲兄見事透徹,我怎麽就沒想到此點,如此一來豈非大大的快事。”
“噢呀,既是快事那就該當浮一大白,話不多說,走,喝酒去。”趙策對著眾人昂昂揮手,談笑間便一道回到了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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