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馬隊漸漸盤旋到了山巒谷底,拐過一道青翠山麓,道路也漸行漸寬,眼前也頓時豁然開朗。 前方兩山遙遙對持,中間形成一片寬闊的山間谷地,一道激越蒼勁的飛瀑銀龍般從山腰呼嘯而下直入水潭,清澈小溪從碧波蕩漾的水潭中流了出來,在青草搖曳的谷地蜿蜒流淌恍若綠色長衫上的白綢腰帶。
順著小溪又行進大約裡許,可見溪水轉折處有一片緊挨山根的河灘草地,幾頂墨綠色的帳篷宛如雨後春筍遙遙矗立,數匹毛色不一的駿馬正甩著尾巴在草地上悠哉嬉戲啃草。
“先生,這便是我們宿營地。”托勒斯左手一指,策馬率先淌過了小溪。
扎赤木對吳玄眼神示意,一臉猶疑地小聲道:“從雲,會不會有埋伏?”
吳玄淡然一笑道:“既來之則安之,族長何須自擾。”說罷馬鐙輕磕馬腹,赤風駒一聲長嘶便縱身飛躍過嘩啦小溪,平穩地落在了對岸。
扎赤木怔怔望著他的背影不禁一歎,揮手示意牧人們緊跟而來。
營帳內的空地上燃燒著一堆木炭篝火,上面支起的樹架上懸吊著一口黑乎乎的大鍋,嫋嫋青煙直上藍天。
吳玄利落地翻下馬背,四下一望,卻見營角處整整齊齊地排放著四輛木板馬車,其中一輛馬車車轅插著一杆丈高的紅色大旗,旗幟上一隻金色的雄鷹展翅欲飛。
“先生,迦裡斯在這裡。”托勒斯快步走到左方的帳篷前,唰地掀開了門簾。
吳玄頷首進入帳中,便覺刺鼻的草藥味撲面而來。目下雖是白天,帳內卻昏暗一片,隱隱可見一人正躺在角落地氈上了無聲息。
他製止了正要點亮油燈的托勒斯,快步上前夾起了窗簾白布,又掀開帳口門簾,帳內頓時明亮一片,見陸陸續續進來數人,不禁皺眉道:“人多則氣雜,諸位還是先在外面等候為好。”
為首的白甲女騎士秀眉輕蹙,顯然是對他如此要求不滿,托勒斯倒是一臉正色,用吳玄聽不懂的語言嘀嘀咕咕向同伴們說了幾句,女騎士猶豫半響才緩緩點頭,右手一揮,身後之人便出帳而去。
托勒斯回首對吳玄報以歉意的笑容:“先生,中隊長執意要留在帳中等候,不知是否・……”
“叫我吳玄便可。”吳玄打斷了他的話,走到毛氈前跪坐在地對著氈上昏睡之人靜靜審視,此人高鼻深目黑發卷曲,蒼白的臉上無半點血色,用手一搭額頭,便覺入手處赤熱滾燙,顯然是陷入發熱昏睡之中。
吳玄劍眉一擰,沉聲詢問:“刀傷在何處?”
見他一臉嚴肅,托勒斯心中一沉,急忙道:“後背三道,其中一道深可見骨。”說完正要將迦裡斯翻過身子讓吳玄察看。
“休得魯莽。”吳玄大手一擺,害怕劇烈翻動引起迦裡斯傷口崩裂,略一思忖,吳玄將雙手輕輕放入迦裡斯身下,也不見他用力,迦裡斯輕輕一滾便平穩地伏在了氈毯上。
揭開後背包裹著的厚厚白布,便見傷口血肉模糊瘀結化膿,用手輕輕一按,絲絲殷紅合著膿水從傷口中滲了出來,不禁讓人觸目驚心。
吳玄接過托勒斯手中的油燈細細端詳傷口,凝神思索良久,放下油燈便從腰間噌地抽出一把藍汪汪的短劍。
“你要幹什麽。”原本立在他背後默默打量的女騎士見之不禁一驚,出言之間已是伸手來奪。
誰料吳玄反應及是敏銳,手掌化刀閃電般地劈在女騎士手腕之上,女騎士隻覺手腕一陣酸麻,
倒退數步一臉驚奇地打量著他。 吳玄也不搭理她,將短劍劍鋒在竄動的油燈火苗上一掠,靜下心來專注地對著傷口邊緣的腐肉輕輕劃去,只見他心不跳手不抖,持劍的右手平穩如一,片刻便將腐肉挑了出來。
這時傷口鮮血驟然湧出,吳玄不慌不忙地從懷中掏出一個造型古樸的小陶瓶,扯開瓶口的紅布塞子手腕一抖,紅色藥粉便細細地灑在血流處,流淌的鮮血轉眼便凝固了起來。
此刻吳玄額頭已冒出了涔涔細汗,長長地籲了一口氣,起身從青布包袱中拿出一粒豌豆大的藥丸喂在傷者口中,便吩咐托勒斯替他將傷口包扎起來。
“如此,便行了?”托勒斯一臉驚異地望著吳玄,沒料到會如此快捷。
吳玄淡淡笑道:“這藥丸乃我師秘製丹藥,二十年才製得區區五粒,具有療傷去疾救人生死之效,你的朋友現已無恙,要不了多久便能醒來。”
聞言,托勒斯不禁欠身行禮,一臉感激道:“多謝先生仗義相助,怎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你的大恩。 ”
“哈哈,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吳玄忙用手托住托勒斯,不禁一笑。
默默無語的女騎士走上前來,碧藍的眼眸淡淡地盯著他道:“羅馬人從不欠人恩情,先生需要診金多少盡管開口。”
聲音冰冷淡漠,高傲矜持,有著一種各取所需互不相欠的意味,吳玄不由心頭火起,冷冷道:“救人急難乃士之高義,在下並非貪圖診金而來,既然傷者已診療完畢,那麽在下先行告辭!”說罷,收拾好包袱便要轉身離去。
“先生稍等。”托勒斯急忙擋在吳玄前面,又是一禮道:“安娜小姐也是一番好意,既然先生不收診金,那我們隻有先行謝過容當後報。”
見吳玄沉默不語,托勒斯真誠地笑道:“現在天色已晚,請先生與你的朋友在此地休憩一夜,如何?”
吳玄沉凝片刻,想想天黑之後也卻無他處可去,便點頭道:“那好,我和朋友商量一下。”
剛一出帳,便見外面人影攢動一片忙碌,十余個羅馬人正在幫助揭羌牧民搭建宿營帳篷。殘陽西照,群山杳杳,一陣陣吆喝聲中,座座潔白的氈房拔地而起,陽光映得人人臉上一片血紅。
見此情景吳玄微微一怔,時才還爭鋒相對互為仇敵的兩方怎麽變得如此一片融洽?扎赤木到哪去了?他環顧一周,見扎赤木正與那魁梧的羅馬人在馬車旁比劃著什麽,見吳玄出來,他疾步上前哈哈大笑道:“從雲公子,傷者診治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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