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不遠處,趙策正在城牆上迎風矗立,聽聞如此汙言穢語隨風飄來,不由變了臉色,轉頭望向一旁低頭把玩竹笛的吳玄,憤然開口道:“噢呀,叛軍當真可惡,竟如此對待一個柔弱女子。” 吳玄觀望一番,輕輕笑道:“此乃叛軍激將法而已,想的便是主帥不堪受辱出兵迎擊,必會中其埋伏也。”
“噢呀,雖是如此,總不能坐視不理!”趙策搖頭一句,接著歎息道:“可惜那趙牧遠在兩箭開外,莫說普通弓箭,即便是弩機射這麽遠也沒了準頭,否者一箭穿他個通透,豈不快哉!”
吳玄注視著宛如黑點的趙牧,自言自語地喃喃道:“若有五石王弓,倒可一試。”
“五石王弓?”趙策一聲驚呼,遂即搖頭笑道:“噢呀,從雲笑談,常人開三石弓已是不易,開五石之弓恐怕只有西楚霸王項羽能做到。”
吳玄悠然一笑,搖手道:“可惜五石之弓並不多見,否者玄必定讓策兄開開眼界。”
趙策見他如此認真不似吹噓,頓時不可思議地一征,恍然道:“噢呀,我去下面武庫找找可有五石之弓。”說罷,轉身急匆匆而去。
不消片刻,兩名抬著一張奇特黑色長弓的軍吏跟隨趙策匆匆而至。趙策上前用手一指:“此乃五石王弓,乃世間最為強勁之弓箭,整個襄陽城唯此一把,從雲覺得如何?”
吳玄伸出左手穩穩地抬起壓得兩個軍吏氣喘籲籲的黑色弓箭,放在眼前一陣端詳,隻覺寒如冰雪沉重至極,不禁一聲讚歎:“當真是一把好弓。”
軍吏喘著粗氣道:“此弓名曰‘震天’,須配特製弓矢才能使用。“說罷,恭敬地遞來懸掛在背上的一壺長箭。
吳玄輕輕點頭,手持震天弓大步走到女牆前,眯著眼睛對遠處的趙牧好一陣打量,此刻他的身旁早已圍了一圈看熱鬧的士卒,好奇地看著這個聲稱能開五石弓箭的年輕人,嗡嗡議論之聲不絕於耳。
在眾人驚疑好奇的眼光中,吳玄退後兩步,左手一抬拈弓搭箭,只見他右腿曲蹲成一個結實的弓形,左腿筆直地斜線蹬開,“喝”的一聲,右手全力扯動弓弦,但聽震天弓一陣細微的咯咯響動,弓弦瞬間向後漲至滿盡。
“青帝看箭!”突兀一聲滾雷般地暴喝,吳玄已是猛然放箭。
隻聞一聲尖利的嘯叫,長長的箭矢流星趕月似地飛出了城牆,閃電般破空而去。
矗立在高車上的趙牧驟然一愣,隨即哈哈大笑:“看箭?哈哈哈哈,兩箭之遠,齊軍何其……”
一言未了,身後的護衛驚恐高聲:“陛下當心!”
一道燦爛無比的光芒劃破長空出現眼前,趙牧瞳孔驟然放大,想要躲避已是來不及,隻得愣愣注視著長箭瞬間飛至。
然則慶幸的是燦爛光芒以毫厘之差從他面前飛過,長箭“砰”的一聲擊在身後的大纛旗旗杆之上。
木屑飛舞間,大纛旗咯吱一聲脆響,粗如手臂的旗杆竟是攔腰折斷,青色的旗身嘩啦落下,砸在了依舊愣怔趙牧的頭盔上面。
趙牧一聲痛嚎,瞬間栽下高車,踉蹌爬起長發散亂滿臉驚慌,逃命似地躲在了王車後面,原本整肅的越軍頓時一片忙亂。
一陣不可思議地沉默,襄陽城樓頓時響起了鋪天蓋地的歡呼,一片“大齊萬歲”之聲響徹天際。
在周邊眾人敬佩不已的目光中,吳玄自顧自地的搖著歎息道:“兩箭之地便沒了準頭,可惜!”
“噢呀,
從雲,你當真給了我不少驚喜也。”趙策拍著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城樓上,上官若溪既驚詫又欣喜地凝目遠眺城牆良久,想看看如此驚鴻冠世的一箭究竟是出至何人之手?然則除了密密麻麻的一片紅色的甲士,卻什麽也看不清楚。
首次在兩軍陣前如此狼狽,趙牧頓覺老臉掛不住,翌日晨光初露,便下令大軍集結猛攻襄陽。
一陣尖厲的牛角號驟然劃破了晨霧,緊接著八十多面牛皮大鼓沉雷般轟鳴起來。
在叛軍主攻的城西,十萬青衣大軍列成了三個方陣,中央大陣戰馬雄峻甲胄閃亮,五萬騎兵整肅列陣,這是越軍唯一的一隻騎兵部隊,也是最精銳的力量,歷來由趙牧親領,非奉帝命不能出動。
左右兩翼則是越軍攻城步卒方陣,以五百人為一個進攻單元,一色的青色衣甲大刀圓盾,並配備了一輛大型攻城雲梯車並十余架竹製飛梯,大戰即將來臨的緊張氣氛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城頭上的齊軍一望眼前灰蒙蒙的青色大軍,一股沉甸甸的心緒悄悄彌漫。
見叛軍第一天便傾巢而出彌漫城下,上官若溪頓知叛軍必定會毫無保留地猛烈攻城,親自到叛軍主攻的西門城樓坐鎮指揮。
城樓上斥候來回穿梭稟告,送來最新的軍情請示,又將她一道道軍令送達下去,一片井然有序地忙碌奔跑。
經過這些天的反覆權衡,她將襄陽城內兩萬七千名齊軍分成了四撥:第一波, 精銳騎兵六千人駐扎城中校場,這是策應四方的機動力量,也是震懾城內別有用心之人的鋒利尖刀;另三波則是每波七千人的守城步卒,每兩個時辰一個輪換,確保士卒們隨時保持充沛的戰鬥力。
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雲霧照耀城樓時,越軍陣中一輛駟馬戰車磷磷隆隆地駛出騎陣甬道,停在了軍陣前,依稀可見青帝趙牧正矗立在戰車之上,一圈手持黑鐵盾牌的重甲步卒緊緊護持周圍,顯然是對昨日之事心有余悸。
今日的趙牧一身光彩熠熠的金色戰甲,一領青色鬥篷,頭戴一頂沒有流蘇的帝王天平冠,腰間一口闊身長劍,腳下一輛駟馬青銅戰車,上下一團金光燦燦,直是天神一般。
他面色冷酷地注視著赤旗招展的襄陽城樓,高聲開口道:“昨日不慎,被爾等暗箭偷襲,今日再戰,城樓齊軍大將敢否出城單挑對決?”
上官若溪手扶女牆冷冷矗立,聞聲開口道:“兩軍征戰,大將為先,此戰我朱雀軍接下了,然不知青帝準備何等比法?”
“上官都督果然豪氣。”趙牧仰頭一陣大笑,“今日時辰尚早,比一陣沒甚看頭,不若五局三勝如何?”
“就依青帝所言。”上官若溪冷笑點頭,轉頭望向中軍司馬:“傳令恆宇、王齊兩位中郎將,請他們推薦三名膂力過人長於廝殺的武將,與叛軍武將一戰。”
“得令。”中軍司馬拱手領命,轉身大步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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