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軍訓期間裡，晚上的時候，疾風511的四個人經常一起打遊戲，玩的是手遊亡者。其實，俊逸並不喜歡玩手遊，卻也玩的很開心。其實，汪成更加喜歡玩電腦遊戲，但他是組隊開黑的最有力的組織者。

　　第一次討論遊戲的時候，俊逸有點小驚訝，原來值念也喜歡玩手遊。剛開始的兩三天，他始終沒有辦法把值念那張很聽話的臉孔和打遊戲的男生聯系起來。

　　這天晚上，汪成又開始喊道:“兄弟們開始上線。”

　　丁瑋:“收到，馬上進入亡者戰區。”

　　汪成:“俊哥別唱歌啦，趕緊上線。”

　　俊逸:“又開始玩?”他在練《演員》這首歌，誤認為汪成只是在叫丁瑋和值念。最近傍晚的時候，校園都會播放《演員》這首歌。

　　汪成:“還用說嗎，每天晚上一起打亡者是我們宿舍的傳統。”

　　俊逸:“這，這樣子嗎?”

　　汪成:“沒錯，就是我們的傳統。”

　　值念:“對，傳統。”

　　丁瑋:“俊逸上線就對啦，不用管那麽多。”

　　俊逸沒有迅速回應，默默地調整心態，把練歌的安排改成了打遊戲，手裡操作著手機。

　　汪成:“明天是中秋節，大家估計都閑得很，俊哥到時候可以慢慢唱。”

　　俊逸:“說得也是。我上線咯，我這次至少要拿三個人頭。”

　　汪成:“可以可以。”

　　丁瑋:“何止是三個，十個都可以。”

　　俊逸在玩的過程中依然惦記著唱歌。這幾天軍訓裡，校歌軍歌也唱的有點膩，他急需要練唱其他歌曲，來喂食自己饑渴的喉嚨。當然，在中秋節練歌也是一個好選擇和必選項。

　　中秋節夾在軍訓的中期，放一天的假。這對大家的精神來說，還是身體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休養時間。因此，原本對中秋節毫無感覺的學生，此時也會覺得貌似喜歡上中秋節了。

　　二

　　中秋節，午飯時間，疾風511的四個人依然在飯堂吃。在飯堂裡面，他們看到了512的一群人，大家隔著一段距離，互不打擾。回到宿舍，值念想到自己從來沒有去過其他宿舍，想著出去走一走，結果在自己宿舍徘徊了很久。

　　汪成看到值念踱步這個樣子，說:“念仔，你走來走去，想什麽?”

　　“沒什麽，就是坐久了，有點無聊。”

　　“無聊看看書，我這裡有一排書，你可以拿來看。”

　　“有道理。”

　　“或者打打排位，你就不可能無聊了。”

　　值念覺得汪成的意思是，如果打排位贏了，便會很開心，想要再贏一局。如果打排位輸了，便會很傷心，想要贏回一局。總之，只要一旦玩起排位，就很難讓心情平穩下來。

　　他停下了自己的踱步，回到座位上坐著。一會兒後，終於走出511的門，嘗試去了去其他宿舍。結果，在512的門口瞥了一眼，沒敢進去。到513門口看看，也沒敢進去。

　　到了514門口去看看，在將要看的時候，已經覺得自己跨出宿舍的第一步已經落空。然而看到了三個人，一個是關洲軍，另一個是張瀚予，還有一個是余梓揚。

　　軍訓時，洲軍、瀚予隊列位置均在值念附近。值念平時就有留意這兩個人，在他的觀察裡，洲軍很認真地練習每一個動作，也因為過於認真，導致動作看起來有些僵硬。瀚予做動作時則比較放松，表現出一種安然，

還有一種淡然。換句話說，完成任務即可。　　他們兩個的關系很親近，好些時候，值念想要加入他們兩個的談話當中，卻發現自己被當成了空氣。一次，值念小心地試探:“你們在聊亡者?”

　　洲軍:“對啊。”

　　瀚予:“你也玩嗎?”

　　值念:“嗯。”

　　洲軍有點驚訝:“你居然也玩。”

　　瀚予和洲軍一樣，都沒有辦法把值念那好學生的樣子和遊戲愛好者聯系起來，說:“你愛玩哪個?”

　　值念:“劉備，打野位。”

　　洲軍:“劉備不是射手嗎?”

　　瀚予:“是個傷害很爆炸的射手。”

　　洲軍:“射手也能打野?”說這話時，沒有看向值念，而是看向瀚予。

　　瀚予:“我不知道了。”

　　值念不敢去爭辯，洲軍便和瀚予繼續聊昨天的戰況。此時，值念發現這兩個人的視線完全脫離了自己，就沒有再說一句話。

　　這次中秋節想竄宿舍，值念無意中遇到他們，便希望借次機會，能夠走進他們的圈子裡面，決定踏入這個敞開的大門。

　　他們三個注意到有人來，不同時刻地轉過頭看一眼，又把注意力集中回遊戲上面。值念羨慕地看著他們一邊打遊戲，一邊交談的樣子，突然一句:“你們在組隊。”

　　瀚予:“對呀。”

　　洲軍:“你居然也來這。”接著對著手機屏幕說:“梓揚下路清兵線啊。”

　　梓揚:“知道了啦。”

　　值念:“我也想跟你們組隊。”

　　瀚予:“可以呀。”

　　洲軍:“你一個打野居然打不過射手。”此時，梓揚操控的打野角色被名叫“劉備”的角色打死。

　　梓揚:“劉備也是個打野好嗎！”

　　過一會，他們沒有其他回應，值念便對著地板說:“下次吧，有機會的。”

　　他走出514的宿舍門，覺得走得太快會有些不好，走的太慢也有些不好。雖然沒有人會在意他走得是慢了還是快了，甚至沒有人會知道。

　　我以後不會和這個宿舍的人有什麽交集，我也不會希望和這個宿舍的人有什麽交集。有個人注意到我的存在，可他不是這個宿舍裡面起到帶領作用的人。如果只有他注意到我，是不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等於沒有被注意。而如果這個宿舍裡面起到帶領作用的人注意到我，這個宿舍才會注意到我。看來，我再也找不到像汪成一樣對我十分友好的人了。我得好好珍視汪成的友好，這對我來說簡直就是上帝的惠贈。好像還有一個對我十分友好的人，可該怎麽才能夠跟她友好相處呢?每當看到她的時候，我的思維就遲鈍一大半了，說話還特別慌張，這是要怎麽相處?

　　三

　　曹有略，疾風510，天生就是高大壯實的樣子，還似乎有點胖，是經濟一班裡面最引人注目的人物，也是一班的軍訓負責人。江夏玲挑人去練軍體拳的時候，很快地相中了他。

　　每當軍訓休息時間，有略所處的地方總是聚集了一堆人。一群人在那裡一直開玩笑，襯托出其他人的沉默，而且不是金。

　　中秋節快到的時候，班助譚言譯便建議有略組織第一次班級聚餐，讓大家多互相認識。有略很熱情地張羅起來，在譚言譯的建議下，選擇赫瑜商廈7樓的萊怡餐館。

　　在城大正門前面，是一個大花壇，走過大花壇以後，是一個十字路口，繼續往前直走400米，可以走到赫瑜商廈。

　　有略跟舍友們討論了很久，覺得男生和女生分開兩桌吃，會比較好。而且，還想把譚言譯請過來，不過對方要和自己班的同學聚餐。

　　有略有個很突出的特點，平時喜歡叫別人做“哥”或者“姐”，比汪成誇張多了。汪成一般都只是會喊俊哥和瑋哥。而在有略面前，還出現了航哥、常哥、楠姐、玫姐等，覆蓋了班上一大半的人。他稱呼的時候，語氣熱情，語調隨意，感覺是老熟人相見，沒有包含一點卑微或者討好的意思。

　　好幾天以來，有略和511的人接觸地不多，只和汪成、俊逸有過幾次對話，於是會稱呼成哥和俊哥。至於丁瑋，沒接觸過。至於值念，不想接觸。

　　有略還有一個特點，坐下來的時候，左手或者右手總想著搭著另一個座位的椅背。他現在左手幾乎伸直，搭在左邊舍友的椅背上。而平常，更習慣用右手搭在別人的椅背上。

　　聚餐上另一個焦點是趙海，他作為一個男生，今天穿著一件淺粉紅色的T恤，還是為這次聚餐專門準備的，引來一陣持續很久的起哄。

　　趙海的臉上一直笑嘻嘻地，有的人甚至覺得，這笑嘻嘻中飽含著傻呼呼。大家都喜歡對著趙海開玩笑，比如有略，而且，趙海從來都不介意。

　　現在聚餐，有略只會更加頻繁去逗趙海:“趙海，不會是個女生吧，脫下褲子驗驗”，“你的機會來了，趕緊表現”，“今年的一等獎學金就歸你啦”。也經常差使他做事“快點給女生倒水”，“去問一下什麽時候可以上菜”，“你要給楠姐錘背”。

　　女生這邊最活躍的是陸楠，她留著中性范的女生短發。雖然矮小，在女生面前卻有點像大男孩，在男生面前便有點像大姐大。

　　剛開始吃沒多久，陸楠便直接拉住趙海的手臂，要他在自己旁邊坐，有略則搶著搬趙海的椅子。

　　趙海本來忙著推脫陸楠的提議，接著又要去推脫有略的行動。這時候，其他人也紛紛支持陸楠和有略的做法。現在，趙海左邊靠著陸楠，右邊靠著柳丁香。

　　剛看到趙海坐下的時候，丁香便說了句:“你真的要坐在這裡嗎?”其實在趙海坐下之前就想說了，卻總覺得等他坐下以後才適合說。說完，看了看他身上淺粉紅色的T恤，又看看自己身上深粉紅色的T恤。

　　趙海聽完，不敢看著丁香的臉，就看看陸楠和有略說:“我是被迫的，是他們。”

　　陸楠卻笑哈哈地:“丁香，趙海是個很害臊的男孩紙，你放心好了。”

　　接著，陸楠合著其他人開始逗趙海玩，說:“聽好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們的好姐妹”，“他們欺負你，盡管找我，我再欺負你一次”，“不吃辣沒關系，來根辣椒”。

　　等菜已經全部上完以後，陸楠又提出:“你們男生就要多關注一下女生，不能顧著自己吃。”她的話，得到了女生們的支持，而這種支持帶有少許捉弄的味道。

　　陸楠的話很合有略的戰略，他一直在等時機說:“對啊，我們男生不要顧著自己吃，輪流到女生那邊去介紹自己，互相多了解熟悉，以後才方便成好事。”

　　有略說完，男生女生兩邊都說好，只有少數男生覺得比較尷尬，也有極少數女生替男生尷尬。第一個人做自我介紹的是趙海，他坐在女生桌中，即是興奮不已，也是動彈不得。

　　趙海故意顯示婆婆媽媽，被陸楠一拳打在後背，說:“動作快點，你害羞，其他男生也跟著害羞。”趙海自我介紹完以後，在陸楠的帶動下，和女生們再聊了一會。

　　接下來，有略安排著從自己左邊開始按照順時針的順序去做個自我介紹。值念坐的位置有點碰巧，左邊是有略，右邊是汪成，背面正對著女生的飯桌。

　　隨著大片時間的流逝，汪成、俊逸、丁瑋都分別過去了，都能和女生聊上幾句。特別是汪成，在飯桌上結識了自己的老鄉，多扯了幾句家鄉和高中，然後引起一些囧事，讓女生們都笑得很開心。

　　四

　　倒數第二個是值念，帶著一片空白的大腦地走過去，眯著眼說:“我叫劉值~念，來自冷湖零城。呃~，希望...希望和大家做好朋友。謝謝。”說完後，知道沒有女生想要搭話，想自覺尷尬地回自己的座位。

　　突然，一個女生說:“很可愛。”然後其他女生都跟著笑了，雖然摻雜地取笑。

　　這個女生叫做蘇玫，眼神理經常會帶著輕柔的冰冷和清淡的厭惡。值念此時很感謝她，雖然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也不知道她是在座的哪個女生。 連看女生的臉都不敢，還怎麽確定是哪個女生。

　　陸楠聽到這句話，也開始認真看看值念，本來是不屑於看的，結果發現，貌似真有幾分可愛之處。她覺得男生長得可愛，是一件有點悲哀的事情。

　　值念回到座位的時候，陷入嚴重的苦悶裡面。最後到了有略，滿臉歡笑地介紹一分鍾，然後跟女生聊了大概五分鍾，歡樂陣陣。如果不是為了別顯得太突出，他估計可以聊到吃完這頓飯。

　　男生自我介紹完以後，輪到女生們在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自我介紹。而由於剛才的尷尬，飯局剩下的時間，值念一個人在熱鬧裡面保持一份沉默，一張會動的嘴，和一個在自轉的大腦。

　　他沒有去聽哪個女生在講和講了什麽。甚至不知道，有個叫做柳丁香的女生，講著講著，臉蛋變得通紅，惹得兩桌人都要逗她。只是知道，有一會兒，外面的世界好吵。女生們自我介紹完了，值念也剛好整理出最新的觀察。

　　這個班的氣氛和高中的時候反差特別大，有很多愛開玩笑的人，而且尺度經常比較大。開玩笑的主要手段是“黑別人”，是用語言攻擊的形式去說話。有趣的是，明明是語言攻擊，大家卻很歡樂。那麽這份語言攻擊其實是沒有攻擊性的，而且傳遞了友善的信息。朋友之間，親近者之間互相黑互相攻擊的時候，傳達了這個信息“我跟你的關系很好，即使攻擊你，你也不會介意”。另一個人體會到這個友好信息，自然就會覺得親切，而不是生氣。當然，這是隱約地體會到，而不是清晰地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