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北風笑著向梁威打招呼,“幾年不見你還是老樣子。”他笑說著。
對突然出現的北風,梁威有一瞬間的扭曲,但他調整狀態極快,最後也只是緊了緊手。
北風:和梁威一起從孤兒院跑出來的孩子之一。
所有孩子中也只有北風和他的年紀一樣,不光如此,論聰明才智他和梁威不相上下,兩人的關系也跟親兄弟一樣。
可隨著年齡的增長,對欲望的要求,讓兩人漸漸地有了一些摩擦,一句話概括就是:
【兩個能力旗鼓相當的同齡人之間產生的權利分歧。】
那個時候樊家和翟家較勁正厲害,就算樊家是後來者居上,但翟家始終壓他一頭,北風覺得這是一個自我推銷的好機會,就主動去樊家毛遂自薦,而且壓根就沒給梁威說,這就觸到梁威的底線了。
北風想得很簡單,這就是一個快速實現自我價值的捷徑。
不得不說,北風的抉擇是一件很正確的事,再加上自身的能力,樊家能在外資這一塊獨領風騷,很大一部分要歸功於北風的實力。
可梁威卻對此不屑一顧,兩人自此分道揚鑣。可笑的是,沒多久,梁威自己也入住了翟家,和北風成了對家。
這裡面固然有很多無可奈何,北風的離去也確實帶走了一部分實力,但洋人的大批量入境所潑及的原有勢力劃分才是根本。
可梁威卻扎扎實實的把北風恨上了,他認為北風的背叛才是關鍵,而自己也因為他的背叛,被迫成了翟家的一條狗。
“久聞大名了梁先生。”
說話的是一個金發藍眼的外國人,一口中文說得極其流利,梁威的身高已是不矮,這人卻又硬生生地高出他半個頭,“常聽北風說起你,說你很厲害,是個了不起的人。”他說話時一邊的嘴角略微挑起,平生出了一股挑釁。
面目可憎!
梁威卻沒有理他,後退了半步側身閃過他伸出的手,剛要從旁繞過,北風卻先他一步走上前拍了一下外國人的肩膀,這個位置卻剛好將梁威的去路堵住。
“阿金,跟你說過了,跟人打招呼的時候一定要先自我介紹。”
“抱歉,我忘記了,我叫阿金,”他不在意地聳聳肩,態度傲慢。
梁威還是不理他,轉了個身打算從另外一邊繞過去,誰知道阿金突然伸長了手臂,然後又慢慢地收回,懷抱在胸前一幅擋人又惡意挑釁的姿態。他肩膀異常寬厚,隔著衣料也能感覺到內裡的蓬發之氣。
“好狗不擋道。”梁
北風失笑搖頭,主動後撤將戰場讓了出來。
帶著勁風的鐵拳如同千斤頂一樣的飆至眼前,梁威彎腰低頭躲閃卻被對方提前預料到一般,光滑如鏡面一樣的黑色皮鞋帶著前端閃著亮光的一點急射而至。
梁威警覺,立刻折彎膝蓋昂頭躲避,曉是他反應急速也還是慢了一瞬,與那亮點相交的脖頸處已經劃出淺淺的一道,淡淡的血絲緩緩滲出,就像被人在脖子上劃了一條紅線。
梁威摸了摸脖子,目光下移,那家夥的鞋尖接縫處有一枚指甲蓋大小的薄薄刀片,要不是反光,根本察覺不到。
看樣子對方不是省油的燈。
梁威迅速調整好心態,他將西裝外套一脫,松了領帶,一並扔到旁邊,阿金也不含糊,直接裸了上身,露出一身精壯結實的肌肉,紋理清晰,溝壑縱橫。
梁威看著他極具爆發力的上半身,
阿金明顯善於拳臂發力,硬拚絕不明智。 他們現在身處的地方位於三樓和二樓的拐角處,樓上與樓下欄杆拐彎的地方正好有一個三角區域,越往裡縫隙越小。
梁威眯了眯眼,開始小心地遊走,阿金的眼睛就如同獵鷹一般死死地盯著他。
北風抱手靠在牆邊,始終面帶微笑地看著。
“喝!!!”
阿金大喝一聲,動作迅猛,雙腿如同彈簧一樣急射而至,梁威借牆發力,從阿金頭頂翻身而過,還未落地對方一隻拳頭已揮至眼前,梁威以腳鉤住三樓欄杆改變方向,恰巧與拳頭擦邊而過,阿金卻不給他喘息的機會,直接一把抓住他腳踝用力往下一扯,梁威順勢而下用空出來的一隻腳狠狠地踢向對方面門。
誰知這只是一個假動作,阿金歪頭躲避的同時,踢至眼前的腳瞬間改變方向,膝蓋一彎重重地撞在對方胸口,這還沒完,趁著阿金被打反應不及,他迅速抽出腳踝,反身至其身後用胳膊勒住阿金脖子使勁向後掰,阿金順勢向後倒,左腿也隨慣性抬起。
梁威快速用力地朝阿金左腿一踢,那腳正正卡到了三角區域的縫隙處,梁威曲起手肘猛然發力,勢要將阿金左腿折斷,誰知道阿金也是個狠的,右腳狠勁頓地彈起,照著梁威後背一踢,梁威身子頓時不穩,直直朝前摔去,頭也恰好嵌入三角區域,阿金將已經嵌進去的左腳轉了個方向,鞋尖直朝梁威眼睛刺去,千鈞一發之際,兩根手指直插入二人之間,穩穩夾住鞋尖上的刀片,只聽一聲脆響,刀片應聲而斷。
“二位,初次見面還望點到即止啊。”他笑得就像一個勝利者,從地上撿起兩人的衣服,“抱歉,我兄弟不懂規矩,見笑了。”
看著遞到眼前的衣服,梁威也不接,他臉色陰沉得可怕,北風那句‘兄弟’他聽著刺耳極了。
北風愉悅地彎起嘴角,拍拍他的肩膀道:“快去吧,翟老爺還在等著你呢。”說完,他徑自越過梁威朝樓下走去,阿金穿好衣服跟在他身後。
可還沒走出五步,北風突然又回過頭來喊道:
“阿威!”
就見他衝著梁威打了一個響指,完了將食指和中指並起朝空中虛點一下,這才笑著走了人。
這是兩人從前一起打架時的暗語,意思是:我好得不得了。
那時候,兩人關系好得穿一條褲子,每次打架都是一起往前衝,末了都會衝對方做這個手勢以報平安。
現在再看隻覺諷刺。
他一拳狠狠地砸在牆壁上,發出沉悶的重響,拳頭已被鮮血染紅卻一點都不覺得疼。
“這是樊家送來的東西。”老爺子將一張請帖交給梁威,“這個月24號在‘金碧輝煌’為會長舉辦卸任儀式,你怎麽看?”
梁威靜了靜心,沉了沉氣,想了一會道:“感覺是在向我們示威,但一定沒有這麽簡單,雖然還不才清楚對方的目的,但我會盡快查明。”
“嗯,你看著辦,”老爺子看了他一眼,“你已經跟北風照過面了吧?如何?”
“他身邊跟了個金發的外國人,叫阿金。”梁威不動聲色地將手背到身後。
“什麽來頭?”
“……暫時還不知道。”
“哼,什麽都不知道……”老爺子不滿道。
梁威暗暗攥緊了拳頭,青筋暴起,“對不起,是我最近懶怠了。”
“行了,下去吧。”
“是。”
和阿金的一場打鬥,梁威是輸了的。
作為家族裡的王牌打手,一旦出戰:隻許勝,不許敗。
他不清楚北風到底跟老爺子說了些什麽,但淺淺的一句不滿,就包含了很多東西,比如末了沒說出口的那句……
我要你有什麽用。
梁威從大廈出來,陳立正站在車邊等他,一見他就衝上來,“梁哥!我剛才看見風哥……”
啪!!!
梁威狠狠地扇了陳立一耳光,臉上一片陰霾,“記住,再讓我聽見你喊他,就給我滾。”
“……是……”
。。。。。。。。。。。。
“你就是紐催萊?”
紐催萊抬頭,前面堵著三個人,為首的身穿淺青色長袍馬褂,形銷骨立,一張白色的方巾捂著口鼻,面色是病態的蒼白,還拄著一根拐杖,他身後跟著的兩人卻壯碩得很。
“我不認識你。”
“呵呵,我可認得你呢,咳咳咳咳咳!”他咳嗽著,聲音聽著沙啞。
紐催萊反反覆複地在腦海裡搜索著,卻怎麽也找不到關於這人的一絲印象。
那人示意了一下,身後一人立刻扔出來一把刀,這下子紐催萊認得了,這就是那晚他救梁威時,刺殺的那人手裡拿著的刀。
“這下認得了吧……咳咳咳咳咳咳!!!”男人一邊咳著一邊招了招手,身後兩人立刻擼起袖子朝著紐催萊走了過來。
紐催萊剛擺開架勢準備跑,一隻大手便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喲~癆病鬼,好久不見啊?”
聞聲抬頭,對方帶著平頂鴨舌帽,嘴裡叼著一小節麥乾子,另外一隻手揣在背帶褲裡,襯衣袖子半挽,眯著眼,仿佛沒睡醒一樣,聲音卻帶著一股皮實勁。
紐催萊注意到他手上纏著一條細細的鐵鏈,鐵鏈的一頭吊著的是一只收緊的小爪子,陽光下反射著明晃晃的光。
被叫做癆病鬼的男人一見他,立刻伸出拐杖止住了上前的兩人,卻也不說話,直直地盯著他。
“你是不是想我了?唉~也怪我,最近屁事太多,忘了找你聊天了,你這都迫不及待送上門來了。”
癆病鬼盯了他一會兒才從牙齒縫裡咬出一句話:
“八臂猿,海來。”
“叫你爺爺幹啥?”
【八臂猿—海來】
神偷。
放言:“這世上就沒有我八臂猿偷不到的東西。”
因為醉了酒睡在了垃圾桶裡被警察給逮住了,層層枷鎖之下被判了終身。
梁威去牢裡提人,海來抓住機會跟梁威立定協議:
【五年,我八臂猿供你差使五年,作為你把我從鐵牢裡放出來的回報,五年之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
梁威起初不屑,直到海來從一個不得了的人物那裡偷回了一樣不得了的東西……
就這樣,他成了梁威的人。
(又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海來私自將五年的合約改成了終身製,只不過是梁威的‘終身製’,梁威一死他就自由。)
“這事和你無關……”
“耶?你跑到我的地盤卻跟我說‘和我無關’?是你傻了還是我傻了?”
那叫癆病鬼的男人本來要說什麽,但一陣劇烈的咳嗽讓他無法說話,他咳得整個腰都彎了下去,紐催萊嚴重懷疑他會不會把肺給咳出來。
“嘖嘖嘖嘖嘖嘖~”海來一邊搖頭一邊道,“你看看你,這都病成啥樣了?我要是你,這就趕快抓住機會跑到棺材裡去躺平,而不是站在烈日底下帶著兩個廢物跟我聊天。”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他哆嗦著從懷裡掏出一隻竹製的小筒,拔掉塞子,用小指母的指甲蓋挖出一點灰色的粉末,大張了嘴倒進去,又大口大口地呼了幾口氣這才將咳嗽給壓製下去。
一頓操作看的人接連搖頭歎息。
這家夥真是病入膏肓了~
“他……殺了我兄弟……這仇,我定要報。”
“巧了,”海來一指紐催萊,“這也是我兄弟,你動他一下試試?”
“哼,你認識他嗎?”癆病鬼一指紐催萊道。
“怎麽不認識?不是叫紐催萊嗎?我們口新來的兄弟,要是就這麽讓你給辦了,我也不好向上面交代啊~”
癆病鬼眯了眼,似乎在沉思,海來卻已經不耐煩。
“要打就快點別磨嘰!不打就趕緊給老子滾!”
癆病鬼身邊的兩個精壯男人已經等不及了,他們已將袖子擼起準備衝上前,癆病鬼卻將他倆攔了下來。
“你們不是他對手,過去了也只是白添兩具屍體而已,”他又看了一眼紐催萊轉身道,“走吧。”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雖心有不甘,但癆病鬼的話他們不敢不聽,隻得跟他一起轉身走了。
……
紐催萊看著他們越走越遠,隔了很遠還能聽見隱約的咳嗽聲和拐杖點地的聲響。
“啐!什麽東西~”
海來取下平頂帽撓頭,一邊撓一邊道:“怪不得張山平說你有膽,連那個病癆鬼你都敢惹。”
“……”
原來張山平的嘴很碎。
那天派去截殺梁威的人正是這個病癆鬼的手下,紐催萊誤打誤撞下殺的人就是病癆鬼的兄弟, 這個梁子,他算是結上了。
【柴鬼—馮伶】
他隸屬於另一股勢力,我只能告訴你他原來的外號叫【癆病鬼】。
他特別喜歡把一種產自南國的辛辣樹葉充當煙葉用,這種樹葉辛辣無比,當地人用它代替辣椒,可馮伶卻喜歡將它卷起來當煙抽,而且到了極其迷戀的地步,超過兩天不抽他就渾身刺撓。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患有嚴重的咳疾,聲音也因喉嚨常年腫脹而沙啞,人也極其消瘦,瘦的眼珠子都往外突,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病,藥不離身,因此十分忌諱別人叫他這個外號,誰喊誰死。
於是,他就有了現在這個外號:【柴鬼—馮伶】。
“你小子得罪人都不先摸摸對方的底細嗎?”海來摸著下巴,咂巴了幾下嘴。
這個紐催萊就著實冤枉了,在他看來,誰沒事打架之前還翻翻對方檔案資料的?他真沒想這麽多。
“你別看這家夥一幅快死了的樣子,”他特別不屑地看著紐催萊,“要捏死你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
“可你不怕他。”紐催萊看著他。
“哼,”他特別高傲地昂起頭,“知道我外號嗎?小爺我【八臂猿】的名號可不是白來的。”
紐催萊現在還不太明白自己到底選了一條什麽樣的路,一心只求庇護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今後的路該怎樣一個走法。
他也不知道,一年以後的今天,紐催萊也有了屬於自己的外號,一個讓人聽了就不敢小覷的名字:
【閉眼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