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靠!!!昨天晚上發生了那麽大的事你們居然誰也沒給我說?!!!太不夠意思了!!!”陳立大叫。
“閉嘴!你又不是老娘們兒!在那歇斯底裡什麽呢?!”劉興祖打著蒲扇躺在搖椅裡打瞌睡,他昨天晚上熬了夜,這會兒還在補覺,為了這個他今天都沒開張。
“就是,說得好像你是什麽主力乾將一樣。”海來抱著一根甘蔗,一邊啃一邊埋汰他。
“那我也有知情權!!那個新來憑啥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嘿!那小子純屬瞎貓逮著了死耗子,你信不信,要是能夠未卜先知,他早躥得沒影了。”
幾個人正說著掛在牆上的電話就響了,陳立一個箭步就衝了過去。
“喂?哦梁哥……嗯……嗯嗯……好,我這就來。”
“怎麽了?”劉
“哦,沒什麽,梁哥讓我開車送他去一趟長龍街……”
“挖槽!!!!”海來一個高就蹦了起來,手裡的甘蔗也不要了,猛地衝上來道:“你別去了我去吧!!!”
陳立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會開車嗎?”
“我X!老子開車的時候你他媽的還在爬呢!少廢話!!快點把車鑰匙給我!!”說著他就去掏陳立的褲兜。
“梁哥是讓我去又不是讓你去!你去幹什麽?!”
“廢話!!你說我去幹什麽!!你還是男人嗎?!!”
正說著,紐催萊就從外面買了早餐回來了,海來一把抓住他的後頸領子拎了起來。
“作為老人,我有必要帶著這位新入夥的小兄弟去見一下世面~”
然後,紐催萊就被他扔進了車裡,可憐他都還沒反應過來呢,車子就已經開出去了老遠——
華海市作為一個歷史老城,自然也有屬於它的地下勢力。
【紅纓七月半,四指畫浮屠。】
說的,便是此方地界裡的兩大魁首。
紅纓院當家大姐大,顏七月;
浮世館現任大館長,四指福。
一個是華海市最大的妓院,一個是華海市最大的賭場。
【長龍街】
華海市最大的紅燈區。
這裡有著最昂貴的肆意人生,也有著最廉價的春宵一刻。
這裡的時間黑白顛倒,這裡的世界萬千百態。
這裡的姑娘風情萬種,這裡的美酒沉香佳釀。
但只有一個地方與旁處不一樣。
“花朝這姑娘我喜歡得緊,這便是來贖身的,自然,也是來提親的,”一個帶著玳瑁眼鏡的中年男子命人將一個皮箱子放到桌上,他笑得極有誠意,“顏老板,不好不成人之美吧~”
座首的女子有著生動的風韻,簡簡單單地挽了個髻,只在兩邊額角垂了一穗彎如新月,卻恰到好處地凸顯那正中的美人尖。
細長如玉的手指端著一隻長杆煙嘴,極為醒目的是大拇指上帶著的一隻內圓外方的黑玉扳指,隱隱約約繪著一些繁瑣的花紋。
“提親?呵~這人都讓你沉到江底去了,沈老板,您這提的是哪門子親啊?”語氣平和卻自帶一股綿密,聲音不大卻自有一番厲氣。
那姓沈的男人聽了眼神躲閃一番後鎮定道:“姑娘身子弱,下手又沒個輕重便失了分寸,這便給您賠個不是,不過……”他話鋒一轉,一指箱子繼續道:“這裡的錢隻多不少,別說是一個姑娘,就是十個姑娘也綽綽有余了。”
顏七月也不動,輕飄飄地吐出兩口煙似在等著什麽,
沒一會兒工夫,幾個壯漢就抬著一口棺材走了進來,穩穩落地後棺材蓋一掀!! “這可不是‘沒個輕重’這麽簡單吧。”
顏七月旁邊站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姑娘,一雙眼睛猩紅似血,隻恨不得將那姓沈的扒皮抽筋入腹。
似乎沒有意料到顏七月會將人從河裡邊撈出來,語塞了一下便也知道瞞不住,索性直截了當地說道:“不過是個姐兒,顏老板,不好較真吧。”說著,他就悄悄朝身後遞了一個手勢,身後的打手會意,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站定。
顏七月也不理會,自抽了一口煙緩緩吐出後才道:“我紅纓院做皮肉生意不假,但不代表可以草菅人命,更何況是虐殺,錢?恐怕擺不平吧。”
“哼!顏七月!我看你是個女人才客客氣氣的!也別給臉不要臉!告訴你!老子是領公職的!分分鍾讓你這妓院關門!你顏七月再大還能大過王法?!”
“王法?呵~莫說你是進了我這紅纓院的門,就是沒有,我顏七月想要誰死,閻王老子就得跪在地上把生死簿送上來讓我挑!”
話音剛落,幾個壯漢上來,利索地解決了打手,緊接著又把沈老板摁在了桌子上。
“顏七月!!!你這個B唔唔唔唔唔唔!!!”話還沒說完,他的嘴就被人給堵住了。
“聽著!那狗東西要是沒給我叫夠二十四個時辰!我就把你們扔進池子裡去喂鱷魚!!”
“是!!!”
砰!砰!砰!砰!砰!砰!
姑娘已經泣不成聲,她跪在地上不停地衝著顏七月磕頭,頭磕得砰砰作響。
顏七月輕輕地磕了磕煙杆子,一盞上好的玉梅松針被恭敬地端了上來,琉璃一樣的指甲輕捏著茶碗蓋仔細地撥了撥,這才起了茶小呷一口。
“行了,你去聽個響兒吧,也算解了你的恨,待到人死了,你姐姐的仇我就算是替你報了,按照契約,你就是我紅纓院的人了,入院三年學藝,若是學得好,便可賣藝不賣身,如若不然……”她挑起姑娘淚眼婆娑的臉,“明白了嗎?”
姑娘死命點頭後便迫不及待地跟了過去。
‘啪啪啪~’
“七月姐好大的威風啊~”梁威笑拍著手從門外探進頭來。
“我還以為是誰在外面探頭探腦的,原來是你小子啊。”
梁威走上前親自給她點了煙。
“多謝顏老大昨夜搭救之恩。”說完,他恭敬地彎腰鞠躬,顏七月只看他也不說話,梁威便一直彎腰等著,不敢有一絲怠慢。
似乎還比較滿意梁威的態度,顏七月道,“行了,起來吧。”
梁威這才起身,但起來的時候扯動了傷口,他疼得皺眉。
顏七月扯了嘴角,“翟世彬這個老東西已經不信任你了,接下去你要怎麽做?”
“談不上不信任,老爺子只是希望我跟著二少爺,只是對我有點不滿而已。”
見顏七月不說話,梁威便繼續道:“無論老爺子對我的態度如何,翟勝明已經給了我話,他希望我為他做事……”
“哼,翟勝明一個人在帝都被顧爭鳴擺了一道,而你卻被他扔在華海讓一個剛剛回國的北風將了一軍,就目前的形勢而看,對你倆可不利……”她故意頓了頓。
梁威貌似十分認可這話地點了點頭,“我很少會把事情往不好的方向想,因為我從來不怕失敗,怕的是一直贏……”
顏七月只看他笑,笑得深意極了。
“陳大爺,您也不是不知道這【四雅閣】的規矩,這話倒是為難我了。”
“哎喲玲瓏姑娘,規矩都是人定的,爺們兒花了錢買的就是一個快樂,何必不成人之美?”
對話的姑娘一身玫紅的牡丹裙,那酒暈得桃花眼只在眼尾末梢處勾畫了一筆極細的紅線,明眸輕起間盡顯明媚春光。
輕笑中,皓齒微露,男人頓時看癡了眼,不自主地就伸手去摸……
啪!
“他媽的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姑奶奶是誰?!!!犯太歲都犯到我玲瓏玉頭上了!!!”
啪啪!!
“以為有兩個臭錢就了不起!!!你這種癟三貨色老娘看得多了!!!”
啪啪啪!!!
六個巴掌扇下來,男人兩眼直冒金星腳下不穩,身後一眾家仆扶住他。
很難想象這樣一張明豔容貌,說出來的話竟如此潑喇喇。
“你!你你!!你你你!!!”男人捂著臉哆嗦半天,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旁邊早有人竊竊私笑,男人頓覺顏面掃地。
“混蛋!!!給我上!!!給我宰了她!!!”
話音剛落,幾個身材壯碩的家丁擼了袖子就往上衝。
玲瓏玉見狀也不急,鄙視一笑。
就見她翹起蘭花指輕輕拎起一角紗裙,腳尖點地,如同跳舞一樣在幾人間來回飛轉,裙子也霎時盛開,如同一朵爭豔的牡丹穿梭其中,美不勝收。
奇怪的事情也隨之發生,明明不見那玲瓏玉如何動作,只是幾個旋轉間便讓家丁連聲慘叫,其中有兩個竟生生吐出血來。
真是奇也怪也~
紐催萊看的是大眼瞪小眼,他都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呢人就給搞定了。
“哎喲喂我的玲瓏姐~”海來嬉笑著跑過來。
這家夥,一進來就把紐催萊給扔了自己跑去逍遙快活了,這會子見了玲瓏玉,立刻就跟一條哈巴狗一樣的圍了過來。
“原來是你這賊猴子。”
玲瓏玉嫌棄的一甩手扭頭就要走,海來立馬狗腿的就挨了上去。
“姐姐別走哇~我這好不容易來一回還沒聽上個曲兒看上個舞呢~”
“我呸!”玲瓏玉一個轉身躲了開去,“你這賴皮猴子整日裡拿我們姐妹開涮的還想聽曲看舞?”說到這著她又跑去扯海來的耳朵,“別以為我不知道,說!你又跑去惹忽哪個姑娘了?!”
“哎呀哎呀!!哎呀呀呀呀呀!!!輕點輕點!!!我的耳朵!!!!我的好姐姐您可悠著點!!我這要是破了相這輩子可就真賴您身上了!!!”
海來誇張地大叫,手舞足蹈的樣子立刻惹得玲瓏玉捂嘴偷笑,偏偏面上還得泛著怒氣,一時間且怒且笑地讓她原本就嫣紅的眉眼愈發靈動豔麗。
紐催萊已經看直了眼,以往也只是在牆上看海報,真人的感覺到底是不一樣。
以前走街串巷的時候也不是沒聽人說過這裡,一來這裡遠,二來這裡也實在不是他該來的地方,海興十五號他倒是常常去,但也隻敢在門口轉轉,也就把這兩處想成一樣的地方了。
她一指紐催萊道,“這愣頭小子是你帶來的?”
“嘿嘿~我們口新來的兄弟,我帶他來見見世面。”
“啐!!我看是你自己想要來快活卻拉一個愣頭小子做擋箭牌。”她瞥了一眼紐催萊。
海來轉了轉眼珠子道:“他可不是愣頭小子,不然張山平還能對他青眼有加?”
“哦?”本來已是靈動的眼眸突然變得流光溢彩,“你說……山平對他青眼有加?”
“可不嘛。”
於是海來就把十六裡鋪的事跟玲瓏玉添油加醋地一氣亂說,直說得紐催萊冷汗直冒。
“嗯,你這麽一說……”玲瓏玉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這小子是有股子個機靈勁。”
紐催萊剛要張嘴解釋,海來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他的嘴,“還不止呢,老張認了這小子當徒弟,不然我為什麽要拉著這小子來?”
“當真?”
“嘿!你不信可以去問老張。”
玲瓏玉看看紐催萊,“你叫什麽名字?”
“紐催萊,我叫紐催萊……”
玲瓏玉眉毛一挑剛要發作,海來便擺手道:“哎呀錯啦錯啦,你應該說‘回姐姐,我的名字叫紐催萊。’”
紐催萊點頭,於是照著又說了一遍,玲瓏玉便捂嘴笑道:“真是一個愣頭小子,行了,跟我過來吧~”
“誒——”海來忙屁顛屁顛地跟上去。
【花骨—玲瓏玉】
紅纓院四骨之一。
一雙神出鬼沒的腿上功夫加上輕盈靈巧的台上舞步,這便是玲瓏玉自創的獨門功夫:
【翻花蕊上舞】
(注:靈感來自百度學術·民間女子武術‘裙裡腿’及相關影視作品。)
“你這麽騙她萬一被發現了怎麽辦?”紐催萊小聲道。
“這不叫騙,這叫做好事。”海來小聲回。
“鬼扯,騙就是騙,別想狡辯。”
“少在那裡給我裝正經,說得好像你沒騙過一樣。”
這下紐催萊不吱聲了,海來一臉怪笑地湊近他小聲道:“這真是好事一樁,你這‘紅娘’要是當成了,少不了你小子的好處。”
“好處?啥好處?”
“嘿嘿~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兩人正說著,玲瓏玉就將他們領進了後院。
和前院不一樣,沒有那些花裡胡哨的裝飾和隨處可見的鶯鶯燕燕,這裡顯得樸素靜雅多了,甚至可以稱得上別有洞天。
仿佛入了江南的園林,又似進了瑤池仙宮,一草一木皆索饒在氤氳之中。
真是和想象中的不一樣啊——
紐催萊看的新奇,以前他出門討生活,文靜就總怕他學壞,去了哪?遇了那些人?聽了些什麽?總要一一過問,最怕他聽人亂說起了那煙花心思,於是文靜就一通瞎編亂造說這裡怎麽怎麽不好,怎麽怎麽混亂,但凡是能想到的所有不好統統都用了上來。
如今真進來了,他突然就覺得……
似乎……也許……並不是那麽不好。
拐了兩個彎,入眼的是碩大的錦鯉池,白玉砌的小橋走過去居然清涼的很。
路過一處庭院,紐催萊歪頭朝裡面看,居然有十多個半大的丫頭片子排排站,也不知道是在幹什麽,只是姿勢很奇怪,一個二個的半蹲也就算了,居然雙膝內鉗,中間隻隔一拳之距。
“這叫‘二字鉗羊馬’。”海來解釋道。
“二什麽?”紐
“就是女人練的基本功夫,扎馬步。”
“啊?這裡怎麽還練起功夫來了?”
(注:參考百度百科·永春基本樁功)
“這紅纓院裡臥虎藏龍的海了去了,這才哪兒到哪兒?”海來如是說道。
紐催萊突然想到了昨晚的救命恩人,也不知是不是這裡的人。
“你們兩個!!不許亂看!!!”
玲瓏玉突然回頭怒斥,兩人立刻擺正眼睛。
“就在這裡給我等著!哪裡也不許去也不許亂看!”說完,她白眼一翻徑自走過廊庭入到內裡。
等了都快半個小時了玲瓏玉才拿著一個小包袱,外加一包裹著油紙的點心走出來。
“拿去,這是給你師父的。”
她將東西交給紐催萊,囑咐他一定要盯著張山平把衣服穿上試試大小,如果不合適一定要拿回來讓她改,並且惡狠狠地威脅他,絕對不能告訴張山平東西是從哪兒來的,如果說了就要拔他的舌頭挖他的眼。
“……”紐
“哎喲~玲瓏姐這手藝絕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多的,也給我們倆嘗嘗唄~我這小兄弟正好又是新來的,也好叫他知道知道姐姐你的手藝~”海來笑說。
“哼~也不是什麽不得了的東西,這桃花酥我做多了,吃不完就剩下了,又隔了夜,扔了也怪可惜的……”
切~~~~~~~~~~
“再說了,做得太甜我也不愛吃,拿了給他去,看不吃掉他一口爛牙!”
喲~~~~~~~~~
“行了行了!看你們那副蠢樣子我就來氣,趕快滾吧!”
是~~~~~~~~~
此時的梁威已經談完了事,正坐在前廳裡一邊喝茶一邊看報紙的等他倆,一群姑娘躲在暗處巧笑著看他,一番指指點點好不逗趣熱鬧,梁威不僅不在意反而還十分享受。
可不嘛~無論何時何地,只要能夠收到來自姑娘們的青睞總是會讓男同志們格外開心。
“你們倆倒是會玩得很嘛。”梁威歪頭看著兩人。
“嘿,你不也挺享受?”海來翹起二郎腿一把抓過桌上點心一口就塞進了嘴,“嗯~今早剛出鍋的~”
“行了,時間不早了,回去吧。”他收了報紙站起來。
三人剛轉身正要走,玲瓏玉突然從樓上大喊道:“誒!!新來的!!別說姐姐我不照顧你!!!接著!!!”
一隻素色小木盒子被拋了過來,紐催萊穩穩地接住它,剛想問這是啥,玲瓏玉就回了他道:“上好的藥膏!把你那豬頭臉好好捯飭捯飭!”
紐催萊笑著揮手:“謝謝姐姐!!”
“咯咯咯咯咯咯咯~~”
銀鈴一般的笑聲隔了好遠好遠都仿佛還回蕩在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