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日徐橫溢和李鐵棍在書院,又吃了吳良哄騙,回到住處,自是多有思慮,回想當日吳良言語,至今也是不甚放心,畢竟那吳胖子說起話來,半真半假,虛虛實實,至於他是否看破徐橫溢自家實力,徐橫溢還是頗多疑慮。
放下吳良不言,連日來,伏虎幫三位幫主,王教頭,李鐵棍皆言說過“徐橫溢自不尋常”之類的言語,饒是其他幾位兄弟,平日閑聊,也懷疑過徐橫溢隱藏實力,故而徐橫溢便是暗下決心,日後要藏的再深一些,至於那本如狗啃般的天書,則被徐橫溢收入櫃中,雖說自知被騙,但也沒真個隨手丟了。
“我也莫想太多,日後不出手便是,還是勤加修煉,明日,自去那威虎堂石室去學習《伏虎鎮魔拳》的身世招法,現如今,我進境修煉沒得問題,但若論武功招法,我之所學,皆太過於普通,若真接得些玩命差事,行走江湖,總不能只靠些蠻力,非是正道”,徐橫溢暗自想道。
且放徐橫溢不談,其余四兄弟,近來,也是各有安排,相聚倒是不多,有的修煉武功,有的,則是忙於一些私事,唯獨那趙猛,性格憨厚老實,是個頗為務實之人,一直想著接些差事,先賺些個分數,他也是好奇伏虎幫各堂口的差事,皆是些甚等樣的勾當,自是連日來,挨個堂口去拜訪,若說這些差事,多是些力氣活,他自覺沒勁,一些個人情世故,文書文案的工作,他亦知自家不善,反倒是去虎行堂做個鏢手,押鏢走保頗為合適,再有,便是虎鋒堂裡一個剿滅山賊的差事,他也甚是喜歡。
他詳細打聽這幾個中意的差事,方才知曉,虎行堂保鏢的差事,皆是常來常往的路線,各方勢力早已被伏虎幫打點的妥當,一路之上自是沒甚危險,他反倒失了興致,而那虎鋒堂的差事,則頗具誘惑,剿滅山賊之舉,勢必要動武出手,憨莽少年,哪個不是一身熱血,總想行些個俠義之舉,更別提趙猛這般,還算有些個本事的,雖說他還未來得及學習《伏虎鎮魔拳》的那半部身法招式,也自下了去虎鋒堂接差之心。
虎鋒堂駐地,乃是一個六進院子,第三進側廳,正是負責發放各類差事之所在,趙猛推開門,見一掌櫃打扮的老者,正坐在書案前,整理書冊,他便開口道,“先生,我乃內門弟子趙猛,今日前來領差”。
那老者便讓他遞上腰牌,但仔細一看,不過是個十歲左右的少年,咳嗽了兩聲,言道,“你這等年歲,想來,應是近幾年新晉的內門弟子,若欲領得差事,自不必來我虎鋒堂,可去他處,尋些個能做的便是”。
“此為何故,我並未聽聞虎鋒堂之差,新晉的內門弟子不可領得”,趙猛頗覺疑惑。
“哈哈,倒是沒這規矩,但你可知,這虎鋒堂專司武事,所發派的差事乃是需要動刀兵的勾當,如你這般還是習武精進的年歲,莫要去白白送命,還是去別處,尋些個適合的差事罷”,老者對趙猛說道。
趙猛聽得老者言語之意,是覺自家本事不濟,頓時好勝之心大起,畢竟性格憨厚,便對老者道,“先生,若是幫中無此等規矩,你便將可接的差事報於我聽聽,先生怎知我本事不濟”。
那老者見趙猛有些意氣用事的勁頭,也是又好心相勸了幾句,但那趙猛也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非要淌這趟虎鋒堂的渾水,多有出言頂撞,老者見所勸無果,便衝後堂喊道,“張頭在否,有事相商”。
不多時,一個頭戴深棕頭巾,
赤膊上身的壯漢,便從後堂走出,那壯漢一身腱子肉,青筋突兀,如鐵打一般,身上幾處刀疤,頗為深長,皮膚略顯古銅,緊了緊手上的護腕,單看這一身虯結的肌肉,便已知此人多是進了練肉如銅的境界,那壯漢道,“李掌櫃,喚我何事”。 “張頭,你看,有名內門弟子來此報名領差”,那老者姓李,常被他人喚做李掌櫃。
“嗨,我道是什麽要緊事,內門弟子領差這等事,也需喚我,你自處理便是,莫要影響我修煉武功”,言罷,張頭便要回去。
“非也,非也,你看這少年,不過十幾歲,是個新晉的內門弟子,便要來此領差,我好言相勸,他卻如驢一般倔強,不聽我言,近日來,咱們虎鋒堂只有一個剿滅清風山匪寨的差事,這般凶險,我怎能輕易應了”,李掌櫃趕忙解釋道。
“這娃娃,膽子倒是不小,你初次領差,便要領我虎鋒堂的險差,你可知,那夥殺人越貨的山賊,在這清風山盤踞多年,頗有些個練武好手,我伏虎幫也是應了當地村民所托,準備一年有余,才定下於本月前去圍剿,這等刀劍無眼的玩命差事,你一新晉內門弟子去湊甚熱鬧,自是回去了罷”,言罷,轉身便要走。
這張頭,乃是虎鋒堂五位武頭之一,所謂武頭,頗似那百夫長,每位武頭座下,共有百人,在虎鋒堂地位,僅此於堂主,平日裡執行幫內的武事,也皆是各個武頭帶隊,方才,這張頭自練功到緊要處,便聽得李掌櫃喚他,強行收了身形,早已顯得有些不耐煩。
“新晉弟子又如何,莫不是以為我是個沒甚本事和骨氣的酒囊飯袋,之前村兒裡打架,從未有過敵手,我趙猛,早便想試試真正的江湖殺伐,要接差,勢必要接些個凶險的差事”,趙猛這般性格,乃是吃軟不吃硬,越是言語帶有輕視,他越是來勁。
“真個是不知進退,我說娃娃,若是那夥山賊武功稀疏平常,我等眾人,自可照顧你一二,保你無虞,若是真個有些好手,我等自顧不暇,你豈不是白白丟了性命,那夥山賊,平日作惡多端,可不管你是否少年,殺起人來,自是沒甚道理可講,你還要接這差事麽”,張頭看那趙猛雖年歲不大,但端的是有些個豪情,也耐下性子解釋。
“接得,怎得不接,我也不需你們照顧,到時,也抓上些個山賊草寇,讓眾人知道,我趙猛的本事,既已入得伏虎幫,那便也算江湖中人,自是要做些個熱血英雄般的事跡”,趙猛昂首挺胸,越說越來勁,口出之言,也是愈發慷慨激昂。
張頭端詳眼前這少年,本欲再言,但轉念一想,“這少年雖有些憨傻衝動,不過,也算有些個豪氣,畢竟是內門弟子,想是應該有些本領,雖說這夥山賊人數頗多,但又能強到哪裡去,這些年來,剿滅山賊草寇之事,我虎鋒堂做的還少麽,若是真的高手,又怎願落草為寇,不若,就帶上趙猛這個小子,我自多分些神,護著他便是,憑我的本事,保此子無虞,自是不在話下,真若是個好苗子,日後也可吸入我虎鋒堂,給我這再添個好助力”。
“好,不過,此行你要遵守調度,不可擅自行動,需要在我身邊侍候,你若答應,我便讓你接得此差,且我額外為你多計上一分”,張頭言道。
“那豈不是有四分之多,多謝張武頭,我定當遵守規矩”,趙猛聽得張頭答應,還擅自多計一分於他,喜不自勝。
“余下,便交由李掌櫃了”,言罷,又在李掌櫃耳邊低語了幾句,李掌櫃也是連連點頭,便回後堂習武去了。
“小子,既然張頭答應了,我自不再多言,你好自為知便是,十五日後,辰時一刻,來虎鋒堂點武廳報道,那清風山,距清泉鎮也有三百余裡,需到了山下村中,做的些個調整安排,再行討伐,這是差牌,回來後,交於此處便是,到時,你若有所功績,張頭會寫於牌背,我自會登記入冊,年底,有本幫額外賞賜”,李掌櫃遞過一圓形木牌,上書一個差字,一看其背面,已是被磨平了不少,顯的薄了許多,想來,乃是他人曾經用過之故。
“多謝掌櫃”,趙猛接過差牌,道了聲謝,便離了虎鋒堂,近日,五兄弟沒甚走動,這接了虎鋒堂差事之事,其余四人自是不知。
再說徐橫溢,威虎堂後記載著半部《伏虎鎮魔拳》功法的石室,名曰武室,內部還算寬闊,圍著石牆,共立有六塊大石碑,其中兩塊記載的是《伏虎鎮魔拳》身法,另外四塊,則是記載的《伏虎鎮魔拳》武功招法,此刻,徐橫溢正站在石室裡仔細端詳,武室內,還有不少內門弟子,也在鑽研武功,這些都是先前入選的弟子,眾人見徐橫溢進來,見他年齡尚小,也未曾理會。
《伏虎鎮魔拳》所傳身法分為兩種,一為《猛虎跳澗》,此身法乃是鍛煉腰,腿之用,練得極致,講求個收放自如,那猛虎跳越山澗,蓄勢待發,奮起一躍,落地輕盈,發力,收力,遊刃有余,自是一氣呵成,絕不拖泥帶水,此身法,乃是參考了山間猛虎,跳躍山澗時種種動作而來,另一種,名為《伏虎撲豬》,此身法乃是鍛煉腿,腳爆發之力,練得極致,講求個其疾如風,正是模仿了山中猛虎,捕獵野豬之時的形態,暗中匍匐,不發一聲,暴起發力,動若疾風,此兩種身法,雖不是甚絕學,但一攻一守,頗為實用。
這武室內所記載的功法招式共分四部,一為《猛虎撩爪》,乃是試敵之用,出拳期間,拳變爪,爪變拳,頗多變化。二為《伏虎出洞》,乃是一記快招,趁人不備,出其不意,防不勝防。三為《猛虎抽尾》,乃是一記掃堂腿法,專攻下盤,自是仿了猛虎轉身,掃尾而擊,抽倒獵物之形。最後一部則為《猛虎推山》,乃是一記猛招,力大勢沉,乃是和敵人硬碰硬的招式。
徐橫溢在這武室盤膝而坐,細看了有五六個時辰,倒不是徐橫溢記不住,他不到一個時辰,便已將此間身法招式爛熟於心,余下光陰,多是在腦海中推演身法招式組合變化,及各處關節,“我本以為‘伏虎’二字,乃是取了降服猛虎之意,如是觀來,這些個招式變化,分明便是形意拳法,和前世記憶中的虎拳,有些個相似,皆是模仿老虎擊殺獵物時的形意,難怪招式取名,皆是以虎為名,這套身法配合其招式,卻也是有些個玄妙,我已在腦海中推演出了四十八種招式變化,業已爛熟於心,待我回去,找個安靜地山頭,施展練習”,徐橫溢心道。
雖說武室空間不小,不少弟子,也是邊看邊練,還有些個弟子,也正相互切磋,但徐橫溢卻未曾就地施展,一來,他自幼吞吐靈氣,脈絡通達,不同於鏡花靈境之人,身體受靈氣內外滋養,靈智清明,內勁充盈,發起力來過於剛猛,單是全力一拳,打出的拳風也是力道不小,怕一個不好,傷了他人,但若是處處收力,又不得痛快,二來,便是怕漏了實力,被人問起,諸多麻煩,他自覺再參悟下去,也再無收獲,便起了身,回了住處去了。
而後幾日,徐橫溢在清泉鎮周邊三十裡處,尋了一個林木茂盛,人煙稀少之地,全力施展近日所學,但見得他時而靜謐,時而躁動,時而飄逸,時而剛猛,正是得了‘伏虎’二字之精髓,靜謐飄逸之時,如風吹浮草,融於自然,躁動剛猛之時,又如龍似虎,一拳一爪,一掃一踢,皆是震得周遭巨樹亂顫,棲鳥飛躲,樹葉飄落,地上,滿是他發力之時踩下的腳印,不少巨石皆被打成兩截,眾多樹木,也皆被攔腰擊斷,這也是徐橫溢自打到伏虎幫以來,最得施展的一次,頗為酣暢淋漓,待得他收了身法內勁,定睛一看,方圓十幾丈,早已是被破壞的不成樣子,此番景象,若是被他人瞧見,定會覺曾有兩隻大妖凶獸,於此間纏鬥過。
“未曾想,我已進步如斯,若是未猜錯,我這一記《猛虎靠山》打出去,必有六七千斤之力,果是依靠武學招式,可發揮出幾倍於自身力氣的能耐,不過這武室之內的功法,再練,也便止步於此,如今的腦力靈智較比前世,強了太多,余下的,便是找個機會實踐一番,畢竟,不經歷些個實戰經驗,自己瞎練,也不會有甚新的感悟,最近又有進境突破之意,昨日施展《蟄龍睡丹功》,吐納靈氣,運轉周天,感覺我這肌肉自是活了一般,微微亂顫,明日便再來此處,突破了練肉如銅的境界”,對徐橫溢而言,突破肉身境界倒不是什麽難事,他的身體狀態最為接近先天之態,若是有上乘功法修煉,不消月余,便可突破鑄皮如玉的境界,後天圓滿,故而,他也是打算突破境界後,再去各個堂口尋些差事做做。
子時,徐橫溢正自施展《蟄龍睡丹功》修煉,忽的起身,盤膝而坐,大量引入天地靈氣,這脈絡,似比之前更為寬闊一般,可吸收之靈氣自又多了不少,他運轉周天之法,靈氣迅速衝刷身體每一段肌肉,他本是打算次日,再去密林突破,未曾想,子時靈氣正濃,加上《蟄龍睡丹功》功效,隱隱感覺要有提前突破之意,徐橫溢這才夢中驚醒,也不管那許多,收住心神,感悟自身肌肉每寸變化,他全身肌肉,先是膨脹開來,四棱暴起,青筋直冒,後又自行抖動,正是吸收這巨量靈氣的滋養,待得吸的足了,忽的迅速凝聚,那比發絲還細的肉絲,越聚越緊,崩的筋骨生疼,刷的一聲,境界似成,恢復安靜,徐橫溢慢慢睜開雙目,擦了擦額頭汗水,收了身形,站起身來,將燈芯處的靈石取下,換了塊品質更好的,光亮更勝,他打量著自家身體,“真的如銅一般,前世常說銅人銅人,我不就若那少林寺的十八銅人,哈哈,肌肉凝練之後,我自瘦了一大圈,確是如王教頭所言,若是後練筋骨來,練肉如銅之時,便要被如銅的肌肉將筋骨緊箍的粉碎, 不過此等情況,在鏡花靈境也是不常見,本還想明日再做突破,未曾想,今夜便先做了突破,那明日,我自先去尋些個差事做”,徐橫溢雖然是突破了境界,但也算預料之內,沒甚欣喜,對著自家身體,又打量片刻,便又睡去了。
次日,徐橫溢到了虎行堂,本是想在此處,討些差事,他了解虎行堂多是出門走動的買賣,來到鏡花靈境已有九年,皆是在清泉鎮周邊晃蕩,自是想行的遠些,俯覽這方天地是甚模樣,故而早便有了打算,若是接差,便接那等行鏢走保的差事,最是有趣,徐橫溢行至虎行堂管事房間,未曾開口詢問,便聽得身後二人閑談言語。
“你可曾聽聞,這一屆新晉內門弟子裡,有一個接了虎鋒堂剿滅清風山匪寨差事的,好像叫甚趙猛,真是憨貨”,一人說道。
“這等憨貨,每隔幾屆,便會出來些個,有甚奇怪,叫他不知天高地厚,待得真個見了殺人的戰場,他便知,之前那些個打架比武,不過是些兒童戲耍,若是趕上倒霉,披紅掛彩,自會追悔莫及”,另一人說道。
二人言語多有譏諷,後又聊了此事兩句,便不再提及,聊起其他話題來,徐橫溢也聽聞過虎鋒堂差事甚是凶險艱難,未曾想,他這結義大哥如此莽撞,他料定,趙猛必是一時熱血衝頭,硬接了虎鋒堂的差事,徐橫溢細細想來,自覺不妥,放下虎行堂差事一事,徑直去了趙猛住處。
真個是:
半月修行進境通,如若他人十年功。
初生牛犢不怕虎,揚言熱血逞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