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日徐橫溢聞得自己結義大哥趙猛,接了剿匪的差事,自是放心不下,便去了趙猛住處,想問些個緣由,行至趙猛房間,未曾想,其他兄弟也在,趙猛自坐在椅子上,面色略顯尷尬,其余人三,則是一副訓斥神態。
原來,那李鐵棍自打吃過珍饕樓的名菜,日日惦記,夜夜想念,近日更是犯了饞蟲,又得王東魁先前賞賜了不少靈石,便想今日做東,與眾兄弟再去胡吃海塞一回,他找到王源和柳如風,二人也正巧無事,便再來尋趙猛和徐橫溢,到了趙猛處,聽聞趙猛言說要去清風山剿匪,三人自是吃驚不小,三人自知此間凶險,對著趙猛,好一番訓斥。
那王源率先責備道,“我說,我這位憨大哥,你怎也不事先和我等商量一番,你以為,那虎鋒堂的差事這般好做,縱然我和柳如風早有武藝家傳,也不敢輕易去接,你空有蠻力,習得本幫拳法不足十日,便敢去戲耍自家性命”。
饒是李鐵棍平日是個莽撞之人,今日也是自覺趙猛行事不妥,“俺說,猛哥,莫不是有人哄騙於你,故而才做了如此要命舉動,那日,就連橫溢這等聰明之人,都在書院讓人給騙了二十兩靈石去,若你也是被人哄騙,咱們自有說理的地兒,你可莫要瞞著”。
正待三人訓斥之時,徐橫溢也到了趙猛處,徐橫溢已是聽聞他三人言語,知眾兄弟皆以知曉此事,便也未曾多言,王源率先走到徐橫溢面前,言道,“橫溢,你看咱這位大哥做的好事……”,未等王源說完,徐橫溢便擺了擺手,言說他已知曉此事,並與眾人相視一望。
“大哥,你若是真的被人哄騙,我等自去虎戒堂講明,退了差事便可,雖說我等都是有些個本事,但畢竟未經歷過什麽陣仗,若是見得殺人之事,內心必有波瀾,到時,十分本事,連三四分都發揮不出,更是增添凶險,莫要逞強”,徐橫溢慢慢道。
“唉,眾位好兄弟,莫再勸,我非是什麽義氣用事,也非憨傻,便是從小便聽得不少武林豪雄,行俠仗義之事,早已對這等殺伐之事,有諸多向往,故而才要接虎鋒堂之差,非是他人哄騙於我,且那張武頭有言,會護我周全,還平白多給我加一分,何樂而不為”,趙猛也是歎了一聲,解釋道。
眾人聞言,一時語塞,趙猛既這般說得,眾人也不好再勸,王源道,“罷了,罷了,大哥,你畢竟是個憨傻,既然喜歡,倒也沒甚乾系,這些打殺之事,咱們早晚都需經歷,你做大哥的,先去替我等試試,也有些個經驗傳授,倒也不錯,不過,若是披紅掛彩,可別與眾家兄弟面前哭鼻子,哈哈”,王源頑皮勁兒又起,打趣道,又接著又言道,“我自去找我四叔,叫他和那張武頭通通氣兒,讓張武頭多派些個人手照顧你便是了”。
徐橫溢心中暗讚,“王源看似頑劣,卻頗有真情,雖說平日玩笑,多是對眾人譏諷,可臨事之時,卻頗為用心,這等品性,真乃君子”。
“好了,事已至此,咱們也莫管那許多,大哥,橫溢,今日俺鐵棍做東,請大家夥去珍饕樓,開開葷腥”,李鐵棍倒是未曾忘了吃飯一事,摸了摸口水,似那道道珍饈,早已擺於他面前一般。
“鐵棍,你真個流了口水不成,你這幅憨樣,莫要在珍饕樓裡亂現,丟了咱們眾兄弟的臉面”,王源道。
眾人結伴,去了珍饕樓,席間,趙猛雖沒鐵棍那般神情誇張,但也是吃的不比李鐵棍少,待得桌上的菜,
已經吃的七七八八,趙猛擦了擦嘴,盯著李鐵棍,言道,“我說二弟,這珍饕樓的魚,做的甚是鮮美,咱清泉鎮佔的便是這清泉二字,水好魚鮮”。 “如猛哥所言,尤其是方才那道糖醋活魚,你看看,這魚嘴還動著,這魚身卻已入了油鍋三回,這兒的大師傅,也真有絕活,這魚吃著,外酥裡嫩,酥的地方,一口咬下,酥脆可口,滿嘴香滑,配上這梅汁,酸甜開胃,半點也不覺著膩歪,嫩的地方,魚肉鮮甜白嫩,哎你說,他怎般做到,真個是一魚兩吃”,李鐵棍平日裡,吐不出幾個文詞,倒是一說起吃來,頭頭是道。
“二弟說的甚好,為兄也是吃的順口開胃,這胃裡還有頗多空閑,不若,咱們再點幾條”,趙猛這才說到重點,便是還沒吃飽。
“小二,小二”,李鐵棍聞言,道了聲好,便叫店小二來加菜。
“這幾位少年客官,可是吃好,準備結帳”,店小二笑道。
“哎,不是結帳,是要加菜,你們家這魚,做的甚是鮮美,這樣,選那大條的鱖魚,來上幾尾,一尾清蒸,一尾紅燒,一尾糖醋,再來一份你家的招牌,珍珠魚丸湯”,李鐵棍一口氣又點了三菜一湯。
那店小二先是一驚,看向一桌空盤,想來這一桌少年,已是吃了十幾道菜,“這五個小孩莫不是來我這吃白食,這便夠八九個成年人吃食,竟還未吃飽,也不知哪家餓死鬼投胎,不怕吃炸了胃麽”,只是心中所想,便也道了聲好,畢竟李鐵棍這夥人不是初來,他自是認得,有些個印象,上次,便是這五個少年吃了二十幾道菜,惹得眾食客不住偷瞧,他見其中一人,像是王家小公子,自也是不敢怠慢。
趙猛見李鐵棍又點了不少鮮魚,自是心下滿意,對著李鐵棍直言,“甚好”。
“你們這般吃法,豈不是要上了身子,前番,來這珍饕樓,你倆便是因吃的太飽,緩了大半天”,柳如風有些擔心道。
“嘿嘿,三哥,你擔心個甚,這倆,皆是餓死鬼轉世,難怪送來伏虎幫當甚武童,料也是父母養他二人不起,送來伏虎幫代養,伏虎幫食院廚子,看了此二人,皆是頭皮發麻,每至開飯光景,若是他二人先去吃飯,後面,總有十來個武童沒得吃,莫不是三哥你忘了”,王源早已吃飽,衝著柳如風打趣。
柳如風莞爾一笑,難得也開了句玩笑,“王源賢弟說的也是,我們這兩位大哥,若是不學武,恐怕還真個不好養活”。
五兄弟邊吃邊聊,不覺已是戌時,席間,徐橫溢一直在琢磨趙猛這趟剿匪之事,倒不是他擔心趙猛安危,畢竟有王源托人照顧一二,且說到底,清風山上,不過是些個山賊草寇,還不放在偌大個伏虎幫眼裡,只是他近來,也是練熟了《伏虎鎮魔拳》的前半部身法招式,算得上是功力大進,便總想找個機會實戰一番,既不得全力施展,自是無法達到想要的感悟,“不若,我也跟著趙猛,一起去那清風山一趟,我也不接虎鋒堂差事,暗中跟隨便是,一來,若是有落單的草寇,我可單獨對付,既得全力施展,頗為痛快,也能學習些個實戰經驗,二來,若是真個趙猛遇到危險,我也可暗中保護,憑我此刻本事,隨便丟塊石頭出去,那也是威力巨大,尋常武師,若是不注意,還真是接不下來,三來,雖說我年已四十,可打小,也就打過幾次野架,若說殺人害命的勾當,哪裡做過,這些個山賊,我自覺應付的來,若是心軟不得下手,也好周轉,沒甚危險,暗中跟著這趟差事,那自是最好不過,一石三鳥”。
“你看,你看,咱們這五弟,又不知在思索些個甚”,李鐵棍見徐橫溢一言不發,若有所思,便打趣道。
“哦,我只是在思索修煉進境一事”,徐橫溢搪塞一番,自是未有多言。
虎鋒堂,正廳,此次參與剿匪之人,共有一百一十五人,刨去一百零八人,乃是虎鋒堂原有武師,其余七人便是報名參加剿匪的內門弟子,趙猛自在其列,那張頭,自站於人群之前,大聲言明此次剿匪的各類事宜,賞罰規矩。
此次剿匪,要先行到清風山腳下的村莊駐扎,據傳,此次山賊人數不少,約是有個七八十之眾,雖說虎鋒堂於人數和武力之上頗佔優勢,但也不可莽撞行事,還是要探查一番山寨情況,勢必要做到,天時地利人和皆佔,才好一鼓作氣,圍而滅之。
“出發”,隨著張頭一聲令下,眾人上馬的上馬,上車的上車,踏起一路煙塵,揚長而去。
兩個時辰後,清風山下,婁家村,婁家村村長,帶領一眾村民接待了伏虎幫眾人,自是擔漿提壺,安排周到,此次,正是婁家村帶頭,聯合了周邊數個遭受山賊禍害的村落,一起向伏虎幫發出剿匪邀請,這婁家村村長,乃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前任老村長被山賊所害,一時未有合適人選,便推舉了個年輕力壯的代行村長一職。
“婁村長,此次,我等先行住下,你也不必耗費村裡的存糧財帛,我們出行之時,自是備足糧草,且除暴安良,本是我伏虎幫應盡之義務”,張頭說道衝著婁村長道。
“不愧是名門大幫,但眾好漢的吃住,我們自是管得,雖說屢屢被山賊劫掠,但您也知道,清風山附近,良田頗多,水利貫通,自是不缺些個糧食”,婁村長抱拳道。
張頭也是未有推脫,但說了些好話,便安排眾人收拾。
雖說整頓幫派宗門所轄范圍內的治安,本是鏡花靈境不成文之規定,但伏虎幫答應幫清風山除去匪患,也自是有些緣由,清風山本是平地而起的一座高聳孤山,山上樹木茂密,山頂頗為平坦,站在山頂之上,四處環望,頗有一覽眾山小的架勢,此山附近,皆為平原,此地人,世代居住,修築水道,開墾荒地,過的頗為富足。
清風山距清泉鎮不過三百裡,在鏡花靈境也算不得遠,但卻從未被劃入伏虎幫管轄,伏虎幫曾多次來此,與村民交涉,言明,只要每年按以十稅一之稅率,上交糧食所得,便可受伏虎幫蔭護,但此地人皆是不允,一來,此地從未遭過匪患,生活安逸,二來,山野村民,沒出過遠門,擔心伏虎幫距清風山過於遙遠,真若有事,也怕伏虎幫鞭長莫及,每年白交了糧食不說,又沒得好處。
伏虎幫畢竟在清泉鎮一帶,算得上名門大幫,自是不願做出個強人所難之事,見清風山周圍村民,不允其管轄之請,便也再未提起此事,但卻是頗為惦記,畢竟此地良田眾多,每年糧食,收成頗豐,於伏虎幫而言,總是要想辦個辦法,收了此地才算正途。
常言道,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五年前,一夥賊寇,見此地糧食豐足,又兼得清風山山高地險,山頂平坦開闊,極為適合營造寨府,便聚居於此,眾賊寇武藝高強,山下村民,無人是他們的對手,整日劫掠糧食財帛,搶奪年輕少女, 若有不從,便殺人放火,這夥賊寇起先還不足三十余人,但近些年來,自又吸納了不少亡命之徒,以將近百余之眾。
清風山下眾村落頗感頭疼,這才想起清泉鎮的伏虎幫,便是多次向伏虎幫發出剿匪邀請,伏虎幫三幫主苗三虎也是頭腦靈活,頗多算計,屢屢以不為伏虎幫管轄之地為由,拒絕了眾村民邀請,他心下想的清楚,需是要讓這幫賊寇,好好磨一磨清風山的村民,才好出手,也自有個理由收了清風山這一地界。
起先,清風山村民對伏虎幫的一些個要求,還頗為不情不願,畢竟山賊劫掠的糧食不足年產半成,若是服了伏虎幫的管,年年納糧,自覺吃虧,但隨著山賊人數越來越多,下山劫掠也愈發頻繁,且這期間,婁家村村長因拒絕了山賊討要少女以供他們享樂的請求,而被眾山賊害了性命,這才想通了其中厲害,派人帶話與伏虎幫,認了其管轄清風山一事。
三幫主苗三虎見火候到了,也是坐地起價,又加了一成供糧,變為以十稅二,清風山村民聞得此訊,自是暗自後悔,不若當初,直接答應了伏虎幫,後又討價還價將近一年,這才定下了一成半的規矩,算是認了伏虎幫的管,方才有了今日伏虎幫眾武師來剿清風山匪患一事。
正值伏虎幫眾人整理武器輜重之時,一蒙面少年正自在遠處房頂之上觀望周圍景象,非是他人,正是尾隨而來的九歲少年,徐橫溢。
真個是:
青山綠水多良田,民富豐產遭人惦。
各懷私心多算計,利來利往大於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