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一,卯時,正是月初之時,點卯之日,眾武童早已聚集於校場之上,待王教頭訓話。
不多時,王教頭便大步而來,如往日一般,一身黑色綢緞衣裳,打扮的緊襯利落,只見他站穩身形,對眾人言道,“昨日考核,我甚為不滿,不過,這習武堂傳授武藝,卻不管個人進境快慢,自上次傳下《伏虎感應法》,業已月余,今日,正該向爾等傳授淬骨之法,此法不同於《伏虎感應法》,我隻口述三遍,爾等記便記得,若是記不得,也隻怪自身愚鈍”。
不待眾人反應,那王教頭已是背了起來,“骨之謂,人之根,骨不強,人不強,練骨之強,其法曰淬,淬骨之本,以靈入骨,硬功合之,骨本靈氣所滲之末,故需久煉,晨一練,一時辰,午一練,一時辰,夜一練,一時辰,長之,骨脆易折,短之,靈氣不入,不得其效,依此法淬之六月,小成,可習內勁武功,淬之十年,大成,骨硬如鐵,可鍛筋矣……”。王教頭連背三遍。
此法曰《伏虎淬骨法》,是《伏虎感應法》的下一篇,正是闡述淬骨之法,若以王教頭所言,依照此功法,練骨六月,便是略有小成,便可修習《伏虎鎮魔拳》拳法招式,不過,還算不得圓滿,若想圓滿,要練上十年之久,方可練筋,且這練骨不似打坐,要配合所傳硬氣功法,方能練得,眾人聞言,皆是唏噓,有些個心智不堅的武童,內心已然打起退堂鼓來,那些個威震武林,名鎮江湖的念頭,也似被一盆冷水潑下,熄了火去。
“十年之久,方能到達第一個境界,難怪皆言,習武趁早,這第一境界,便要如此之久,不過,於我而言,應不需這多時日,他這般練法,皆是因靈氣不足所致,我自沒有這般煩惱,硬要說來,我從小吐納靈氣,全身受海量靈氣滋養,一旦學會了那硬氣功法,想要突破進境,必是信手拈來”,徐橫溢這自想著,那王教頭已是演練起《伏虎淬骨法》所記載的硬氣功法來。
王教頭好一番傳授,不覺,已是三個時辰,他見眾人學的七七八八,便道,“爾等需勤加練習,本月月末自有考核,今日,可去習武堂帳房,領取月錢……”,王教頭前面那些個話,眾人沒聽的進去,可領月錢這事,眾人倒是聽得清楚,早已是迫不及待,待那王教頭離去,眾人便皆奔帳房而去。
徐橫溢也是想著先將月錢領了,便也隨了眾人,等待之時,徐橫溢問李達,“達兄,來了月余,吃飯習武,只見我等百十余號人,為何不曾見得其他武童,莫不是這領月錢也是分開來領”。
“哈哈,橫溢老弟有所不知,我也有此疑惑,後來打聽才知,先前伏虎幫入選之武童,要九年方能出師,然近年來,伏虎幫勢大,各處開設鏢局商鋪,買賣已做到附近城鎮,可靠之人極為短缺,故而三年便要武童出師,言說是歷練,強於整日埋頭習武,恰武童之選,三年一次,故不見其他年的武童”,李達笑道。
徐橫溢聽聞李達言語,心道,“這李達,也是探聽消息的一把好手,常聽他說‘打聽’二字,也不知他從哪裡打聽到這般多消息,這些消息有甚用處,又不能助其修煉,真是耗費自家精力時間”。
“原來如此,還是達兄消息靈通”,徐橫溢佯裝欽佩,回道。
“哈哈,也不是消息靈通,只是閑暇之余,常與他人聊些無用之事,方才知道的多些,倒不似橫溢兄弟,整日閱讀書籍,學得些有用的學識”,李達回道。
兩人又閑談了片刻,便輪到徐橫溢領月錢,徐橫溢和那帳房掌櫃報了名姓,只見那掌櫃從抽屜裡拿出三兩靈石,又細看了看帳本名冊,刷刷幾筆,便把靈石放在案子上,也不多言。
徐橫溢和李達眼見只有三兩,二人便起了疑惑,徐橫溢衝那帳房先生問道,“先生,這月錢,您可有發錯,我不曾受的月考懲戒,怎也才得三兩”。
那掌櫃聽聞徐橫溢之言,慢吞吞的拿起帳本名冊,又核對一遍,不緊不慢道,“道是沒有懲戒,不過你六月初一,借閱了八本經史典籍,不會錯的”。
徐橫溢正待要問,那李達道,“是了,我以為橫溢兄弟知道書院的規矩,故而未曾與你提及,我聽說,書院借書非是無償,每月一本,要一兩靈石,橫溢兄弟你借了八本之多,刨去每月規定的那一本,正是要扣除七兩”。
徐橫溢聞言,心中暗罵,“我說那日,書院死胖子多般怪異,初時,還因我擾他清夢,甚多抱怨,一聽我言說借書,便變得萬分殷勤,我道是他愛惜人才,才有此番行為,哪知是拿我當了豬仔,狠狠的宰上了我幾刀,真是翻臉勝似翻書,死胖子”。
徐橫溢得知緣由,也未再多做糾纏,拿起三兩銀子,便等李達取錢,見李達拿著足十兩的靈石,也是感歎,方才說家長裡短無甚用處,哪知遭了現世報,便因知道的少,折了七兩靈石,雖是如此,但徐橫溢也並未太多在意,子夜修煉之時便將此時拋諸腦後。
那日校場之上,王教頭所背的《伏虎淬骨法》,徐橫溢倒是記得熟,也不似他人,需相互摘記一段,方才拚湊個全,他配合那硬氣功法修煉,不消三日便已進境顯著,自覺全身骨頭堅硬沉重了許多,發起力來,也是勢大力猛,照比以往,多了頗多勁道,雖是有所進步,但徐橫溢近日卻頗為煩悶,自來了這伏虎幫月余,一直出不得這習武堂,又始終未能落個單身,不似山裡修煉,滿山的石頭樹木,可隨意揮打試驗,現如今,不得施展,亦不知自身力道到了何種境地,“我道是從村子出來,可開眼界,習得武功,遨遊天地,哪知似落了牢籠一般,真個被當成囚犯看管”,徐橫溢思忖道,“既無處施展,那便快些修煉,先把這第一層淬骨如鐵突破,他們早中晚各能練一個時辰,我自是隨時練得,我這一身骨骼雖不似鐵,但也差不了許多”,既然無處施展,徐橫溢便更是練的刻苦。
如此,又連修半月有余,一日,徐橫溢正一邊吐納靈氣,一邊練那套硬氣功法,忽的,全身燥熱難耐,他聞得全身骨骼劈啪作響,衝刷骨骼的靈氣,似再無法入骨半分,他猛地一腳跺地,力沉無比,旁邊兩人環抱的粗木也,被震得枝葉亂顫,嘩嘩作響。
“成了”,徐橫溢心中已是有了計較,“未曾想,突破第一層境界竟如此之快,淬骨如鐵大成,如今,我再吐納靈氣衝刷骨骼,已是覺半分靈氣也不得滲入,方才那一腳,隻覺筋肉發麻,卻不得半點骨疼,真個好似鐵鑄一般”,徐橫溢暗自得意,常人十年方才能達成之境界,未曾想,他自家隻用了半月,他倒是忘了,他算是一歲修煉,時至今日,已是八年有余。
“余下時日,甚是難熬,我自不可輕易暴露進境,但若是等那王教頭再傳練筋之法,想也是半年之後,若如此,我也只能繼續修煉我那《靈道吐息功》,好好感悟脈絡之流”,徐橫溢自是未有高興太久,只是想到日後苦熬,反倒是有些失落。
半年光景過的也快,眾武童因每月皆有考核之事纏身,自也是無暇他顧,王源等紈絝,初時還於李家村眾人拌嘴耍渾,後也是膩了,那每月月考,無非是些個檢驗眾人進境的小把戲,徐橫溢自是不放在心上,自打他淬骨如鐵大成,沒得新功法修煉,又無處施展拳腳,自是百無聊賴,故而只能靜下心來,回憶整理脈絡穴位一事,半年來,他仗著前世熟讀各類中醫古籍,道家經典,對脈絡穴位也是愈發熟稔。
所謂脈絡,分得經脈絡脈,這經脈又分得正經和奇經,其中正經一十二條,手臂佔其六,各為手太陰肺經,手厥陰心包經,手少陰心經,手陽明大腸經,手少陽三焦經,手太陽小腸經。腿足佔其六,各為足陽明胃經,足少陽膽經,足太陽膀胱經,足太陰脾經,足厥陰肝經,足少陰腎經。
奇經八條,分為督脈,任脈,衝脈,帶脈,陽維脈,陰維脈,陽蹺脈,陰蹺脈。
而絡脈共分三種,十五絡脈,浮洛,孫絡,《針經指南》有雲,“洛有一十五,有橫洛三百余,有絲絡一萬八千,有孫絡不知其紀”,又有《黃帝內經·靈樞·脈度》言曰,“經脈為裡,支而橫者為洛”,故正經奇經之脈通,橫之絡脈亦通,脈絡之相,上映天星,下合地脈。
脈絡之中,屬任督二脈乃是重中之重,任脈在胸,為陰脈之海,督脈在背,為陽脈之海,通之,可行道家小周天之法,吞吐天地靈氣用於幾身,徐橫溢足花了兩月,才把前世記憶中那些個零散知識,整理通順。
“雖說曾經觀的不少古書,但也是未有修煉,畢竟前世之世,不如鏡花靈境這般靈氣充沛,便是練了,料也沒甚感覺,好在未有忘卻,也是夠我消化頗久,不過,自小我吐納靈氣行走脈絡,未曾有過堵塞之感,但是又常聞‘打通任督二脈之言’, 不知何故,想那任督二脈總理陰陽,必是有其獨到之處,我尚未明了,既然有的閑暇,我自是可將吐納之法,著重於任督二脈之上,或有不少收貨”。
徐橫溢自是不知,之所以他運使靈氣行走脈絡,未有堵塞之感,皆因他不到一歲便開始修煉,人方初生之時,尚未染俗世塵埃,擁赤子之心,應先天之道,脈絡暢通無阻,靈氣隨意遊走,但隨日漸年長,沾染凡俗汙垢,脈絡被汙穢所侵,日積月累,不僅靈氣,流轉不暢,便是脈絡,也會腐朽萎縮,再難如嬰兒一般,擁先天之態,故人皆是先天入後天,後強行修煉,滌淨自身所沾塵世汙垢,再回至先天,但等那時,再引靈氣入體,也隻得是,如潺潺溪流,頗多阻礙,但這天下,又哪有生來便知道修煉之人,若是待得長成嗎,再想入先天之境,必是劈荊斬棘,受萬千之苦難。
徐橫溢則不然,他帶前世記憶而來,生而知之,尚不足一歲,便行吐納之法,未曾間斷,靈氣不停遊走,衝刷各處脈絡,這一身脈絡,哪還有甚汙垢,若是等他十幾歲,再來修煉這吐納之法,想有這般進境,也是千難萬難,如他這般,不說已是先天,也勝似先天,故而,才會一路暢通,進境之快,古今無有,他這一身脈絡,哪有不通之處,饒是那任督二脈又何須打通,只是他未能通曉其中道理,。
余下四月,徐橫溢認真鑽研打通任督二脈之法,卻是沒個結果。
真個是:
脈絡博大應乾坤,先天墜地染凡塵。
赤子若曉修煉法,世間哪有苦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