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一結果,蘇牧並不感到意外,就如他所推測的一樣。
蘇牧將自己代入了這些雕塑創作者的視野裡面,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們在製作這些雕塑時內心所懷有的濃烈渴望。
這種渴望是如此的熱烈。
以至於蘇牧本能地被其影響,但這種影響也僅僅只是勾起了他些許興趣,就像在宮吧看到一張漫畫截圖時,想要得知它的出處一樣。
特遣機動隊的乾員快速清理著戰場,將沾染著鮮血的泥土挖走,把那些踩踏壞的植被換掉,幾台水車打開了高壓的閥門,大水衝刷而過,什麽也沒剩下。
由於特遣機動隊在執行公務時會開啟大范圍的心理隱身屏障,所以周圍的居民和學區裡的學生們都不曾知曉這裡所發生的事情。
但在監察司的審訊結果出來之前,整個公園都將被一種特殊的認知模因封鎖,但蘇牧和道德這樣的異常司乾員自然可以留在這裡繼續調查。
道德看著依舊如一團可疑補丁的隊長,和身旁這位沒啥戰力的後輩,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打開源網向上級詢問是否繼續執行任務。
雖然核心的異常並未被找出,但“裝置藝術”的製作計劃似乎被他們無意間破壞。
監察司已經逮捕了製造這些案件的一部分罪犯,以他們的審訊手段自然很快就能得出結果,最後他們異常司隻用負責收尾即可。
道德將目前的狀況告知給蘇牧,就讓子向身旁的源鑄細胞向自己的好搭檔通過心理之橋傳遞任務結束的信息。
子向聞言站立在原地,他似深深地看了蘇牧一眼,隨即空間一陣扭曲,他消失在了那裡。
道德轉了轉脖子,活動活動筋骨,再做了一些簡單的拉伸後,朝著蘇牧招手道:
“要不和我一塊打車回駐地的宿舍?”
蘇牧笑著婉拒,“不用了,一會有人來接我。”
“這樣啊。”
道德微微點頭,囑咐了幾句注意安全便打車離去,他也只是客氣幾句。
蘇牧站在道路的兩旁看著道德離去的方向,他笑著搖了搖頭,輕聲呢喃,“事情就這麽結束了嗎?”
他自問自答到:
“不過是一群追隨者,不顧一切地想要在那具偉大的軀體上留下自己的痕跡罷了。”
或許通過他們,可以推導出那枚異常印記的來源。
但是蘇牧所要瞻仰的並非是它,他前世在機緣巧合間將最為不可知的原初混沌深深印刻在自己的腦海,這世上或許已經沒有什麽比祂還要偉大。
蘇牧對其余偉大存在的印記並沒有多大的興趣,他的注意力始終都在那件由人類模仿偉大存在而創造的裝置藝術!
至於其中可能存在的危險,蘇牧經由那模糊的感知可以判斷,那位偉大的存在是中立的,做出這些罪行的只是自詡為其追隨者的凡人罷了。
消散的薄霧再此匯聚,而這一次,它並不具備什麽汙染,它就僅僅只是一場普通的薄霧。
坐在蘇牧肩頭的小黑揉著肚皮,它有點餓了,平常這個時候早過了飯點。
這麽晚了,昨天小黑這個點都帶著黑咻們到處亂逛,幾乎把整個學區抹了個遍,揍服了幾窩土著,小黑想霸佔失敗者的一切,奈何那些野生的不合它胃口。
於是就讓幾隻黑咻將就將就,反正感知都是共享的。
逛了幾輪小黑發現,整個學城倒是有個它中意的菇涼,不過它並不是老鼠,而是一隻名為珊迪的松鼠。
小黑約定和珊迪搓上幾次,最近的一次就是今天晚上。
壯碩的大老鼠坐在蘇牧的肩膀上,它一隻爪子撐著腦袋,另一隻手扣著腳丫。
怕是要水人家菇涼一次了。
小黑一陣長籲短歎,它倒不是怕自己的信譽受損,它隻想不想人家妹妹寂寞難過罷了。
蘇牧自然是不知道小黑的經歷和想法,探索學區的布局是他下達給小黑的目的,不過這麽晚了小黑可能也餓了。
正想著,蘇牧從皮箱裡取出一份依舊溫熱的器官樣品,捏著小黑的後頸將它從肩膀上拿了下來,把比小黑還高上許多的罐子塞進它的懷中,最後將其輕輕放在了地上。
“先吃點這個填填肚子。”
小黑踉蹌著步伐,好不容穩住將這個大罐子放在地上,當他聽到蘇牧的命令再看了一眼罐子裡那一坨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頓時覺得自己可能並不是很餓。
它叫來了一隻黑咻先試試毒。
其實,黑咻也並非全部都是公的,雌雄的比例非常接近,並且每一隻個體的基因都有所不同,它們只不過共用的是同一個靈魂罷了。
黑咻們可以互相交配,誕生的後代同樣是小黑意志衍生出的一部分。
所以資源足夠的情況下,黑咻可以繁衍出一個龐大的種群,但黑咻的數量越多,小黑的意志就越發混沌,直到最後隻留下野性的本能。
黑咻除非是靈魂被摧毀,其余的死亡方式是很難影響到小黑的,所以小黑可以放心大膽地讓黑咻試毒。
見這隻黑咻沒有暴斃,小黑便招呼著其他黑咻快速地進食起來,而它自己去沒有去吃這些東西,鼠鼠的命可是很寶貴的。
但令小黑想不到的卻是,當黑咻們進食的反饋傳遞在它的身上時,那種大快朵頤的滋味讓它空蕩蕩的肚子越發乾癟,它真的餓了。
蘇牧饒有興趣地觀察著小黑的行為,他見小黑忍不住要去吃那團血肉時,好笑地搖了搖頭,從皮箱裡取出專門為其準備的肉干塞進了它的懷裡。
小黑抱著肉干,眼中流露著感動,它將其撕碎儲藏在夾囊裡,而後高高興興地爬到蘇牧的肩上,從嘴裡掏出一根細細的咀嚼著。
蘇牧一邊看著黑咻們進食,一邊默默地等待。
白霧越來越濃,忽的空氣中蔓延起一股奇怪的味道,蘇牧立馬取出防毒面具帶上,通過濾芯進入他鼻腔的空氣竟然依舊有著一股難言的芬芳。
那是生命即將離去時, 由內向外散發的的悲傷。
黑咻們也聞到了這股氣味,它們停止了進食,向四周散去探查著周圍的情報,而小黑捂著鼻子委屈巴巴地看向蘇牧。
蘇牧笑了,從皮箱裡取出了一個為小黑量身定做的防毒面具帶到了它腦袋上。
隨後蘇牧提上皮箱向前走去,透過迷霧,朦朧間他終於看到那些由蒼白肉體構建的巨大雕塑。
少年帶上手套走上前去輕輕觸摸,僵硬卻又格外細膩的觸感縈繞在他的指間。
蘇牧細細地撫摸,他仿佛能感受到一絲溫熱和柔軟,那是生命的氣息,似若有若無般。
“這就是你對那位偉大存在的闡述嗎?”
他喃喃地自語,似有所悟。
蘇牧隱沒於陰影與濃霧中,讓小黑和黑咻們將他的身影徹底隱藏。
少年靜靜等待著,他看著一位身材勻稱,五官極致的可愛少女從濃霧中走出,她雙眼緊緊盯著那具雕像,臉上滿是向往和憧憬。
少女向前走著,一股莫明的氣息從她的靈魂中孕育,她越靠近雕塑,那股氣息就越發的濃烈。
直到某位偉大的存在降臨在她的身上,那位偉大的存在發現了蘇牧,但祂並無惡意。
此刻的少女的雙眼呈現出混沌的灰色,祂輕輕撫摸那具獨特的雕像,少女的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弧度,隨後祂將這具雕像以蘇牧無法理解的方式塞入了少女身旁的哭哭面具內。
濃霧逐漸散去,那位存在也隨之離開。
蘇牧看著眼前昏迷的少女,陷入了深深地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