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吾行澄如明鏡，所作所為皆屬正義。”

　　蘇牧笑著開口，他毫不在意子向話語中的暗示，或許子向同樣有所察覺，但那有如何。

　　他只是單純的好奇，那件“裝置藝術”最終呈現的會是什麽樣效果。

　　蘇牧並不會為此去主動幫助那些異常，但也不會主動去阻止這件作品的誕生，如此冷漠而罔顧他人性命的家夥，他的行為能被稱為正義嗎?

　　少年笑了，子向也同樣笑了，只聽他緩緩地開口，用著意味深長的語氣輕聲述說。

　　“正義有很多種解釋，我希望你說的正義是正義的理想，而非正義本身。”

　　“請你時刻銘記你身為人類的事實。”

　　子向說著，與蘇牧拉開了些許距離，他走在前面，語氣依舊輕松，但其中的意味卻讓一旁的道德臉色越發嚴肅。

　　“我們或許不是同一類人，我們的目的或許各不相同，但我想……”

　　子向的目光透過樹從看向遠處燈火通明的城市，“我們應該還走在同一條路上，我可以給予你所需要的幫助，而你現在必須聽從我的安排，這是等價的交易。”

　　聽聞此言，蘇牧眼神裡隱隱蔓延的瘋狂逐漸褪去，他認真地注視著子向的背影。

　　卻聽子向接著說到，“現在，我要你告訴我，你在那些雕塑裡，從那未知的詭譎中究竟看到了什麽。”

　　子向停下了腳步，他轉過身來看向蘇牧。

　　蘇牧嘴角始終掛著那一抹淺笑，他總是以溫和的態度與別人交談，偶爾也會行些隨手可及的善事。

　　所謂偽善不過如是。

　　少年注視著那人的雙眼，語氣淡漠地答到。

　　“所有的雕塑的蘊含著同一個印記，那是某位偉大存在的印記，這些作品都是對祂形體的拙劣模仿，在創作這些雕塑的藝術家眼中，那位不可知存在的身體就是他們心中最為偉大的藝術。”

　　“一切的一切無非是滿足他們對其的向往。”

　　“或許他們曾苦思冥想著，猶豫用什麽樣的材料去構建起這偉大的雕塑，直到其中一人明悟。”

　　“為何不用自己的身體去描繪呢?以此最近距離的感受偉大。”

　　“可隻依靠她的身體遠遠不夠，於是就有了這場鬧劇。”

　　子向看著蘇牧那深邃而漆黑的雙目，他略顯凝重地詢問，“所以異常是那枚特殊的印記。”

　　蘇牧搖了搖頭，“不，或許之前是，到了現在，所謂異常便是那‘裝置藝術’本身，由人創造的異常。”

　　少年的話語落下，被機動特遣隊包圍的公園突然彌漫起濃烈的白霧，將所有的人籠罩其中。

　　“那些家夥坐不住了?”

　　子向皺眉，一把將蘇牧和道德籠罩在空間壁壘中，將其與外界的濃霧隔開。

　　隨後周圍的世界如鏡面般出現道道裂紋，周圍的空氣裹挾著那些濃烈的霧氣被細小裂紋間的虛空瘋狂吞噬。

　　平地升起了颶風，周遭的空氣向著公園匯聚。

　　可無論如何那濃烈的霧氣依舊籠罩著這裡。

　　“難道是幻覺?”

　　子向的眉頭皺得更緊。

　　一具渾身銀塗裝的魁梧魔像出現在子向的身旁，那具魔像渾身上下似由無數的鱗片鑲嵌而成，其上流動著刺目的奧術魔文。

　　它整體的風格與源鑄細胞極為相似，因為它即是源鑄魔像。

　　就在魔像出現的一瞬間，它周圍的世界仿佛只是由兩種不可再分的粒子構成。

　　這兩種粒子就好像“是”與“否”，“對”與“錯”。

　　宛若0和1一般，世界解析為了“信息”，而子向尋著這種信息化去察覺那霧氣中的異常，整個學城的算力都會聚於此。

　　區域性的源網卡頓了片刻。

　　魔像銀白的身軀越發赤紅，不斷有熱氣從它的體內蒸騰而出。

　　子向皺眉，源鑄魔像的物質實體已經無法支持其獲得最優解，但這個答案對於他而言，已經足夠。

　　公園的空間在他的面前呈現出偏方三十二面體的存在，如同不同維度的疊加，所有的物質似在頃刻間重疊在了一切，又快速分離。

　　“找到你了。”

　　空間經擠壓短暫撕裂的縫隙連通著隻存在“無”的虛空，這種由“無”匯聚的概念浸入了迷霧中的某處，使得其被“無”所同化，以至於徹底地消失在現實中。

　　這是最為暴力的處決之法。

　　子向為了防止其對周圍的學區照成難以挽回的災難，選擇了直接處決製造出這些白霧的存在，無論他是異常或是人。

　　越階操控規則的反噬此刻遍布在子向的周身，他的身影如同處在不同的空間之中，仿佛一個人體形狀的三十二階魔法被徹底的打亂，又被無序地複原著。

　　蘇牧愣愣地看著子向。

　　剛才的戰鬥使他為之震撼，原來這就是禦使的戰鬥方式，他看不太懂，只能將此刻的感悟記錄在源網的便簽裡，等到之後再來琢磨。

　　此時道德從一旁走來，他看到了子向這副模樣微微松了口氣，“還好只是規則反噬，隊長只要在自己被餓死之前將自己還原便沒有太大的問題。”

　　“無非就是解一個三十二階魔方。”

　　說著道德向蘇牧叮囑到，“而我們一旦接觸隊長，就會受到同樣的影響，沒有空間規則加護的我們只會變成滿地碎肉。 ”

　　蘇牧默默點頭。

　　在子向消弭了霧氣這最大的威脅後，監察司的機動特遣隊展開了地毯式的搜查，不一會，公園的某處爆發了激烈的戰鬥。

　　蘇牧和道德都沒有出手，他們遠遠觀望著。

　　只見樹林裡突出了一隊穿著黑袍的神秘人，他們的身邊跟隨著各種攜帶有石化霧氣異變的禦獸，向著機動特遣隊發起著進攻。

　　白色的霧氣翻湧，一名乾員的半邊身子徹底石化，還沒等他做出反應，一串如同脊骨的事物刺向他的頭顱。

　　此時再躲避已是來不及了，只見那位乾員偏過腦袋，脊骨從他的下顎刺破眼眶，而他卻咬牙抓住脊骨的一端，製式的機甲禦獸讀取到乾員通過源網傳達的命令，來到那頭髮起攻擊的禦獸身旁。

　　高舉的鏈鋸劍斬向那頭怪物，而後者此刻想要斷尾逃離已經晚了，高速旋轉的鏈鋸劍如同熱刀切開黃油一般。

　　渾濁的鮮血破碎在地上，那怪物的軀體似要霧化逃離，另一位乾員提著工業吸塵器懟住了它。

　　霧氣被吸入，而管道連接的正是工業破壁機器。

　　肉沫被續接的儀器凍乾打成粉沫作為樣品，提供給川江大學作為課題研究的材料。

　　蘇牧向那位乾員索取了幾份粉末樣品，隨後也參與了戰鬥，並收獲了一些器官和體液樣本，蘇牧也同樣好奇這石化迷霧究竟如何形成。

　　戰鬥很快就結束，那些黑袍人被眾多機動特遣隊羈押著送往裝甲車，將其的黑袍扯下，蘇牧發現，他們正是製作這些雕塑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