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睜開雙眼,從混沌的怪夢中蘇醒。
她抓起一旁的源鑄細胞,點開源網,將昨晚的夢記錄了下來,夢裡的內容逐漸變得模糊,她依稀地記得自己正在夢裡製作著一具偉大的雕像。
它極具藝術與美感。
半夏總是會沉溺其中,但夢卻終將會醒來,記憶裡的畫面已經逐漸變得模糊。
側臥在半夏身旁的哭哭面具懸浮在半空,從它那空洞的雙眼裡流淌出黑色的魂體,輕輕敲擊半夏的腦袋,提醒著她不要賴床。
半夏無奈,她伸手扯住哭哭面具的魂體輕輕地揉捏,等玩夠了才翻身下床,後者眼裡一片委屈。
來到衛生間,半夏洗漱乾淨,換上了便服。
她是一名在校的禦使,不過就讀是一所美術學院,就在川江大學的旁邊。
這所美術學院處於繁華的商圈中心,佔地面積也算廣闊,學院裡的氛圍十分緩慢,能讓學生們平靜下來的原因興許是樹比較多,各種稀奇古怪的禦獸被學生們放養在其間。
川江美院裡的雕塑也比較多,以至於夜間隨便走走就會發現自己一腳踩著的石頭是一塊雕得栩栩如生的人頭,然後抬頭一看,道路兩旁的樹林裡人影攢動。
最妙的是各種鏡子做成的雕塑作品,總之幽靈系的禦獸更喜歡在美院裡嬉戲,這裡的氛圍簡直好極了……
早八時間,人潮湧動,課程之後,潮起潮落。
南方的冬夜除卻寒冷便隻下死寂,在每年的這個時候,準備參加美術考試的學生便會在機構裡進行最後的集訓,而半夏正好有著助教的兼職。
說是助教,也不過是四處看看,看到有希望的講一下,維持一下紀律,累了坐在一邊,反正也少有人來主動詢問,求得解惑。
半夏刷著源網,最近官方總提醒市民夜晚外出要注意安全。
一些消息靈通的網友提到最近有不少人失蹤。
他們說這些案件處處透露著詭異,那些失蹤的人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各種途徑似乎都調查不出半點線索。
所以消息也算處在封鎖中,半夏接觸到的這些內容還處在小道消息的程度。
一旁劃水得有些無聊的學姐湊到半夏的身邊,小聲的嘀咕:“你知道建環有人失蹤了嗎?”
“誰失蹤了?”
半夏四處看看,發現沒人關注她們,小聲地反問。
“你們社團的,你不知道?她失蹤了快一天了,家長都來學校了。”
“你倒是說名字啊。”
半夏無語,川江美院的社團算個什麽玩意兒,他們只有藝術團,社團一年到頭就除了招新,啥活動也沒有。
學姐低頭通過源網轉發來了一個聊天記錄,半夏看了看,那失蹤的人竟然開學還和她玩過幾次桌遊。
聊天記錄裡是校友群的各種八卦,半夏細細看了一遍,。
只見那人的室友提到她失蹤前一天和社團裡的其他人在貓咖打牌,打了一會突然說有事就先行離開,也沒說是啥事,之後就失蹤了。
一旁偷聽兩人說話的學生湊了過來,她小聲地說,“最近機構裡也有人失蹤了,那人出去看病,然後一晚上沒回來,具體發生了啥不知道,反正現在請不到假,也不準出機構了。”
半夏聞言皺眉,而旁邊的學姐則輕敲了那名學生的腦袋,“畫你的畫,都過了兩個小時了,我就沒見到你這畫動過。”
那學生抱著頭哼哼了幾聲,學姐看了看時間,
便開始催那些摸魚的家夥早點把手裡的畫面收拾出來,考試那有這麽多的時間啊。 半夏從釣魚凳上站了起來,挑著幾人講了講他們畫面的問題,便換了個班級,正巧主教也在那裡摸魚。
主教見到半夏似覺得教室裡太悶,跺著步子溜達到了陽台上,半夏也跟著來到他身邊。
“也不清楚多久校考,會不會延期,要是等到禦使選拔後再考,這些學生怕是完都完了。”
半夏作出一副同樣擔憂的樣子,不過她只是過來兼職的,她倒是希望延期一下,自己兼職的日子也更多一些。
“是啊,要是年後,以這些學生的基礎怕是很難考上。”
主教聽完,轉了個身子靠在陽台上,“你也別擔心,這平行班裡能出幾個拿到合格證的都不錯了,我們只要看好那些畫得好的就行。”
主教沒有把話說完,他似是想到了什麽,扭頭看著半夏,“你們那是不是也有人失蹤了。”
半夏點頭,“說是建環的,已經失蹤兩天了。”
“那巧了,昨天我們這也失蹤了一個人,就隔壁班的學生,我中午外面吃飯好像還看到她了,挺混的一個學生,玩得特別開。”
“這女生好像拿完藥跑到熙街玩去了。”
“熙街?”半夏疑惑,熙街就在他們學校的外面,她剛才也是從那裡過來的。
而且社團常去的貓咖也在熙街,話說那些雪梨貓的毛真軟,據說之後的進化會向獸人轉變,毛茸茸可最可愛,嘿嘿嘿。
半夏摸了摸鼻子。
她的目光停留在主教的身上,雖然這不關她的事,但她還是追問了一句。
“衙門那邊有消息了嗎?”
“沒。”
主教說著似想到了什麽,他囑咐到,“回學校時注意安全。”
半夏默默點頭。
時間一晃而過,半夏走在回學校的路上,昏黃的燈光將她的倒影拖得老長。
晚風穿過樹梢,沙沙作響。
深夜的公園格外寂靜。
她站在公園的一處岔路,總感覺會發生什麽,好在有哭哭面具陪著她,而且眼下這條路她不知走了多少遍。
要不還是打車吧,半夏內心躊躇著,最終選擇了繞路。
另一邊的道路視野更加開闊,離公路也近,能夠依稀聽見來往車輛的呼嘯聲。
許是半夏接觸到的這消息處處透露詭異,她加快了步伐。
可她走著走著,空氣中泛起的異味將她的警惕拉到了最高。
那是一種消毒水和香料混雜的味道。
半夏皺眉,拿出了源鑄細胞,讓其使用了持續照明的技能。
道路兩旁一片寂靜,似乎風也停了,12月的公園沒有太多蟲鳴,半夏抽了抽鼻子,味道是從遠處一座雕塑上傳來的。
什麽時候多的這座雕塑?
疑問從半夏心底升起,隨後又消散得無影無蹤。
看著遠處那隱於黑暗的龐大造物,半夏莫明來了興趣。
半夏就這般沉默的向前走著。
空氣中遊離的異味更加濃厚,卻不顯得刺鼻,遠處的雕塑意外的龐大。
可卻又怎麽也看不真切,仿佛其隱藏在一層薄霧之中。
“起霧了?”半夏詫異,從恍惚的狀態中清醒,她回頭看去,身後依舊是來時的地方,可她一轉頭,那個巨大的雕塑更加模糊了。
半夏向前一步,哭哭面具警惕地護衛在她的身旁。
忽的她嗅到那濃烈氣味中一絲若有若無的異味,這種異味好似曾出現在過她的記憶裡。
那是生命即將離去時,由內向外散發的的悲傷,是富有感情之物變成食物或者養料的氣味。
半夏猶豫了,但是心底升起的某種欲望促使她加快了步伐。
透過迷霧映入眼簾的,是由數十具蒼白肉體扭曲在一起搭建的階梯。
其上發青的四肢盤根錯節著,似鹿角又似向外輻射的巨網,仿佛是原初的生命向上祈求著。
慘白的肉體相互緊密的貼合,她們的頭被縫進了小腹,四肢截開的斷面被很好的隱藏在軀體與軀體貼合的縫隙裡。
從中伸出的手臂似輕輕撫摸她人的手,如同初戀情人之間不經意的接觸。
她們相互簇擁著,似向外蔓延又似小心翼翼包裹著什麽,在雕塑的中心,一團團精心炮製的內髒串聯在一起,說不出是什麽植物的藤曼穿插在其中,綻放著純白的花。
半夏愣愣地站在原地,她的腦海中充斥著各種雜亂的念頭。
眼前的事物從半夏看到它的那一隨間,就講某種影響刻印在半夏的意識裡面。
這一幕似與半夏的夢境重合。
她仿佛看到了一位位女生在這公園某一處隱秘的角落消失,她們的軀體被一道模糊的人影肢解炮製。
如同製作裝置藝術一般,先分揀合適的材料,再搭建出基礎的框架,隨後一步一步完善自己的作品。
那道身影似乎在召喚著什麽,而這具扭曲的雕塑似於某個存在產生了聯系。
半夏抬頭看著那具雕塑,她忽然知曉,那道身影的目的還未達到,這具雕塑還缺少著很多細節,它只是粗胚。
它還需要更多的細節來平衡,豐富它的構成,它還需要很多調整來完善它的形式。
半夏的身體逐漸變得無力,腦海中的意識正在逝去,而後她癱倒在雕塑的面前,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