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獨月,冷風。
孤寂的沙漠,若隱若現的篝火,嫋嫋的輕煙。
整夜無雲,荒漠中的散熱就是如此的快,甚至能感受到薄薄的霜。
花藝哈著熱氣,穩坐在篝火邊,她已經睡了很久,絲毫沒有疲倦之意。
而威廉呢,也只是默默的蹲在火堆旁邊,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是叫威廉?對吧?”花藝搓著手,首先打破了沉寂,她不是那種喜歡沉默的人。
“嗯。”威廉戴著黑色手套,撥弄了一些柴火堆。
“謝謝你救了我。”花藝慢慢的表達謝意。
“不客氣。”威廉頭也不側的回道,仍然盯著火堆。“瀚海闌乾百丈冰,愁雲慘淡萬裡凝……閣下為何孤身一人,行走於危險的荒野之間?”
“就像你看出來的那樣,我來自東方大陸,遠渡重洋,曾在珀多城待過一段時間。”
“珀多麽。”威廉抬頭。“那是個充斥著無信仰的地方,早點離開是正確的。”
“信不信仰我不懂,但我的確不再想回去了。”花藝蜷縮著身子。“我想要穿過愛德斯路,到愛德斯小鎮稍事休息,然後明天啟程去劍城謀生,可惜路遇惡徒,耽擱了行程……你呢?”
“我?用你們東方的話來講,就是‘四海為家’。”威廉笑道。
“雲遊四方,乃至於此?”
“正是。”
“那我還頗有強運,竟能巧遇你出手相助。”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威廉擺擺手。
花藝不再說話了,又是一陣沉默。
威廉抬頭,仰望星空。
深夜晴空,萬裡無雲。星空是那麽的澄澈,星光悠揚的閃耀著,如同天之淚……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威廉看來了解過不少東方大陸的文化,這吟詩作賦比花藝這個東方人還精通。“深夜美景,不若相談,以解憂悶?”
“可是有什麽好談的呢?”花藝接過了話茬子,她想到了她之前的夢境,那是她所不想提及的往事。
“你聽說過,神聖透鏡的故事嗎?”威廉淡淡的說。
“願聞其詳。”花藝又像蒼蠅一樣搓了搓手,她不自覺的靠近威廉,兩個人在一起能更暖和一些。
“那是一個發生在四年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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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也就是天啟歷65年,陰霾籠罩著整個愛德斯小鎮。
本該漆黑一片的夜晚,此時此刻卻火光衝天。原本平靜祥和的村莊,此時此刻卻斷壁殘垣。
槍聲四起,雞犬不寧,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一邊,鎮守在臨時挖出的戰壕邊的,是這個小鎮的原住民——愛德斯人。同時,他們有不少人是愛德斯教會的忠實信徒,即使沒有對愛德斯的信仰,但為了保衛家園,他們也不得不站在統一戰線。
戰壕邊,愛德斯人列成一排,或站或蹲,互相搜尋著合適的掩體,掏出自己心愛的槍械,把槍口指向敵人——那些十惡不赦的、散錢派(Money Spreading Sect)(MSS)的匪徒!
“噠噠噠……”槍聲響個不停。
散錢派的人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他們的槍械更專業,也更先進,甚至還有機槍,連續速發的子彈,遠超愛德斯人的那些小手槍的火力。
“唔啊!”“額啊!”慘叫聲此起彼伏。
不遠處,還有源源不斷的散錢派的匪徒衝進村莊,
撕開防線的突破口。雖然第一批一進村就被密集的子彈覆蓋,紛紛應聲倒下,但第二批人很快補了上來,前赴後繼的攻佔愛德斯小鎮。 為了組織更廣闊的火力網,愛德斯人們不得不一字排開站。
更多的劫匪魚貫而入,他們似乎打算靠人海戰術直接推平這座不屈的小鎮。
左輪手槍如同狂吠的野狗,火舌噴吐,叫個不停。
“衝啊!”為首的匪徒騎著順從的駿馬,一躍衝入街道上,手持火把,為散錢派的人引路。
接下來是散錢派的精英部隊——馬賊!他們騎著奔馳的戰馬,跟隨著衝陣指揮,一往無前的向愛德斯小鎮發起衝鋒。
果不其然,無論裝備還是人數上都差距過大的愛德斯人很快便敗下陣來……
深夜,時值冬日,寒風凜冽。
被戰火洗禮過的愛德斯小鎮此時已是鴉雀無聲,死傷無數,剩余的人要麽被俘虜、要麽逃之夭夭了。
明明是黑夜,但天空卻是一片沙白,一團巨大的篝火在村中央燃燒著。
此時此刻,一個男人站在篝火旁,面容得意的笑著。
那男人一頭暗黃色的長發,頭戴紫色頭巾,圍著一條長長的黃色圍巾。他也不怕凍,在如此寒冷的冬天竟仍然赤裸著雙臂和胸口,隻穿著一件小背心,仿佛在顯擺他的上身肌肉。
此人正是散錢派的現任老大——史密斯?維森(Smith Wesson)。
他正洋洋得意的站在那裡,身旁站著的都是散錢派裡幸存的人。
與此同時,兩個凶神惡煞的匪徒押送著一個男人走到維森面前。
“好久不見啊!”維森笑道,他一步一個腳印慢慢走近那個男人。
“史密斯?維森……”那男人一點被逮捕的樣子也沒有。“聽著像是沒有教父的人取的名字。”
“哼哼……”維森邪笑著,毫不在意男人的挖苦。“我今天來,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麽事?”男人口氣高傲的說。
“安維特這個名字,聽說過嗎?”維森搖頭晃腦的說。
“神罰代行人、鐵炮回報者——塔魯斯?安維特(Taurus Anvelt)?”男人腦中想起了某個中年男子的身影。
“不錯,聽說你倆以前是老教友了。”維森繼續笑道:“最近他對我的弟兄們太狠了,哈哈,我想殺了他!”
“呵……”那男人輕蔑一笑:“那你們找他啊!又何必來抓我呢?”
“你以為我傻嗎?安維特殺了我們這麽多人,早就逃得不知蹤跡了。”維森咬牙切齒的說:“你肯定知道他在哪兒!
“我們現在重新說一說這個所謂的商量,安維特的命,換你的命!只要你說出他的下落,我們就饒你不死!”
說完,維森突然從腰間掏出一柄彎刀,架在了那男人的脖頸旁。
“說出他的下落……”那男人仍然沒有任何害怕的神情。“你要我背叛我的朋友,來為你的弟兄報仇?或者說,和你一樣……成為威州國的走狗?”
“你?!”維森被戳到痛處,面露慍色,握緊刀柄就要抹掉那男人的脖子,但最終竟然止住了一時的憤怒,沒有將彎刀劃下。
“來吧!無信無敬之人!你還在想什麽?!”那男人怒斥道。“鎮上的人都知道你通敵國外,是不是和威州那些邪教徒接觸多了,你的手軟了?!”
“呀!”維森忍無可忍,安維特的事之後再談吧,他現在就想殺了這一直在羞辱他的人!
可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那男人大手一抬,居然一把握住了維森的彎刀!
那男人一把搶過彎刀,維森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角力竟然落了下風,刀被成功奪走了!
搶走彎刀的一瞬間,那男人上去就給維森來了一拳!
“啊!”維森立馬被踢了個狠的,摔了個狗啃泥。
“老大!”他的手下們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衝上前保駕。
三四個人衝了過來,把男人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