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在寶祿潭中學的一樓教室見到匡美娥和施揚兵的。一清早,我們還在熟睡,袁老師就來敲我們的門:
“快起來,我們要去鎮上領書領日用品。”
他還帶來了震天響的轟隆隆的拖拉機聲。
等我們吃完米粉,趕到中學一樓教室時,匡主任已經登記發放了幾個學校的書籍物品了,裡面書和物品已經不多了,一個女子在忙個不停,手裡著一個小本子,正根據上面各校預定的數字在清理數目,然後擺放成一摞,等待它們被搬走。
屋子裡有些悶,她的後背隱隱滲出了汗珠。袁老師和匡主任打過招呼,便向裡面喊道:
“小妹子,黃泥巴衝的書,在哪裡?”
那個女子站起身來,我們一看,是匡美娥,她的臉上滿是汗滴,許是太熱,許是為了方便,也或許是沒人,原來貼在額頭的那一綹頭髮被撩到耳根,額頭赫然露出了一塊紅色的瘢痕,原來,她一直是用那一綹頭髮在掩飾自己的缺陷。
她見我們在盯著她,意識到了,連忙用手掌遮住,用手指將頭髮抓了抓,又很自然的將頭髮複原到它該有的地方。我們也意識到自己的不是,連忙打招呼:
“是你!你好。”
匡美娥臉色微紅,有些尷尬地說:
“你好。你們的已經數好了,就在那邊。”
她用手一指,不小的一堆,放得整整齊齊。
那隻伶俐的小狗聽到聲音,也跑出來搖著尾巴,和我們打起招呼來。
我倆連忙上前,將它們搬到了手扶拖拉機上。毛有雨比我矮些,瘦弱些,搬這些實打實的東西有些費力,我就揀重的大的搬。
還剩一小堆時,我對氣喘籲籲的毛有雨說:“你在一邊休息,這點東西,我搬就行了。”
恰好這時袁老師喊:“來一個人,跟娥子去領勞動工具。”
毛有雨起身走出教室,我則將這些繼續搬完。幾分鍾後,我也走出教室,站在拖拉機邊等他們。
這時,我聽見有人喊:
“丁一粟,丁一粟。”
我循聲望去,從聯校辦公樓前坪走過來三個人,身材魁梧的是羅小保校長,旁邊身材修長的是施揚兵!
我大喊一聲:
“施揚兵,是你,你終於來了!”
急忙跑過去,拉住他,仿佛看見了久別的親人似的。
旁邊精乾的中年人不解的問:“小兵,這是誰?”
“我同屆的同學,叫丁一粟。”
“哦,你好。我是施揚兵的叔叔。”他轉過頭,對施揚兵說,“這很好嘛,遇到了同學,今後互相照應,肯定會愉快開心的。”
羅校長也說:“這就好了,你們三個一起,生活上好安排,工作上認真努力,爭取做出些成績來。”
不一會兒,匡美娥端著一盒子日化品,毛有雨抱著一大抱掃把拖把,從坡上有說有笑的下來。我拉過施揚兵,對他說:
“這是毛有雨,也是分到黃泥巴衝的。”
施揚兵的叔叔見狀,就對羅校長說:“羅校長,我就把小兵交給你了,還請你多多關照。”
“沒問題,剛才肖校長已經囑托過了,放心吧。”
“小兵,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到黃泥巴衝看看,還要準備啥,回家再收拾。”說完,點點頭,就告別了。
施揚兵和毛有雨一見投緣,馬上攀談起來,羅校長問我昨天到學校後的情況後,就去打米廠聯系谷殼的事了。
待我轉過身來,才發現呆立在一旁端著盒子的匡美娥,隻好抱歉地對她一笑。誰知我這一笑,竟惹惱了她。
她把盒子對我一塞,嘴角一撇,哼了一聲:
“你自己看好了!”
對我瞪了一眼,一甩手,走了。
那小狗扭著屁股,急忙跟上。
弄得我莫名其妙,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