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穿行在人群中,拎著一個小食盒直接去了廚船撿了一些吃食。
直到再度上了畫舫,他正尋著方向,忽的看見遠處一撮人圍了上來,有男有女看著面色不善。
不等他們上前,秦墨放下了食盒,轉身從一旁的剩菜桌上拿了一隻盤子。
哢嚓一聲,盤子被秦墨敲碎,光滑的那面被捏在了手裡。鋒利的斷口就這樣被秦墨隨手垂著在腿側,抬頭靜靜的看著一眾人。
眾人的腳步猝然停止,看著秦墨誇張的應激反應,一時間氣勢全散。
在班房的經歷讓秦墨不太習慣被滿臉不善的陌生人圍著,本能的碎了一個盤子捏在手裡。
“你就是秦墨?”人群中走出一個皮膚嫩白,面若桃花的女子。
一雙撩撥春水的眼睛毫不畏懼的盯著秦墨,語氣冰冷。
翻了一遍記憶,秦墨確認自己不認識眼前這個女人,於是也沒給好臉色。
“何事?”
“倒是長得標致,可惜是個秀才。”那女人揉了揉眉心,“你應該聽過我,畢竟你那麽看中我的婚約,竟是咬死不松口。”
哦,張聽雨,比秦淮舞女還更出名的張家小姐。應天府通判張升的女兒,帶著婚約和別家公子畫船聽雨眠。
總算是見到真人了,秦墨冷不丁的露出個笑來了。
“笑什麽?”
“你很好笑。”秦墨微微偏頭,指著張聽雨笑著說道,“你父親也很好笑,你們張家向來都是如此滑稽的嗎?”
“住嘴!”張聽雨突然厲聲道,“明明是你一直糾纏著婚約不放!”
“都什麽時候的老黃歷了,非要揪著不放!”莫非真當我張家好欺負嗎?”
“你們張家好不好欺負我不知道,反正你可以去問問你父親張升,敢不敢這樣跟我說話?”秦墨平淡回道。
這哪裡像是一個書呆子能說出的話,張聽雨被秦墨的軟刀子戳在臉上,頓覺得顏面無光。
“你也配直呼我父親名諱?”張聽雨冷著臉質問道。
“張升。”秦墨清晰且緩慢的重複了一遍,“順便問一下,你娘貴姓?”
“你!”張聽雨恨得咬牙切齒,“你個沒教養的東西!豎子!”
“豎子?”秦墨冷笑,“你最好回去好好問問你那背信棄義的父親,問問他你們張家是如何有的今天?”
“十年前,是你祖父舔著臉求我父親定下的婚事,這才換來了你父親的功名。”
“這婚約是你們張家欠下的債,想要退婚,就把債還了。”
張聽雨臉色瞬間陰晴不定:“你想要什麽?”
“自然是銀子了,這份婚約怎麽也值個兩萬兩,錢不夠的話也可以拿良田來抵。”秦墨說道。
“兩萬兩?你瘋了嗎!”張聽雨表情瞬間失控,“你個窮書生怎麽敢獅子大開口.......”
“多嗎?我不覺得多。”秦墨笑了笑,畫舫上焰火炸開,火光在他的臉上浮動。
“張家小姐一向愛慕者眾多,湊個兩萬兩恐怕比這八方畫舫上的頭牌還要容易,對吧?”
“你罵我?”張聽雨俏臉陰沉了下來。
身旁的人聞言,頓時向著秦墨收緊了包圍圈,眼神不善的盯向秦墨。
“對啊。”秦墨眼裡盈著笑意,“不止是你,你們整個張家連娼妓都不如,食言而肥,臉都不要了!”
這是直接連帶著張家一起罵了,罵他們張家娼妓不如,只是在從根底上咒罵了。
張聽雨受不了這羞辱,怒道。
“你竟敢辱我張家!你這醃臢秀才怎能這般蠻橫無理!找死!”
話音落下,其身後的人群突然有了動靜。
“在下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豎子爾敢,競對一弱女子咄咄逼人,實在是有辱斯文。”
“跪下賠禮,今天哪裡有你站著的份!”人群中一頭戴四方巾的士子直接走道了秦墨面前,厲聲道。
一邊說著,還一臉得意的回頭望了一眼張聽雨。
秦墨一直都很討厭舔狗,他現在就覺得面前這人長了一張奇醜無比的狗臉,脖子上的那根無形的狗繩就牽在張聽雨手中。
猝然,秦墨空著的左手動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拳轟在那士子下顎,反手瞬間摁著那士子的頭往下,右腳猛地一個提膝衝撞。
其實秦墨沒必要下這麽狠的死手,但現在他被十余人圍著,不下狠手是為了擁有墳頭草嗎?
讀書人腦子裡裝著的都是陳舊的八股文,莽撞,自以為是,不知天高地厚。秦墨從來不把自己的命交給別人,哪怕展露一點點愚蠢的仁慈。
一拳下顎沒脫臼,最多受了點傷。至於那人吃了一個膝撞,口鼻崩斷,牙齒掉幾顆,重度昏厥而已。
秦墨管他是誰家的兒子,會不會留下後遺症,這是明朝應天府,他的老師兼同伴是兵部尚書、應天府尹。
非要十幾人圍著自己,那不是自己送死嗎?借口都不用找了,蓄意圍毆府尹唯一的學生。
果然,秦墨這一手暴擊直接將一眾人鎮住了。
“你!你怎麽敢!”
“殺人了!殺人了!”
“你把子方怎麽了!快報官!”
“不用怕,我們人多,打死這個豎子!”
現場頓時失控,圍著秦墨的人四散而逃,衝上去的只有兩三人。畫舫另一邊的人聽到動靜也趕了過來,見士子鬥毆紛紛不敢上前。
秦墨可不慣著這群體虛的小白臉,見面前只有兩三人,直接將手中的破盤子一扔。
提腳猛地暴起,踹在一人襠部,而後側身躲過另一個士子一拳,直接劈向喉嚨。
趁著最後一人衝來之際,抓過那人的手臂順勢一個四方投,將人直接生生摔了出去。最先倒地那人想要站起,又被秦墨一腳踹在面部慘叫倒地。
他的目光掃向周圍,最後定格在恐懼不安的張聽雨的臉上。
“就你也想殺我?”
秦墨的聲音不大,但在這雅雀無聲的瞬間卻是顯得格外清晰。張聽雨有些不知所措,不是這樣的,她張了張嘴想要出聲否定。
然而秦墨又開口了,他撿起了地上的食盒,狠厲地朝著張聽雨說道。
“我當年落魄,你們張家也沒能殺掉我,現在想殺我,你去問問張升,問問他敢不敢!”
“你行嗎?你不行!你父親也不行!”
“就算你們張家老小都在這,也得喊我一聲秦公子!”
“今時不同往日,殺我?誰為刀俎,誰為魚肉,用你那個浪蕩的腦子好好想一想!”
“呸!什麽東西!”秦墨吐了一口唾沫,拎著食盒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