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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沒想當閣老》第178章 欽差夜行
瞧見那道蓋著皇帝大印的專敕,在場官員也不敢再也沒有別的心思,包括李立言曾進在內統統跪下。連帶著熱鬧的院子也安靜了下來,京軍鎧甲嘩啦啦的抖動,眾人齊齊下跪山呼吾皇萬歲。食君之祿,為君分憂。這句話絕殺了,即使李立言與曾進開頭就有秦墨有些不對付。但在君臣大義面前,一切矛盾都可以暫時放下。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算是順利點燃,後續權利的交接就很順利了。此次參與疫病治理的主要有戶部、禮部、錦衣衛、太醫院。五城兵馬司為中堅輔助,都察院禦史負監查之責。太醫院十三個科,各科都有太醫到位。但幾乎每科只有七八人左右,宮廷醫人手不夠算是硬湊出來的。其余的大夫都是從嬪妃的安月堂,王爺的良醫局抽調而來。人手肯定是不夠的,只能從北直隸周邊調動民間大夫。“十日之後,通州霸州的大夫能夠抵達京城。”曾進信心滿滿說道,“順德府,河間府各府的醫戶半月後抵達京城。”“大約半月之後,醫戶們可以全部抵達,一共有五百余人,足夠應對此次疫病。”“不夠。”秦墨注視著桌上的墮民街周邊地圖,出聲否決道。“五百余人還不夠?”曾進面露不滿之色,“秦大人,“更何況這墮民街染病人數只有區區幾百人,或許十日之內,疫病就已經治理完了。”“我是說時間不夠。”秦墨指了指墮民街周邊的區域,“十天,十天太慢了。金沙閣附近的官街,小巷眾多。”“再等上十天,不知道會出現什麽狀況。”秦墨躊躇道,“天亮以前,所有的路口都要被封鎖。金沙閣派兵守著,一隻蒼蠅都不能放出去。”“那豈不是要封鎖整個墮民街?”戶部員外郎倒吸了一口冷氣,肉疼出聲道,“大人,那些墮民一日不勞作恐怕得餓死不少人啊!”“戶部隻撥了少許物資,根本沒法養活那麽多墮民,沒銀子啊!”“沒銀子就不要那麽多醫戶了。”秦墨沉吟片刻,轉頭看向曾進,“讓那批路途遙遠的州府醫戶不用來了,快馬加急通知。”“若是人手不夠又如何?”曾進錯愕問道,“秦大人,治疫不夠人手那將死更多的人。”“沒有這群熟知藥理的醫戶又如何能治疫?”“醫戶熟知藥理,不一定熟知疫病。”秦墨說道,“沒有經驗的醫戶趕來了也沒有多大的用處。”“人手不夠用銀子找墮民頂上,朝廷負責教會他們如何照料病人。一兩銀子不夠就二兩,二兩不夠就三兩。”“抽調一個河間州府的醫戶,一去一來最少要花去二十兩銀子。至於如何訓練他們,本官另有安排。”“墮民?”曾進繃不住了,“大人,這可是疫病,那群墮民如何能與醫戶相比?哪怕是太醫院的太醫對鼠疫也是聞者色變,無能為力。”“你這是浪費時間,浪費朝廷的人力財力,秦大人,恕下官不能苟同!”話剛說完,夜半窗外忽的下起雨來。雨打落葉的沙沙的聲音的透過敞開的大門傳入屋內,秦墨聞聲轉頭看了一眼門外的黑夜。不能再這樣磨磨唧唧下去了,秦墨再度說道。“墮民就夠了。按我說的去辦,出了事情我一個人扛。已經沒時間了,銀子再多也不是這樣花的。”話說到這個份上,曾進也沒什麽可說了,只能作罷同意。治疫災,大明有一套成熟的應對體系。第一步封鎖,第二布官府張貼告示安撫民心,告知百姓官府不會坐視不管。第三部抽調醫戶參與救援,第四步朝廷分撥湯藥,各地的惠民藥局,醫館,太醫院也會分派醫士奔赴災區。醫士與醫生是太醫院的基層員工,分屬十三科,其中也不缺女醫官。這些直屬於太醫院的資源都由曾進調動,分為統領。李立言負責整個救災行動的監查系統,防止白銀被人以各種名目吞沒,糾察官員不當行為。只不過此刻兩人在秦墨面前似乎都失去了掣肘的意義,幾乎每一條舉措都會被秦墨修改,偏偏兩人也沒法反駁。問就是皇帝授權,再不服就是一人扛責複讀機。加上兩人能明顯感覺到皇帝這次是真的對治疫上心了,原本要在戶部卡兩天的救災銀,兩個時辰就批下來了。京城的惠民藥局也是前所未有的高效率,基礎湯藥幾乎是在半天之內就運到了墮民街附近。在封鎖一事上,以往都是五城兵馬司拖拖拉拉的去封鎖疫病區。可這次卻是破天荒的錦衣衛快馬封鎖,南鎮府司的底下的千戶領著幾千錦衣衛就把墮民街周圍封控了。錦衣衛作為天子親軍,比任何人能更快感應到皇帝的態度。種種跡象表明此次治疫非同尋常,即便狂如曾進,在秦墨果斷堅定的態度面前對於自己的以往堅持的信念也出現了動搖。他在太醫院待了六年,六年被嗆的次數加起來都沒在這面對秦墨一晚上被嗆次數多。只要曾進有意見,秦墨就一句話。“曾大人要是已經有了治疫妙法,這個欽差你來當。”典型的你能你上,不能別嗶嗶。直接將曾進懟的沒脾氣了,他確實知道這是鼠疫,對於治好卻也沒頭緒。挽救輕症病人曾進或許可以,但是面對重症,乃至於解釋這鼠疫來源何處,如何傳人,他仍舊是一頭霧水。確定了一些細節上的問題後,秦墨將鼠疫的起因與傳染途徑也告訴了眾人。只是他並沒多做解釋,而是給出了具體的應對之策。例如如何面對急熱病人,如何給他們降溫,遇到咳嗽的病人又如何去治理。肺鼠疫的病人如何處理,腺鼠疫又如何處理。治理思路如何,對化膿的病灶進行切開引流。“秦大人,生理鹽水為何物?”曾進有些迷湖,硬著頭皮問道。“一種鹽與水配的藥水。”秦墨說道,“但是所用鹽並非一般的鹽,水也非一般的水。”“用細針往血裡灌鹽水?”曾進臉色有些發白,心道這特麽是欽差還是我大明的刑部尚書?救命還是用刑?“人若是灌入鹽水,豈不是將漲體而亡?”“此針非彼針,我已經安排好了,大約天亮之後曾大人的疑惑會解開的。”秦墨說道。從日講聽封,文華殿挨罵,不過才過了短短半天的時間。錦衣衛率先帶人封鎖了墮民街,戶部的物資補給於下午才匆匆到位。醫士還未完全集結完畢,趙清雪那邊也需要時間準備抗擊鼠疫的藥品。大約在明日,還需要趙清雪與秦墨對太醫院的第一批醫士進行臨時培訓。而後第一批的醫士可以帶第二批,以此類推,能在短時間內獲得一支具有執行力與處理能力的醫護隊伍。基於二青不鏽鋼問世的基礎上,林出岫完善秦墨提出的無縫鋼管技術,在高溫下將不鏽鋼柱蛻皮一般不斷頂開。而後進行無縫鋼管的加工,使得鋼管不斷變長變細,直到慢慢可以作為針頭使用。土法制造的工藝自然比不上現代,多半都是半機械的手動。手動車床衝模數次,得到第一批針頭。針頭有了,加上趙清雪醫學實驗室那邊配置的生理鹽水,能夠暫時保住重病之人的命。對於高燒不退的鼠疫患者,可以輔以物理降溫,再加以生理鹽水補充作為輔助。輕症患者很快能得以緩解,甚至服用湯藥能慢慢幸存下來。對於重症,乃至與淋巴腫大的腺鼠疫患者,鏈霉素是一劑不錯的特效藥。在人類的歷史上,青霉素之後誕生的就是鏈霉素。是人類歷史上繼青霉素之後,第一個用於臨床治療的抗生素。只不過後來因為鏈霉素有耳鳴失聰的副作用,慢慢的退出了歷史的舞台,作為禁忌藥品很少再被臨床使用。但在秦墨看來,此刻鏈霉素就是靈丹妙藥,什麽耳鳴都不如沒命可怕。早在年初,秦墨已經未雨綢繆的做了鏈霉素的提取計劃。他記得京城的鼠疫一直小規模爆發,一直憋到弘治十七年才使得半片京城淪陷。趙清雪實驗室早就在對灰色鏈霉菌進行嘗試性培養,並在秦墨的指導下取得了不錯的成果。提取計劃的順利進行,很大一部分要歸功於林出岫主導的化學實驗室,製造了丙酮溶液等一系列溶劑。關於鏈霉素的提取,秦墨選擇的是傳統工藝的製造。利用蒸汽加熱70到75度,使得蛋白質變質進而加入絡合劑形成絮狀沉澱物。隨後手動離心分離,過濾去除沉澱物。經過多次的嘗試提取後,鏈霉素也在緩慢的摸索中被製造出來。這項用於對抗結核病的特效藥,在治療鼠疫上同樣擁有奇效。鏈霉素就是秦墨的底氣,再加上這次的鼠疫並沒有大規模的擴散,只要趕在意外出現之前完成這項治理行動就好了。皇帝選擇相信秦墨,等著秦墨用這場治理行動交出一份漂亮的答卷來證明他所說的話。同樣,皇帝也期盼著秦墨說的那些話是真的。若是鼠疫在弘治一朝被控制住了,他就是治疫之君,功績不亞於明朝不斷征北的皇帝們。正因為如此,秦墨才更加篤定乾完這件事之後,他需要急流勇退。沒有人能與皇帝共富貴,與皇帝搶功勞才是真的瘋了。從一開始,秦墨想的就是如何讓皇帝得功績,自己從中謀取實打實的好處。順帶著讓自己從京城脫身,有個名正言順的名頭繼續窩著搞科技研究。他不止會救人,也會殺人。一手握著藥,一手握著槍,只有遠離皇帝,才能做出一番作為。當屋內的一眾人商議完治疫的大概事項之後,秦墨直接將坐中監督的事務甩給曾進與李立言。“等等!秦大人,您說現在您要去墮民街?”曾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幾秒後一臉不可思議的問道。“這麽晚了,再過一兩個時辰就要天亮了!況且墮民街疫病凶險且情況不明,此時進去不是尋死嗎?”“我是治疫病的,如果本官都不敢踏入其中,誰能相信本官有能力治好那群染病的百姓?”秦墨神情並不像在開玩笑,朝著曾進與李立言拱手道。“調度醫士一事有曾大人,監查一事有李大人。其余各項事務有各位大人在,論經驗在下都不如各位。”“無論我秦某人是不是坐在這,都不影響大局運轉。只要按照方才商議的細節去做,一切都不會出問題。”“秦大人,此言差矣。”李立言開口說道,略為蒼老的臉龐閃過一絲猶豫,“三軍之中,統帥安危事關軍心。”“況且秦大人不僅是治理疫病的關鍵,更是皇上親使,百姓都等著您去安撫民心。這個時候,並不適宜冒險。”“正因為我是皇上禦點的欽差,我才更應該去!”秦墨面不改色的說道,“我不會染病,退一萬步來說我也辦法治好自己。”“安撫民心光是站在遠處喊聖人言論是沒有用的,治病就該走到最危險處。”“這疫病是我說了能治,我不去,誰去?”看著秦墨似乎要來真的,李立言也有些拿不準主意了。心道這小子做做樣子差不多得了,勸也勸了,該收了。誰知道,秦墨說完見沒人說話,一拱手留下一句話轉身就走了。“某先去了,諸位大人繼續吧。”直到外頭響起一道嘈雜的馬蹄聲,眾人這才猛地回過神來。“真去了?”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屋內瞬間嘈雜了起來。有官員頓時懊悔不已,喊著自己怎麽沒攔著欽差大人。李立言更是如同老木一般呆立住了,渾濁的雙眼露出疑惑神色。真去了?該死!出了事就沒法向皇帝交代了。此刻的秦墨已經騎馬離去,黑夜之中,一人一馬飛奔著。遇到巡夜的兵馬司,秦墨沒有任何停頓。手舉欽差令牌,口中喊著自己的身份,一路暢通無阻。“這是鬧哪出?”關卡放行兵丁舉著火把,伸著脖子看著那飛奔而過的一人一馬。那人過得太快,倒是沒看清臉。只能借著後方的火把,依稀看見隨夜風飛揚而起的青色官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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