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林平之沒去田莊,只是坐在府邸裡面拿著安惟學的各種情報頭疼,這個老東西還真是個麻煩,怎麽找也找不到他的死穴在哪兒,雖然可以找到一些他貪腐的跡象,但是苦無證據,畢竟這老家夥到寧夏不久,這要調查這些必須要去京城,可這壓根不可能。
再看其他的東西,林平之只能確認這家夥是心理變態,但是辦案講究的是證據,不能拿對他人的心理評估當證據吧?特別是這個評估師還是一個錦衣衛。
正在林平之愁眉不展的時候,忽然王朝滿面怒色的跑了進來:“大人,曾家村堡的勞德諾派人來了,說在曾家村堡有人來找大人告狀。”
林平之一愣:“告狀?我這裡又不是衙門,到我這裡來告什麽狀?”
王朝道:“大人,卑職也不清楚,只是聽聞和孩童走失有關,來了很多民眾,我見大人公務繁忙,此事又不是我錦衣衛職責所在,本想拒絕,但見所來民眾太過可憐,故此鬥膽前來上報大人。”
林平之站起身形,拍了拍王朝的肩膀道:“王朝,你做的對,我們身為朝廷命官,雖然此事超出錦衣衛的職權,但是問一問總是應該的,畢竟百姓是天子的子民,我等務必重之又重。”
說罷帶著王朝直奔大堂,此事大堂外面的庭院裡面已經站滿了百姓,李越正面色難看的站在堂前。
見林平之從後堂出來,李越連忙上前施禮道:“大人,今日我曾家村堡來了無數百姓,聲言要見大人,勞隊正抽不開身,便令我帶他們來見大人。屬下如有不當之處,請大人責罰。”他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帶著這麽多人來找林平之是否有錯。
林平之點頭道:“你做的很好,回去告訴勞德諾,他做的很對,你也辛苦了,下去用飯吧。”
李越喜道:“屬下不餓,既然此間事了,曾家村堡還有無數事務,屬下告退。”說罷出門趕回曾家村堡,這段時間,他們五人在曾家村堡可以說如魚得水,人生從來沒有如此的充實過,已經將那裡當作了自己的家,恨不得立刻將家園建設完美,一刻也不想離開。
林品質皺眉看了看外面簇擁的百姓,對王朝道:“如此多的百姓,本官也不好一一詢問,你且帶弟兄們去詢問一下,然後報與我知。”他看了看水鍾道,“現在正是飯口,百姓膽小又路途勞碌,你先安排兄弟讓他們用了飯食。切記告訴弟兄們,不要大聲,以免驚嚇他們。”
王朝拱手領命,他跟隨林平之已久,自然知道林平之的行事作風,自己和各位兄弟也盡力的在學習大人的風格,於是到了庭院,招呼錦衣校尉先帶著百姓去用餐,百姓沒想到林大人這個衙門如此善待自己,雖然還沒問自己的案子,已經感動的痛哭流涕。
李俊堡的飯堂在田莊旁邊,都是供莊丁和農戶用餐的,因為農莊事忙,很多莊丁不回家用飯,就在飯堂用餐。告狀百姓跟著王朝進了飯堂,一看黑壓壓滿是吃飯的莊丁,極為壯觀,飯菜的香味撲鼻而來,讓眾百姓的上下喉結不斷滾動。
王朝對飯堂管事的說了一聲,管事說了幾句話,莊丁們紛紛的聚攏到一起,頓時飯堂空出來好大一塊地方。王朝便安排眾百姓坐了過去,然後夥計端了飯食過來,一一擺好,頗有人拖家帶口的,一樣混了一份餐食。各人皆是單獨餐,一個木盤端著,上面擺著一葷兩素三個菜,油汪汪的觀之誘人,還有一大碗米飯,連有些百姓的帶的孩子也是如此,
面前一大盤飯菜。 各桌旁邊還有一桶桶的蛋花湯,隨意他們吃喝。
可憐這些百姓,常年不沾葷腥,眼見這香氣撲鼻的飯菜哪還忍得住?驚訝之余,大人還好,孩子馬上就是狼吞虎咽的,就聞一片咀嚼吞咽聲。
有的孩子不小心幾粒飯掉到地上,旁邊的婦人連忙又撿起來放入嘴中,又幫旁邊的孩子擦嘴,然後喝了一碗蛋花湯趕緊又去裝上一碗,又幫丈夫與孩子裝湯,非常的繁忙。有幾個老人甚至於邊吃便擦眼淚,口中喃喃自語,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王朝已經見慣了這些情景,初來李俊堡的百姓都會是這樣,心中替這些百姓歎息的同時,更對大人敬仰不易,這一切都是大人帶來的啊,他珍惜這一切,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大人,絕不允許有人破壞這一切。
忽然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他慢慢的度著步子,在飯堂裡來回的走了幾遍,隨即對自己身邊的一個校尉吩咐了幾句,自己出了飯堂趕回堡內。
此時林平之正在餐廳用飯,見王朝進來也不說話,只是用筷子點了點飯桌,王朝拱了拱手,隨即拿了一副碗筷坐在林平之對面邊吃邊說:“大人,這些百姓是從靈州來的,他們來找大人伸冤是因為家中有孩童走失。他們本來已經向官府報案,但是案子遲遲也沒有偵破。後來他們聽聞大人在寧夏府的事跡,故此前來大人這裡。”
林平之點了點頭,他可以理解這些百姓的心情,畢竟自家孩童走失,換做是誰也受不了,現在聽說一個地方可能找回自己孩子,自然要全力一試。
林平之道:“馬漢,百姓苦啊,每年勤勤懇懇乾活苦,勤儉持家生活苦,生了孩子還要撫養教育,就更苦了,我們既然為官一方,自然要盡力抱拳這些百姓最基本的生存,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又何必當這個官呢。雖然本官不是地方父母,但既然碰上了,自然還是要盡所能去做。”
王朝點頭,他忽然壓低了聲音道:“剛剛卑職在飯堂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今日來的百姓足足有上百人,他們彼此應該也不是都熟悉,坐下來以後自然是以家庭為單位。有的人家來了夫妻二人,還有的家庭除了夫妻還有父母公婆,因為大人出來了,自然不可能讓孩子獨自留在家裡,故此也有不少孩童,但是卑職發現,所有的孩子居然都是女童,竟無一個男童。”
林平之目光一閃,筷子在嘴邊嘎然而止,開口道:“你確定沒有一個男童?”王朝道:“卑職可以確定,雖然民間有不少人家嬌生慣養孩子,經常將男孩打扮成女童模樣,但是卑職和馬漢以前行走江湖,輔助最多的就是善堂,對男童女童的分別極為清楚,這些孩童絕沒有一個是男童所扮。”
林平之的面色逐漸陰沉下來,他看了看王朝道:“王朝,你是怎麽看待此事的?”
王朝沉聲道:“大人,此事和之前寧夏城之中的孩童走失案大不相同。卑職年幼之時曾和馬漢在丐幫討過生活,丐幫中雖然素來有采生折割的傳統,但是絕不會挑揀男童下手,只看是否眉清目秀。我和馬漢就是因為長得醜,故此才躲過一劫。如果不是丐幫所為,而是牙行中人就更不像了,因為牙行中人有自己的渠道,更可以合法經營,完全不需要作奸犯科,更何況如果是牙行中人買賣人口,他們最喜的卻是女童才是,著名的揚州瘦馬便是例子。而如今所有走失的都是男童, 這就大為詭異。依卑職猜測,此事應當是酷愛孌童之人所為。”
“哢嚓”林平之手中飯箸斷為兩截,他心中已有猜測,不過經馬漢一說,還是忍不住心中惱怒。
孌童嬌麗質,踐董複超瑕。
羽帳晨香滿,珠簾夕漏賒;
翠被含鴛色,雕床鏤象牙。
妙年同小史,姝貌比朝霞;
袖裁連壁錦,床織細種花。
攬褲輕紅出,回頭雙鬢斜;
懶眼時含笑,玉手乍攀花。
懷情非後釣,密愛似前車,
定使燕姬妒,彌令鄭女嗟。
這一首宮體詩的《孌童》,乃是南北朝之時,南梁第二位帝王簡文皇帝蕭綱所寫。孌童二字本來毫無關系,“孌”字本意形容“美好”,部首為“女”,即“相貌美麗的女子”,不過自《孌童》詩橫空出世後,從此以後孌童開始結合使用,成為男色的代名詞。開創了宮體詩流派,並發明了這個詞語的簡文皇帝也在即位第二年被羯族人侯景所殺。
自古以來,男人之間產生感情的事情屢見不鮮,早在春秋時期流傳下來魏安釐王和龍陽君的故事;當時楚國的潘章和王仲先更留下“在地願為連理枝”的佳話。這些事情雖然為世人難以接受,但畢竟時你情我願的事情,不存在什麽強迫,林平之也看不慣,但是也不會說三道四更不會橫加干涉。可是把一個正常的男童當作發泄變態欲望的工具,這簡直比逼良為娼還要過分,林平之不由得怒火上湧。
林平之沉聲道:“將百姓帶到大堂,本官要逐一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