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錦衣衛上山,堂中三人霍然站起,身上不禁冒了一層冷汗,封不平還好,嶽不群和陸柏在衡山城都見識過錦衣衛的凶威,雖事隔多年,但想起來還是汗毛直豎,自己正談那也叫做林平之的錦衣衛呢,結果錦衣衛上門了,難道這就是烏鴉嘴?
三人剛出門口,李越滿頭是汗的引領這一個錦衣大漢走了過來,後面還跟著嶽靈珊和幾名竊竊私語的弟子。
嶽不群仔細分辨了一下,目中忌憚之色更重,那人雖然穿的不是飛魚服,但卻是錦衣衛的標準打扮,腰間還掛著一塊腰牌,三人都是目力過人的高手,已經看出來人居然是一個從七品的小旗官。嶽不群當下不敢托大,連忙上前拱手施禮道:“這位大人,在下華山派掌門嶽不群見過大人。”陸柏和封不平也連忙施禮。
沒想到此人閃身避過嶽不群三人一禮,開口道:“嶽掌門切勿多禮,在下可不敢當嶽掌門的禮。”
這下後面的嶽靈珊眾人自然是心花怒放,自以為自己的爹威震江湖,所以錦衣衛也不敢無禮。不過嶽不群三人卻更是心驚膽戰,他們都不是初出江湖的毛頭小子,對官府是又怕又畏又蔑視。說到底就是恐懼,他們太清楚很多時候,當官的越對你客氣,就代表著下手越狠,特別是這凶名赫赫的錦衣衛,更是心狠手黑,望遠說看看衡山城的劉正風和曲陽,往近說看看寧夏府的丐幫分舵,真是屍橫遍地雞犬不留。
不過再如何,對方現在和顏悅色,自己更不能失禮,嶽不群強笑道:“既然如此,大人先請進。”
說罷和封不平、陸柏兩人將這個錦衣衛大漢請進劍氣堂,嶽靈珊幾人則趴在門口偷看,嶽不群也不敢呵斥他們,只是狠狠瞪了嶽靈珊一眼,示意他們趕緊走。可是嶽靈珊早被他寵壞了,更兼剛剛看錦衣衛頗為客氣,於是裝沒看見。
待等雙方落座後,因李越是衡山派代表,只要事關劍盟他都要代表衡山派在場,於是也坐了下來,勞德諾連忙上來奉茶,那大漢接過茶杯笑道:“這位是勞師兄吧?謝謝。”勞德諾雙手一顫,連忙強笑道:“大人,小人正是勞德諾。”嶽不群三人包括李越心中又是一跳:“錦衣衛將我們的人已經打探的如此清楚了?這錦衣衛也太可怕了吧?難道要對我們劍盟一網打盡?但是我們什麽也沒乾啊。”
“你能猜出是勞師兄,那你能猜出我是誰麽?”嶽不群幾人害怕,但是也有人不害怕,嶽靈珊聽這個錦衣衛能認得出來勞德諾,反而玩兒心大起,一聲喊出差點把嶽不群嚇死,不過也已經來不及呵斥。
這大漢看了看嶽靈珊,拱手道:“閣下應該是嶽掌門的女兒,嶽靈珊小姐吧?”
這下子嶽不群坐不住了,顧不得咯咯大笑的嶽靈珊,連忙欠身道:“大人,小女少不經事,大人勿怪。”
在眾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那大漢居然連忙起身還禮道:“可當不得嶽掌門之禮,嶽掌門萬勿客氣。”這回幾個人真搞不明白了,因為他們看出來了,這個大漢似乎真的很怕嶽不群對他施禮。
那大漢也未歸座,上前兩步自懷中掏出一封密函,雙手遞給嶽不群道:“嶽掌門,在下只是奉我家大人之命前來送信,請嶽掌門閱覽。”
嶽不群狐疑的接過信,大漢微微一笑翻身回座,陸柏封不平等人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看著嶽不群,他們自然也看出來嶽不群與這個錦衣衛大漢素不相識,既然如此這封信又會是什麽呢?
嶽不群抽出信箋,
剛剛看了一眼,眼睛頓時瞪得溜圓,嘴巴張得足足可以塞進一個大號的鴨蛋。封不平和陸柏一見大驚失色,他們和嶽不群相處日久,知道此人頗有城府斷不容易如此失態,心下電轉以為信上有毒,連忙飛身上前查看,結果一看之下,兩人的表情變得和嶽不群一模一樣,封不平還好,陸柏的眼中除了驚詫莫名和喜出望外還有一絲恐懼至極的表情,嘴巴大張,口中荷荷有聲。 李越和勞德諾看的心下恐懼,勞德諾不便上前,李越上前拉了一下陸柏:“陸師叔?出什麽事了?”陸柏一驚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拍了封不平和嶽不群的肩膀一下,他這一下用上了內力,一股柔和的暖流在兩人肩膀一撞,兩人頓時回過了神。
驀地一下,劍氣堂內響起了嶽不群的狂笑聲。
過了半晌,嶽不群的笑聲方才平息下來,此時的他面上已見淚痕。
他看了看左右的封不平和陸柏,又看了看面前的李越,笑道:“二位師弟,李越師侄,一起看吧。”
三人本打算拒絕,但是心中也難奈好奇,於是也就沒在推辭,站在嶽不群身後,與嶽不群一起看了起來。
這封信是林平之所寫,先問候了師傅的近況,訴說自己沒能在近處侍奉師父希望師父莫怪,又說如果師父和劍盟其他的師叔伯在一起,可以一起觀看。隨後便講,自己離開衡山後,得到錦衣衛的賞識,加入了錦衣衛,被任命為寧夏府百戶,雖然距離華山不遠,但是微職在身卻不好脫身。最近自己因為積功,被任命為錦衣衛鎮撫使,同時兼管陝西錦衣衛千戶所,雖然半年之約將近,無奈分身乏術,故此派手下小旗官馬漢前來送信,望師父見諒。最後林平之又說,自己現在管理陝西一省的錦衣衛事務,欠缺人手,如果師父和各位師叔伯願意,是否願意派人來幫助自己。
一封信看完,幾個人都是滿頭大汗,嶽不群和封不平心中自然是心花怒放,自己的弟子如此了得,居然做了堂堂的錦衣衛鎮撫使,要知道,在衡山城一個錦衣衛千戶就力壓幾大門派的江湖高手不敢動彈。現在自己的弟子地位卻在千戶之上,更執掌陝西一省的錦衣衛力量,這代表著誰敢碰華山派馬上就要面臨滅頂之災,華山派肯定是穩了。
陸柏自然也是欣喜,左師兄和林平之一向交好,林平之本人還是劍盟的刑堂堂主,自己也和林平之的私交不錯。如今林平之貴為錦衣衛鎮撫使,對嵩山派對劍盟都是有益無害的事情,不過回憶之前自己和左師兄準備對華山派下手,心中又是膽戰心驚,多虧沒把華山派得罪死了,不然嵩山派的滅門大禍就近在眼前。
李越卻是徹底呆了,沒想到林師弟居然搖身一變,大權在握了,之前都是說說笑笑的師兄弟,如今彼此之間卻有了如此大的鴻溝。
至於最後林平之說需要人手,幾人自然明白,這是林平之想給大家好處的借口罷了。開玩笑,堂堂錦衣衛,如果想要人手打破頭都有人往裡鑽,怎麽可能需要招人才能補充人手。幾人心中對林平之更是感覺親近,如此不忘本的人,難得啊!
陸柏對嶽不群拱手道:“嶽師兄,我陸柏祝賀你收了一個好弟子啊。”
嶽不群笑得合不攏嘴:“陸師弟言重了言重了,嶽某何德何能,這是平之這孩子的造化到了。”嶽不群不是不知進退的人,他雖然是林平之的師父,但是現在林平之的身份地位已經大不相同,林平之不忘本是林平之天性純良,但是如果自己再和以前一樣,那就是給臉不要臉了。
嶽不群平複了一陣心情,用微微顫抖的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對封不平和陸柏道:“二位師弟,平之說缺乏人手,我們是不是商量一下,然後問問弟子的意思?”封不平和陸柏自然也明白這是林平之有意抬舉幾派弟子,這等好事自然不願放過,當即點頭同意。
隨後嶽不群對馬漢笑道:“馬旗官遠道而來,不妨現在華山休息一兩日,嶽某再送馬旗官回駕。”
馬漢抱拳道:“多謝嶽掌門盛情,那在下便先行告退了。”隨後勞德諾便引領馬漢前去客房休息了。
馬漢走後,嶽靈珊忍不住跑進來便問:“爹,到底什麽事情?林平之那小子又出什麽事了?”
嶽不群瞪了嶽林珊一眼道:“該問的問不該問的別問,你先去告訴你叢師叔,召集師兄弟,等等都到劍氣堂來,還有,以後不得再對平之說三道四。”
嶽靈珊撇撇嘴,不過也沒敢再多問,自從寧中則跟著風清揚私奔後,嶽靈珊長大了不少,對嶽不群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沒大沒小了。
一頓飯的功夫,叢不棄帶著眾弟子都趕到了劍氣堂,嵩山的史登達和衡山派的幾個弟子也跟著來了。
人到齊以後,嶽不群先是說了林平之的來信,頓時劍氣堂人聲鼎沸,畢竟錦衣衛鎮撫使的名頭太嚇人了,現在劍盟出了一個鎮撫使的確是天大的事情了,而這個鎮撫使還是自己的師兄弟。
待眾人的聲音平息後,嶽不群又說了林平之打算招收人手的事情,結果這次比剛剛還要喧鬧。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誰不想出人頭地?這些弟子本就是帶著這份心思來拜師的,現在有如此好的機緣,傻子才想放棄。頓時所有的人都七嘴八舌,都想去寧夏闖出一番事業。
嶽不群也喜不自禁,日後華山派的光大已經是必然的事情了。
咳嗽一聲,嶽不群盡力平穩語聲道:“平之雖然用人,但也不能什麽人都用,用人唯親乃是官場大忌,到底是誰應該去,還需要我們師兄弟與李越師侄商量一下。”
他扭頭道:“三位師弟,李越師侄,你們有什麽看法?”
陸柏沉吟道:“小弟認為,此次去的人不宜太多,一方面平之剛剛就任不久,如果用太多的自己人容易讓人說閑話,另一方面,平之需要的是能辦事的人,我們需要精益求精,不能什麽人都派過去。 ”
封不平和叢不棄也點頭稱是,李越自更是不會反對。
嶽不群道:“如此,我們都對自己門派的弟子過個篩,然後定下來幾個就可以了。”
幾人各自盤算了半天,嶽不群開口道:“德諾,你老成持重,我看就由你去輔助你平之師弟吧。”嶽不群也是心中酸楚,這是自己最後一個徒弟了,還是內奸,自己的親傳弟子已經全背叛了。
封不平抬頭也叫過一個弟子:“羅成,你現在學藝有成,就隨同你勞師兄前往寧夏,輔助你平之師弟,要多聽你勞師兄的話。”
勞德諾和羅成驚喜交加,連忙跪倒領命。
陸柏則叫過來史登達吩咐一番,史登達也是興奮不已。
李越思忖半天,最後道:“張斌師弟。你過來。”
張斌面色一喜,連忙上前道:“師兄有何吩咐?”
李越歎道:“我衡山人丁稀少,但如今平之師弟需要人手,我衡山一脈卻不得不出一份力,師兄知道,你一直希望可以替師兄負責在華山的大事,如今師兄決定將此重擔交付於你,你日後要多聽嶽師叔、封師叔和陸師叔幾位師叔的話。”
張斌變色大變,張嘴欲言,李越擺手道:“為兄心意已決,師弟不必妄自菲薄,為兄相信你會將事辦好,至於師父那裡你放心,為兄會去信與你分說,下去吧。”
張斌臉色變幻不停,換做以前,他聽到李越這麽說必然歡欣鼓舞,但沒想到真的美夢成真的時候怎麽如此的難受?不過也不敢再說,於是別別扭扭的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