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辦公室內,莫凱一聲歎息。
他怎麽也沒想到,等了五天居然等到這樣的結果。
馬爾堡病毒,根本無藥可治。
這讓他怎麽跟病人家屬開口呢?
看了眼李惜陽,發現後者一臉呆滯。
想來是太難過,一時無法接受吧。
唉!
“老徐,我得跟內院那邊說一聲,就先走了!”
“惜陽,你就不用去了!”
莫凱剛轉身要走,
“等一下!”
李惜陽突然開口問道,“徐組長,這會不會是弄錯了?”
徐兵眉頭一皺,臉上有些不悅。
莫凱趕忙道,“惜陽,別鬧了!”
被質疑專業,擱誰身上都會不爽。
但李惜陽繼續道,“可我覺得病毒的形狀不像馬爾堡病毒!”
“這沒什麽奇怪的!”徐兵淡淡道,“病毒離開人體會隨著外界溫度變化,很正常。”
李惜陽搖頭,“離心機的高速運轉也可能使病毒變形不是嗎?”
徐兵一怔,“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從病毒的結構來看無疑是馬爾堡病毒。”
李惜陽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結,而是反問道,“徐組長,馬爾堡病毒的致病機理是什麽?”
徐兵不知道這小子到底要幹嘛,但還是回答道,“馬爾堡病毒進入人體後,首先侵犯樹突狀細胞和單核吞噬細胞系統,在淋巴系統內播散,通過血行感染肝、脾和其他器官組織。
研究表明,馬爾堡侵害多種細胞,特別是免疫系統的巨嗜細胞和肝細胞。
有人認為這些細胞的損害,導致毛細血管內的血液倒流入外周器官,從而造成循環系統的崩潰並使人快速死亡。
在馬爾堡病毒損害中,內皮通透性增加,以及毛細血管的受損,是病理損傷的關鍵。”
徐兵說完,發現莫凱的臉色變了。
“怎麽了老莫?”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莫凱快速道,“老徐,病人是肝功能衰竭,累及腎髒,以及腦功能,並沒有出現血行感染啊。”
徐兵一愣,“怎麽可能?”
血行感染是馬爾堡病毒發病的最顯著特征。
再看莫凱的表情,不像在和自己開玩笑。
難道真的錯了?
徐兵臉色一變,“你們跟我來!”
跟著徐兵,兩人進到了檢查科的實驗室。
實驗室裡堆滿了培養皿,隔著消毒窗可以看見各種顏色,以及不同規則形狀的菌體。
繼續往裡走,徐兵打開了靠近右邊的一扇門,一股冰涼的寒氣瞬間撲面而來。
令李惜陽不禁打了個寒顫。
“裡面是負20度的培養室,那邊櫥櫃裡有棉服,先換上吧!”
“謝謝徐組長!”
李惜陽快速換上棉服,然後跟了上去。
裡面是一個很大的實驗室,桌子上裡擺滿了各種器材。
徐兵走到一個消毒窗前,從裡面拿出一個扁圓形玻璃器皿說道,“這就是我從病人的病理切片上分離出的病毒。”
透過培養皿,李惜陽看見一些透明液體。
那是細胞培養液,至於病毒實在太小,肉眼根本不可見。
接著徐兵就將培養皿打開,放在一旁的電子顯微鏡上。
“看吧,這就是病毒在負20度下的形態。”
李惜陽站過去,將眼睛放在了顯微鏡上。
鏡頭下,
一隻隻像是蟎蟲一樣的生物正快速蠕動著。 活力十足!
徐兵解釋道,“病毒對熱有中度抵抗力,即便放在六七十度下也無法完全滅活,室溫下存放35 天其感染性基本不變,
溫度越低,反而活性越強。
除非用一定劑量的紫外線、γ射線、脂溶劑、酚類等才可滅活。”
說著,將病毒培養皿放入高速離心機中純化,
通過熒光質樸可以發現,病毒是負鏈線性RNA分子,編碼7個毒粒結構蛋白。
一切表征,和馬爾堡病毒完全相同。
“根據馬爾堡病毒的特異性,還有一種特定的診斷方法。”
“可通過間接免疫熒光實驗,分離檢測到病毒抗原,如過發現N蛋白抗原呈陽性,即可確診為馬爾堡出血熱。”
先前徐兵基本斷定了該病毒就是馬爾堡病毒,所以沒有進行這一步操作。
嗯?
然而檢測才剛剛開始,徐兵就發現了不對勁。
熒光標記下,N蛋白抗原居然毫無反應。
“我明白了,這是假性蛋白!”
“靠,這病毒竟然會偽裝。”
徐兵原本就充血的眼睛看起來更紅了。
莫凱一臉震驚,“那也就是說這不是馬爾堡病毒?”
徐兵看了一眼李惜陽,感覺有些丟臉,不過還是點了點頭,“是我弄錯了!”
莫凱趕忙道,“現在不是說對錯的時候,得趕緊搞清楚這到底是什麽病毒啊?”
徐兵歎了一口氣,“會偽裝的病毒,我還是第一次見,恐怕又要耗費不少時間!”
一聽這話,莫凱急了。
病人現在的身體狀況哪裡還能再拖?
就是這幾天,病人也是靠著李惜陽的中藥方子強行續命。
徐兵也無奈,一般分子生物學的檢測手段在很大程度上依賴於序列保守性,當應用到新的變種,品系或病毒中間可能會失敗。
因此,實時的信息共享,特別是序列數據,對於識別病毒就顯得十分重要。
然而國內病毒庫裡根本找不到相同序列的數據。
這說明這種病毒在國內從沒出現過,至少是沒被錄入公共衛生系統的。
面對一種從未見過的病毒,想要將它的結構和特性檢測出來,是一件非常繁雜也耗時的工作。
而且查出病毒也不等於治愈。
要知道國內第一隻流感疫苗的出現,從研發到生產,就足足花了9個月的時間。
病人等得起嗎?
就在兩人深感無力的時候,實驗室的門突然被拉開。
兩人看過去,只見李惜陽已經走到了外面。
不等多問,就聽李惜陽道,“走吧,我已經知道是什麽病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