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鵝絨被子裡的艾斯德斯突然驚醒，原本睡覺時僅僅半合的雙眸瞬間警覺起來，她從枕頭底下拿出被木鞘包裹的毒刀，起身輕手輕腳地跳下窗戶。

　　二層樓的高度不會對她的關節造成多大負擔，剛才城堡內響起了沉重腳步聲，而夏格是比自己還要出色的潛行者。

　　一樓客廳裡的燈光還亮著，艾斯德斯站在花園裡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選擇進去一探究竟，那家夥就算死了也不該悄無聲息才是。

　　客廳裡男人盤膝坐在地上，手裡捏著幾張寫著密密麻麻文字的紙，他側面是一個兩米高的人形鋼鐵，正在機械地邁動步伐。

　　夏格放下資料轉頭看著從正門走進來的少女說，“吵到你了?”

　　艾斯德斯明顯松了一口氣，走到衣架旁邊給自己拿了一件大衣披在身上，她睡覺是不穿睡衣的，也沒那個習慣，新內衣是之前買的白色款。

　　“還好。”她坐到沙發上，拿起茶幾上的書本。

　　“少年時期多學習能鍛煉大腦，你之前識字不多，現在有條件總得著補回來。”夏格一邊說一邊低頭繼續自己的研究，有言靈天演的他倒是沒有語言方面困擾。

　　書籍在這個時代的價值不亞於奢侈品，巴魯特斯族經常遷移也很難保存，況且對於獵人來說這也不算重要。

　　“你在做什麽?”艾斯德斯拉了拉大衣遮住身體，沙發在夏格正前方，自己一坐下顯得有些不雅。

　　“機動煉金像，我計劃在其成規模後用來取代帝具支撐帝國，可惜沒有靈智，純機械煉金產物。”

　　雖然這麽說，但夏格語氣裡沒有一點惋惜的意思。

　　他手裡的是貝加龐克的研究資料，有關機動部分的詳解，和平主義者項目的邊角料。

　　貝加龐克研究和平主義者的技術難點在於將黃猿的能力和熊的複製體結合起來，讓它們發射激光才是惡魔血統因子真正精彩的地方，至於如何讓他們動起來並具備簡單的程序判斷能力難度有限。

　　夏格不具備貝加龐克的研究素養，所以激光什麽的是不奢求了，只要魔像的材料強度夠高，它便已經能勝過普通士兵，相當於古代戰場的坦克，數量足夠的話沒準能圍殺帝具使。

　　重點是省心，不用擔心忠誠問題。

　　“這是皇帝該考慮的事情。”艾斯德斯眯著眼睛說道。

　　“大公也可以。”夏格平靜地回答，如果不是儀式要求他成為秩序的維護者，那現在某人應該去帝都大鬧一場。

　　艾斯德斯不知道他為什麽刻意強調大公，反正被吵醒之後也睡不著了，乾脆翻開書本學習。

　　……

　　第二天清晨。

　　夏格離開住處走上大街，昨天太守剛給了編制，晚宴結束的時候任命文書就已經送到了他的府邸，現在得去尋找兵源，大致需要一二百人意思一下，充當魔像主力的斥候。

　　不直接派給他現成的士兵並非刁難，而是如今守備軍都成了當地貴族子弟鍍金的地方，就算太守要借刀殺人也不會用這麽明顯的方式，而且自主擇兵還有拒絕進行監視的意思在。

　　夏格習慣性地吃了一頓早飯，結帳之後在冥照的加持下飛向天空。

　　西部邊境。

　　因為北方異民族和西方異民族都是遊牧性質，騎兵實力強勁，機動能力突出，帝國在北疆和西疆都建築了邊關要塞，南方異民族由於生活在茂密的叢林裡，帝國只能開辟出一片平原戰場作為防線。

　　對外開拓需要財政支持，而且勝負不定，所以近幾十年來帝國很少主動挑起戰爭，除非出現一位百戰百勝的將軍，不然中樞高層絕不會輕易下注。

　　羅萊郡是西方道的三郡之一，同時也是這裡離邊關最近的大城市，城外戈壁風貌顯著，因為環境惡劣，郡城對各地的掌控力明顯不足，靠近邊疆的地方生活著數量眾多的混血。

　　夏格在郡城的街道上降落，他來這裡當然不是吃沙子的，通過從萊德那裡打聽到的情報得知，這裡是帝國最大的地下奴隸貿易市場，這條網絡的終點是那座繁華的帝都，最大的買家也是帝都裡的貴族。

　　他心思不正，自然不能找那些對帝國有歸屬感的家夥當斥候，異民族混血是較好的選擇，而且距離也不是問題，他用手帕在北郡留下了坐標。

　　見聞色組合籠罩整座城市，根據人口密度的大小逐個仔細探查，夏格很快找到了目標。

　　城東菜市場，早上過去，原本摩肩擦踵的街道顯得有些空曠，菜葉子隨意散落到地上，汙水橫流，淡淡的惡臭在空氣中飄蕩，野狗成群結隊地撿食垃圾，每過十天半個月才有人來打掃一次衛生。

　　夏格走過一條狹小的巷子，一排大院出現在眼前，見聞色的感知裡，這些院子的牆壁都已經被打通。

　　大院門口躺著不少曬太陽的年輕人，渾身髒兮兮的，但後腰處綁著短刀， 當他們看見來人披著黑袍，很快就恢復了懶洋洋的狀態。

　　他們隻負責驅趕誤入此地的居民和外來者，這家夥看裝扮就不像好人，大白天還帶著面罩，估計是有幾條人命在身，正好處於東家的售貨范圍。

　　“有小費嗎，朋友，不如請我喝杯酒。”一名樣貌粗獷的年輕人站了起來。

　　裹得如此嚴實的家夥除了凶徒，還可能是女人，看身高不像，但簡單的增高方法有不少。

　　“滾。”

　　“好嘞。”年輕人聽見男聲居然真的躺在地上滾了出去。

　　他想敲詐一番不過是因為大顧客都不走這條路罷了，如果是男人的話會加劇衝突的成本，會擬聲的就算是女人也不好惹，犯不上賭那種對方是小白的渺茫概率，

　　大門是敞開著的，裡面兩側站著幾名全副武裝的護衛。

　　夏格在門前止步，突然回頭朝剛才的年輕人扔出了一枚金幣，金幣在太陽底下反射著迷人的光彩，躺在地上的人都死死地盯著空中。

　　“賞。”

　　年輕人臉色猙獰，他知道現在拿到一枚金幣意味著什麽，但如果不是極度缺錢剛才他也不會站起來。

　　他接住金幣瘋狂地向小巷外面狂奔，然後被其他人甩出去的短刀扎中小腿，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這個時候夏格已經走進了大門，幾個反應慢了一籌的家夥看了看門後的護衛，轉身加入爭搶的隊列。

　　“您可真是惡劣啊。”一個臉上有道疤痕的男人迎面走來笑著說。

　　“過獎了。”夏格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