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後，紙鏡剛好看到了林雲和雲天璃因為她大吸一口氣醒來，一同投過來的視線。

　　“呃，老師你原來醒著嗎......”林雲有些尷尬。

　　“沒，真睡著了，不過是剛醒......”紙鏡覺著自己的語言功能在激動之下恢復了。

　　明明剛才還是一副開擺的狀態，現在卻因為情緒激動而恢復正常。

　　人體，很奇妙吧?

　　“你現在看起來狀態還不是很好......”說著林雲就一幅準備離開的樣子，“過些時間我們再過來?”

　　“別！”紙鏡的聲音被呼吸罩蓋得的有些沉悶，“我現在意識很清醒！還指望著你們告訴我發生了什麽這裡是哪裡呢！”

　　被痛覺和精神內耗折磨了一路，好不容易遇到倆熟人能聊天。

　　而且紙鏡確實很想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

　　林雲和雲天璃對視了一眼。

　　“那我去找墨姐?”雲天璃問道。

　　“好。”林雲應答。

　　待雲天璃小步跑出這間病房之後，林雲才繼續說道:“我相信紙老師有很多問題要問......但說實話，我們其實也有很多想要向你提問。”

　　“林雲你知道的，老師我不算太會說謊的那種......”紙鏡道。

　　做人做的太實誠，或者說太憨憨了是這樣的。

　　“......確實。”林雲回憶了一下點頭，“那我先說說現在我們在什麽地方吧。”

　　“呃?這裡不是醫院嗎?”紙鏡環顧四周道。

　　“對，這裡是醫院不錯，而且我們前兩天才來過。”林雲道，“這裡是鯤鵬市第二醫院，且位於‘三十一層’。”說到這，他微笑著看著紙鏡，“至於‘三十一層’是什麽，老師你應該知道了吧?”

　　“啊?什麽三十一層，我不知道啊?”紙鏡開始裝傻，“鯤鵬市第二醫院不是只有三十層嗎?”

　　“老師，還說你不會說謊。”林雲笑著，找了個椅子坐下，“之前的事情李昂斯已經和我們都說了，怪盜阿白。”

　　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紙鏡明白自己沒法裝蒜了。兩片紅雲在她臉上飛起，她想要捂臉，但是做不到。

　　“對不起......”

　　“別道歉，雖然沒有親手解決虛無之月，還被捉弄得有些火大。但，你們真的幫了我們不少。”林雲道，“你知道嗎?那是龍國偵探歷史上，少數幾次沒有任何一般民眾和靈異偵探傷亡的A級靈異事件。”

　　“也就是說，一般而言A級靈異事件一定會出事嗎......”紙鏡問道。

　　“別說A級了，就是C級都有可能弄出連環命案。”林雲道，“靈異事件不是治安，它是人的情緒，人靈魂本性的惡。誰能預防這誰都有，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放大的東西呢?”說著，他歎了口氣，“哎，說到底，靈異偵探不過也只是在事件發生之後，去阻止其進一步害人的一種特殊職業。”

　　“那也很不容易了。”紙鏡翻著死魚眼道，“你瞧，我只是想行俠仗義一下就成了這樣子，我都不敢想你們常年作戰是什麽樣子的。”

　　林雲臉上的笑容變成了苦笑。

　　“老師啊，你知道你剛剛遇上的是什麽嗎。”

　　“一個神明的低級使魔?”紙鏡疑惑，“那是很棘手的東西嗎?”

　　“竟然可以說的這麽輕描淡寫，要不是知道老師沒有戴那個面具的時候不會說謊，我現在一定會認為老師在裝傻。

”林雲說著，比劃起雙手，“那可是‘醫生神’的使魔，從古龍國時期就被證實存在的，不可名狀的古代神明。就算是個小小的使魔，也是‘醫生神’賦予生命，並且受到神明直接操縱的存在。”　　是，是這麽危險的東西嗎?

　　對死亡後怕的感覺這才追上了紙鏡，該說是遲鈍還是什麽呢。

　　“呃，唔，那按照你們這邊的標準......”

　　“根據我們的判斷，那個使魔若是單純按照戰力來說，最多也只是一個C+等級的靈異。”林雲道，“可‘醫生神’若是有心，這個使魔將會被賦予更多的能力，甚至神明的權能。到了那個時候，就不是能以單純的等級去劃分了。”將神情嚴肅了一些，他繼續道，“到了那個時候，以城市等級的地方會消失，以省為范圍的地方會被國家化作淨化的戰區——那就不是單純靈異偵探的事情了。”

　　“這麽誇張.......”紙鏡聽得冷汗都下來了。

　　“就是這麽誇張。”林雲露出了有些後怕的神情，“所以剛才李昂斯不顧一切和我們攤牌，要我們準備後手的時候，我都快怕死了。”

　　“且問一下，是不是沒有和諧解決這件事情的話，可能什麽導彈什麽的就招呼過來了......”紙鏡弱弱地問道。

　　“嗯，得虧是老師你盡力解決了。如果不是僅限我們幾個人知道的話，可能上頭真的會把導彈什麽的打過來。”林雲認真地點了點頭，“那可是對神作戰，怎麽誇張都不奇怪。”

　　“盡力嗎......雖然我確實盡力了，但是不知道是怎麽解決的就是了......”紙鏡突然想起了什麽，繼續道，“那個女孩和那兩個混混怎麽樣了?”

　　“簡直像是一個奇跡，都沒事。”林雲說著，用著敬佩的眼神看向紙鏡，“如果有人作傳記，老師就此刻的行為，就是足以載入史冊的英雄。”

　　“......哈，哈哈，不好笑，真的。”

　　紙鏡打著哈哈道。

　　“估計還是李昂斯做了些什麽吧?我不過就是睡不著，想出來買點兒喝的。”

　　結果路過斷了個片，就解決了這麽大的事情?自己哪有這本事?

　　“老師你這一推脫，到時候功勞可又要歸給我們了。”林雲苦笑，“感覺老師是不是經常解決這類事情?太過日常了所以......”

　　“不要把我想的那麽厲害！真的！”紙鏡對於林雲這逐漸複雜的思想感到害怕，“腦補要看對象啊林雲！咳——”

　　說著說著激動了，嗆了一下氣。

　　林雲笑著聳了聳肩。

　　“那也不能這麽說，幾天前我們都還相互不知道對方身上肩負著什麽。幾年之前，我也只是一個普通人。”

　　“所以我已經走上了面對神明的不歸路了嗎......”紙鏡緩著氣道。

　　“其實也不是。”林雲目移，“如果不被靈異管理局知道的話......是不用過上我們這樣的生活的。”

　　紙鏡當即就聽出了個不對:“什麽?敢情你們當靈異偵探還是被裹挾的?”

　　“畢竟我們是超能力者嘛，肯定是要受到限制的。”林雲道，“面對這樣的危險存在，國家肯定要加以管理。誰也不知道人的本性是是什麽，而超能力，就是能將人的本性放大的放大器。不加以控制，毀滅和混亂是這個世界必然的下場。”

　　聽著林雲默認了龍國全盤控制了超能力這事情，紙鏡不禁想起了上輩子看過的《黑袍糾察隊(The Boys)》漫畫。

　　沃特公司那道貌岸然的超級英雄們乾下的缺德事情，確確實實讓那時候的紙鏡對超能力和人類的下限，有了全新的認識......

　　要是這個世界發展成超級英雄時代，紙鏡感覺世界上沒有一個國家會是無辜的。

　　畢竟除開英格蘭特聯合王國和櫻花國，龍國本身也是個資本主義大行其道的國家。

　　推門的聲音，沙沙的腳步聲隨後而至。

　　進來的人是雲天璃和墨以可。

　　林雲轉頭看了看來人後，繼續和紙鏡講著“超能力者”的現狀。

　　“現在的超能力者基本上是這麽幾類，第一類是我們這樣，打擊犯罪和對抗靈異的靈異偵探。第二類呢，就像是李昂斯那樣的超級罪犯。”說著，他補充了一句，“李昂斯還算好的，至少他不傷人。第三類呢，則是選擇被監視和壓製，老老實實過日子，基本上回歸普通人生活的人——不過那樣的人比較少。”

　　“一般年齡大，而且有家庭。”墨以可仍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

　　“是的，除了那些真正想要安靜過日子的。可誰得到了力量，又明白了世界如此可怖，能輕易放棄力量呢?”林雲從椅子上站起來，“不說這麽多了，老師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嗯......無法動彈，意識清醒，入睡困難，渾身疼痛。”紙鏡如實答。

　　“感覺好難受......”雲天璃一臉擔憂，“墨姐，可以開始治療了嗎?觀察期過去一會兒了，紙老師的意識很清醒，沒有任何被附身的跡象。”

　　“可。”墨以可應答，隨即對著紙鏡道，“姐，忍著些，很疼。”

　　“能忍住。”紙鏡吞了口口水，“大概。”

　　“好，那麽。”

　　只見墨以可雙手各豎起雙指，將兩臂朝兩側展開。

　　“靈轉符生。”

　　但見空中突然出現了鬼火般青綠色的火焰燃燒起來，燃燒之後，八張白中帶灰的符紙浮在了墨以可身周。

　　“去。”

　　一聲而下，符紙之間相互出現了一條金色的線連接，逐漸連成了一個正八邊形。

　　再然後，這八邊形之中刺出了許多的線，扎在了紙鏡的身上。

　　紙鏡本以為剛才要命的渾身疼痛已經讓她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這“針灸”一般的針刺刺到身上的時候，痛感還是超出了她的預期。

　　這是真真正正的靈魂都在疼......她感覺自己在那睡不著的意識都刺得更加清醒了。

　　“疼啊！”

　　穿透呼吸機的慘叫讓林雲和雲天璃雙手合十，臉上出現了默哀的表情。

　　大概是因為他倆也接受過治療的原因，能深切地感受到這樣的治療到底是怎麽樣的痛苦。

　　十分鍾的靈魂療法讓無比漫長，紙鏡只是在半分鍾後就把嗓子嚎啞了，後續幾乎就是整個人像條打撈上岸的鹹魚一般，一抽一抽地接受了治療。

　　終於，符紙刺下的光線慢慢地消失，墨以可也收起了她的符紙。

　　“好了。”

　　林雲和雲天璃再將視線看向紙鏡。

　　只見紙鏡現在口吐白沫，視線模糊。

　　“這個真的很疼呢......”雲天璃打了個冷顫，心有余悸。

　　“還是讓她緩緩吧......”林雲也也深表理解。

　　“沒有別的治療方法嗎......”紙鏡下意識地伸手把呼吸機摘下來，一幅阿巴阿巴阿巴的表情，“治療手段本身，就已經會給人留下嚴重心理創傷了。”

　　只是這單純的一句話，就林雲和雲天璃都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她。

　　“怎.....怎麽了?”紙鏡說著感覺自己能坐起來了。

　　於是她稍稍調整了自己的坐姿，將自己的視線調到了比較舒服的角度。

　　“當時我可是痛的話都說不出來一個多小時......”林雲驚愕地說道。

　　“我也差不多......”雲天璃也點頭。

　　“能熬過這段確實不容易。”墨以可也難得的表情起了一些變化，“這是傷筋動骨後，最有效的治療，一般不用。好處是不會留下後遺症，壞處就是很難熬。”

　　“我不得不對立即能夠說話的紙鏡老師報以崇高的敬意。”林雲默默地敬了個禮。

　　“嗯，嗯！”雲天璃也跟著敬了個禮，繼續道，“這就是一些前輩也不好熬的治療方法呢。”

　　“是，是嗎?”

　　紙鏡稍稍活動了一下，疼痛已經只剩下了回憶的部分，現在她渾身的細胞都如同經受洗禮一般暢快。

　　難道是自己的承受能力因為看了不可名狀之物多了之後，變得更好了?

　　“總之，現在沒事了就好！”

　　她輕松地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