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地把李老胸骨內的出血點都給止住之後，鄭毅和何傑他們剛要習慣性地想要用鋼絲來給李老的胸骨進行固定。不過這時候旁邊的周蕾卻遞過來了一個他們並不是特別熟悉的器械。“鄭總，陳先生在手術之前說讓我們看看能不能試試這個。”周蕾解釋道:“不過當時你和何傑他們正在研究手術計劃，他就直接和我說了。”生怕鄭毅誤解，周蕾還補充了一句:“不過陳先生特殊交代了，他只是聽說這個新型的裝置不錯，如果鄭總你覺得這個裝置不適合李老用的話，盡管用您覺得順手的東西就行。”“這話說得也太客氣了。”鄭毅笑了一下，接過了這個東西。端詳著這個東西，鄭毅的眉頭微微皺了一皺。這個東西他自然是認得的，這個東西叫做胸骨拉扣鋼板。“哎喲，居然是這東西啊。”站在鄭毅旁邊的何傑也明顯認識這個東西，看了鄭毅手裡的這個小東西兩眼，何傑不由得對著鄭毅打趣道:“我說鄭總啊。”“這個東西可是個好東西呢。”“我之前也就是在論文裡看到過。”“要知道，這東西現在可就是在這能遇見到。”“在咱們國內，這個東西還沒有正式批準使用。”“相見一眼都瞅不著哦。”“別光說不練啊。”鄭毅把腦袋扭向了何傑那邊，斜了何傑一眼:“這個東西會用嗎?”“這有什麽會用不會用的。”何傑嘴角微微一勾，伸出手從鄭毅手裡把這個胸骨拉扣鋼板拿到了自己的手裡:“這種胸骨拉扣鋼板。長得就像是兩個一次性的‘J’型小鋼板拚在一起一樣。”“中間那塊，可以用螺絲釘進行固定。”“在使用的時候，就把這兩個J型的小鋼板的J型掛鉤那裡，分別掛在患者的胸骨兩側。”“然後將它們拉到一起，再用螺絲釘進行固定。”“這樣的話，它就相當於同時起到張力帶以及鋼板的作用。”“並且還能避免了胸骨鋼絲和胸骨鋼板對患者身體的損傷。”“除此之外這個東西還便於拆卸，方便固定。”“不過……”說到此處，何傑微微皺了皺眉:“這個東西唯一的缺點，就是這個東西的價格稍微有一些貴。”“不過對於陳暉來說，這都是毛毛雨啦。”何傑一邊解釋著，一邊把玩著手裡的這個胸骨拉扣鋼板:“所以……”“鄭總，你要試試嗎?”“我覺得可以。”鄭毅點了點頭。這類東西鄭毅雖然說沒有真正的使用過。但是之前在圖書館的模擬手術當中，他還是有不少次見過這個胸骨拉扣鋼板。鄭毅拿過胸骨拉扣鋼板，比量了一下李老胸骨的厚度。根據李老胸骨的厚薄情況，鄭毅將周蕾那邊的胸骨拉扣鋼板都拿到了自己的手裡一個個的比對著。比對了半天之後，鄭毅在這些型號不同的胸骨拉扣鋼板中，選擇了幾個大小合適的之後。剩下的，都重新交還給了周蕾這邊。“開工?”看著鄭毅的動作，何傑試探性地挑了挑眉毛。“開工。”鄭毅嚴肅地點頭。拿著一塊鋼板，鄭毅小心地比量著，然後將鋼板上的錐子形的兩個掛鉤分別放在了李老的左側和右側的胸骨旁。“我扶準了，你來加壓。”鄭毅用鉗子將鋼板固定住，看了何傑一眼。何傑輕輕地點頭，然後手裡握著螺絲刀，看著鄭毅再次點了點頭:“鄭總，收。”“好。”鄭毅手裡的鉗子用力，拉扣鋼板在力量的作用下緩緩地向中間拉緊。在拉緊之後，何傑立刻用螺絲刀套住了螺絲，順著拉扣鋼板上的小孔，將這枚螺絲一點一點地擰了進去。看到第一塊胸骨鋼板已經固定穩妥之後，鄭毅和何傑同時松了一口氣。萬事開頭難。第一塊胸骨鋼板弄好了，那麽其他的就好辦多了。兩人再次對視了一眼，鄭毅立刻把剩下的拉扣鋼板都拿出來擺好。“繼續?”看著鄭毅的動作，何傑再次試探性地挑了挑眉毛。“繼續。”鄭毅再次嚴肅地點頭。有了前一枚胸骨拉扣鋼板的植入經驗，這第二枚胸骨拉扣鋼板的植入，兩人的動作明顯又快了不少而且也順利了很多。很快一枚又一枚的胸骨拉扣鋼板已經固定在了李老的胸骨上。隨著兩人動作的完成，李老原本敞開的胸骨，現在也被兩人嚴絲合縫地聚合在了一起。在做完了這一切之後，何傑和鄭毅再次對視了一眼，然後輕輕地喘了一口氣。因為他們知道。到了這一步的時候，李老的手術基本上可以說是做完了。那麽接下來只需要縫皮這些最後的工作做完，就可以了。縫皮的工作很快，包扎的步驟更是簡單。在等手術完事之後，大家看著躺在手術床上的李老，一起小心翼翼地將他從手術床上搬運下來。將李老戴著呼吸機從手術床轉運到病床上之後，眾人快馬加鞭地將李老送入了早已經準備好的監護病房當中。待到將李老送入了監護病房，眾人一邊看著監護儀上略微有些起伏的數字，一邊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李老，都在焦急地等待著。現在，又到了最焦灼的等待環節。只要李老的循環狀態能夠一直穩定下來。並且能夠順利地醒來。而且也沒有發生過腦梗。四肢活動都還可以的話。那麽這一次手術就可以說是完美成功了。這麽想著，所有人都沒有離開這間監護病房，而是紛紛搬了一個椅子，圍著李老的病床坐下。大家的眼神都很清澈。雖然說手術帶來的疲憊感正在不斷地衝刷著大家的腦神經。可是所有人的臉上就沒有絲毫的倦意。他們都在等。等待著李老的手術的最終結果。在這份等待中，時間也在又一次地如同白駒過隙般地緩緩逝去。在所有人的聚精會神當中，不知道什麽時候陳暉也進到了這個監護病房裡。看著正全神貫注觀察李老情況的眾人，陳暉這一次沒有開口，而是也是默默地拉了一個凳子過來，坐在了房間的角落裡。他的心裡也在擔心。在擔心李老能不能挺過這一關。這在眾人略有些焦灼的等待之下。終於，李老的手似乎突然之間動了一動。“醒了，醒了，李老要醒了。”不知道誰先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不過整個屋子裡都像是炸開了鍋一樣，響起了低聲議論的嗡嗡聲。整個屋裡的所有人的臉上都顯現出了欣喜雀躍的表情。只不過考慮到李老剛經歷了這麽大的手術，所有人都克制著自己，知趣地沒有拍手叫好。不過喜悅的表情是控制不住地溢散在每一個人的臉上。就連陳暉，他的臉上也出現了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成功了，就好。……“怎麽了?你不是都不抽煙了嗎?”看到鄭毅一個人在屋外，手裡剛點燃了一根劣質香煙，何傑從房屋裡面出來，拍了拍鄭毅的肩膀打趣地說道:“鄭總啊，以前都聽說你不抽煙，後來直到你看到你偶爾兩次吸了一兩次煙，我才發現，原來你抽煙的呀。”“偶爾抽一兩根，早就已經不多抽了。”鄭毅笑了一下，揚了揚手指之間夾著的半支香煙說道:“這塊大石頭現在總算是落地了。”“是啊。”何傑也來到了鄭毅的身旁，想了想輕輕地說道:“如果順利的話，這一周多李老還沒有什麽其他新的問題出現的話，我們就可以回去了。”說到這裡，何傑臉上苦了一下:“就是可惜，我們明明做了好事，結果這次回去可少不了要挨林主任的批評哦。”“你可就別得了便宜，你還賣乖了吧。”鄭毅沒好氣地橫了一眼何傑:“林主任能在這件事情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已經夠意思了好不好?”“哎呀，我就是個開個玩笑，你幹嘛這麽說嘛，我很傷心的。”見到鄭毅語氣開始不悅，何傑連忙嬉皮笑臉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那兩人的說話間，就聽見一陣腳步聲，朝著兩人的方向傳來。轉過頭一看，兩人只看到陳暉正大踏步地朝兩個人走了過來。看到正在抽煙的鄭毅和一旁的何傑，陳暉從口袋裡面掏出了一包沒有牌子，但是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香煙:“鄭醫生，原來你也抽煙呀，要不要來一根呢?”“哦，不了謝謝。”鄭毅擺了擺手。簡單地交談了幾句之後，陳暉就頂著惺忪的眼神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這幾天他一直都沒有休息好，現在看見李老身體恢復得還可以，陳暉終於可以讓自己安心地先休息了。而另一邊疲憊了多時的鄭毅他們也安排好了輪值的人員後，除了留下一個人負責關注李老的情況之外，其他人也都紛紛回去休息。畢竟他們是人身體也不是鐵打的，這麽一直熬下去，誰都扛不住。作為主刀醫生的鄭毅，自然首當其衝地把可能最容易發生病情變化的第一輪看護任務交給了自己。看著只剩下自己和李老兩個人的病房，鄭毅也感覺到一陣困倦湧上了心頭。甩了甩腦袋，鄭毅強行把湧上頭的睡魔給驅走。靜下心來，他坐在房間裡的辦公椅上，繼續專心致志地看著李老監護儀上的數值。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李老體內殘留的麻醉藥被一點點地代謝乾淨。慢慢的。李老終於睜開了雙眼。此刻，李老的眼神裡面已經沒有了剛做完手術時候醒來的懵懂。有的只是清澈。鄭毅知道，李老這會兒的麻藥勁兒是徹底地過去了。徹底清醒過來的李老，身體扭動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抬起手來。但是綁在四肢上的束縛帶，和口腔裡面的氣管插管卻限制了他的活動。眼睛勉強地看向四周。最終，李老的眼神定格在了鄭毅的身上。而一直聚精會神地觀察著李老狀態的鄭毅，立刻就捕捉到了李老的變化。“您醒了。”鄭毅一邊說著，一邊連忙快步上前:“如果您能聽見我的話，就您就眨眨眼睛。”鄭毅再次輕聲地說道。李老的動作略微停頓了一下，好半天之後，這才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看到李老對自己的話語有反應，鄭毅連忙趁熱打鐵地繼續說道:“李先生，您的手術都做完了。”“一切都恢復得很順利。”在鄭毅一字一句的解釋中，李老的表情也逐漸安靜下來。看著再次安靜下來的李老，鄭毅的臉上終於也掛上了一抹笑容:“您現在好好休息，保存體力。”“一會兒，您的體能恢復充足了咱們就把這些東西一點點地從你的身上撤下來好不好?”這一次，面對鄭毅的問題，李老再次用力的眨眼表示回答。看著狀態開始逐漸恢復的李老，鄭毅走到了床頭。這裡有著幾個大注射器，安裝在醫用注射泵上，以每小時幾毫升的速度，推注著藥品。在心臟，尤其是這種人造心臟置換手術後的早期。患者常用的藥物，其中一種就是小劑量的鎮靜鎮痛藥，用來減緩患者手術後的痛苦。而還有一種，則是諸如腎上腺素、去甲腎上腺素這一類的兒茶酚胺的藥物，用來臨時維持患者的血壓和生命體征。現在李老的狀態已經逐漸改善。鄭毅在試著將這些藥，一點點地減少使用。當然，因為李老手術的特殊性。鄭毅在調整這些藥物劑量的同時，還要小心地調整李老的人造心臟參數。在一頓折騰下，隨著數值逐漸穩定了之後，鄭毅這才松了一口氣，抹了一把額頭上因為忙碌而滲出的汗水。搞定了這一切，鄭毅這才走到了凳子邊，拿出一張紙，認真地將李老的病情變化記錄在案。只是，就在鄭毅在這忙忙碌碌的過程中。他並沒有注意到，病房的門被另一隻手悄然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