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愛讀書,可謂愛書如命,所以這麽多年來只要自己喜歡的書總是想方設法買來,當然也有極少數借朋友的,因為實在太喜歡,想盡辦法卻無緣購得,就以種種借口佔為己有,明明知道這不是“君子“的行為,可我本不是君子,一介草民為自己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心中總有點過不去,覺得虧欠了朋友,於是總用數倍的誠懇以其他方式補償朋友,可一旦遇到同樣視書如命的朋友,揣摩了我的心思,隔三差五追著要書,那就沒一絲通融的余地,雖心中戚戚,也只有拱手相還,否則頭就大了。
當年初到這個城市,在城郊結合部租一蝸居,不足五平米,門朝北,享受陽光的時光只有下午,那時陽光從一小小的窗戶透進來,一床一桌一椅子,一紙箱四季的換洗衣裳,三五紙箱林林總總的書,最多時居然有七箱之多。不過短短的幾年時間,這座海濱城市像一個處於大眠狀態卯足了勁吃桑葉的蠶,把鄉村的綠一點點蠶盡。過不了幾個月我就要搬一次家,真驗了“孔夫子搬家——盡是書”的俗語,每次搬家都吃盡苦頭,喊來搬家的三輪車夫,談好價格之後,車夫甚是痛快,區區幾個紙箱不在話下,以為遇上了價格公道的輕巧活,看他那藐視的神情,心中卻不免小小的得意,待他停妥車開始搬運時才知並不是輕巧活,於是使出力氣貓腰咬牙用足勁才把一個個紙箱在三輪車上安頓好,口中一個勁嘀咕,這麽多書呀,好重好重!待到將一箱箱書在另一租住處的樓上安置好,一邊擦著汗一邊提出要加一點價,太重了太重了,累出我一身汗,我一向滿足他的不過分要求,十元八元而已,真的把他累壞了,心中有些不過意,付了車資後又趕緊跑出去買一瓶紅茶之類飲料送他算作感謝。
一箱一箱的書陪伴我在這個城市流浪了四年之久,每每找一本要讀的書,當然也頗為費勁,隻好把計劃一段時間要讀的書翻出來碼在床邊,省去翻箱之苦,每晚與書相伴入夢倒也是人生的小小愜意。
吃夠了搬家的苦頭,幾年後終於在這個城市有了自己的陋室,說不出的欣慰。當初我一人去看房,一眼就看中了這個不足百平米的房子,之所以一見鍾情,主要是因為有三個房間,多年就夢想有一間書房的願望終於可以實現了。裝修時我把其中一間佔為己有,一面牆全做成了書櫃,三個月後我那些委屈在紙箱裡的書終於重出天日揚眉吐氣,有了一個新的安身之處,撫摸著書背看著它們一本本幸福地相挨著,隨手抽出一本翻閱,心中滿是暖意,讀書本是一件很安靜的事情,終於可以在自己的書房裡安靜地享受閱讀的快樂,這種快樂與生活無關,與煩惱無關,是一種久違而又難得的享受。
有了自己的書房,可我的陋習還是不能根除,每天晚上總喜歡坐在床上讀書,讀書成了我每天睡覺前的必修課。床頭於是又碼上了計劃要讀的一摞書,妻又恨又惱,一個勁地數落,自知理虧,隻好忍著她的嘮叨,心裡卻是不肯認輸,為我好不容易淘來的那些書叫屈,好像受委屈的是那些在我看來可愛至極心肝一樣的書。不久,一個新計劃又浮上心來,在書房裡安置一張小床那該多好,那樣我就可以坐在床上隨手可以抽出一本喜歡的書來閱讀,免了把書搬來搬去,少了妻的數落。妻聞之極力反對,家裡用不了再多一張床。我黯然,隻好依然把要讀的書碼在床頭,妻無法改變我這個多年的壞習慣,隻好歎著氣默許。
妻外出學習一周,從車站接她歸來,我甚是殷勤,大包小包全部包攬,為她開門,忙了一上午還頗費心思買了一桌她喜歡吃的菜,她離家短短數日,家中窗明幾淨,難得的乾淨,書也一本本從床頭撤去,我揉著酸痛的腰一個勁地賠笑,她在家裡轉了一圈,領導視察一般很是滿意,待推開我的書房,不由得嗔罵一聲,哼!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我的書房裡多了一張嶄新的床,對於我的先斬後奏妻也只有無奈的苦笑。知夫莫若妻,小小的計謀得逞包容了她的善良和愛。
記得弗吉尼亞伍爾夫在《一個人的房間》中說:“若以書而論,每本書都會變成你自己的房間,給你一個庇護讓你安靜下來。”是的,一本書能讓人安靜下來,那麽一本本好書猶如一片靜靜的樹林,捧讀一本書就是在靜靜的樹林裡閱讀,除了風吹過的聲音,只有內心的安寧。
一書在手,與世無爭。在這個煩躁的世界,能靜下心來慢慢閱讀,不啻人生的一種高級享受,感謝書給了我這份寧靜,我對每一本好書的閱讀都充滿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