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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輸液室見聞錄》第105章 駝 5
  駝五本姓駱,在家排行老五。駝五小時候爬樹摘桑葚兒,從樹上跌下來,摔傷了背脊,那時鄉下窮,沒錢給他治病,隻好請郎中給他敷了些草藥,在床上躺了幾個月後,駝五能下地走路了,背卻再也伸不直了,駝五上面有四個姐姐,於是伸不直腰的駱五成了駝五。漸漸地駱五也就習慣了別人叫他駝五,駝五長大後靠蹬三輪車給鎮上人打短工謀生,小日子倒也自在。

  後來,鎮上有幾個做生意的,沒功夫接送孩子讀書,就找到駝五,付他工資請他專門接送幾個孩子。孩子們中午在學校吃一頓,駝五的任務就是早晨把孩子們送到學校,傍晚再一個個送回家。從此駝五就成了接送孩子的專職三輪車夫,駝五的三輪車正好坐8個孩子,風裡來雨裡去,駝五送了一茬又一茬一年級到四年級的孩子。他每天把車打掃得乾乾淨淨,還給車裝上了雨篷,車後的孩子們每天像一群小鳥唧唧喳喳,雨淋不著,太陽曬不著,撒下一路快樂。幾年後鎮上好些人家有了私家車,可仍然讓孩子乘駝五的三輪車上學放學,放心。

  駝五因為是個羅鍋,快40歲了也沒討到老婆,自己沒孩子,漸漸駝五也就死了討老婆的心思。可他特別喜歡孩子,從不對孩子高聲,每天笑眯眯的看著孩子們樂,時常還自己掏錢買點小禮物、小零食之類的送給孩子們,孩子們都喜歡他,喊他“五爺”。

  地震發生那天是個周末,駝五剛從30裡外的盛莊大姑家吃完喜酒,因是周末,他匆匆吃了飯就往學校趕,駝五想著孩子們今天少上一節課就把三輪車蹬得飛快,當駝五火急火忙感到學校時離下課還有半小時。駝五喘口氣就到水龍頭下洗了把臉,地突然晃了一下,駝五以為蹬車急了,是自己頭暈也沒在意。

  地突然猛地又晃了一下,接著“轟轟”幾聲,駝五後面的房子全塌了。不好,地震,駝五叫了一聲,飛快地往教室樓跑,他接送的幾個孩子讀二年級,在教學樓最下層的西側,可駝五顧不得這麽多了,跑進最近的教室,駝五衝進去喊了一聲“快跑,地震了!”夾起兩個孩子就往外跑,把孩子放到操場上又轉身衝進去,當駝五第三次衝進去時,房子晃了一下,一股巨大的氣浪把他向前推去,駝五張開雙臂護住了眼前的四個孩子,教學樓晃了晃倒塌了,駝五眼前一黑,他只聽到孩子們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駝五醒來,雙腿鑽心的疼,他晃去頭上的沙土,努力睜開眼睛,讓他驚喜不已的是整片牆塌下來的地方支撐著形成了一個三角形的安全角,他護住的四個孩子一個也沒受傷,正用含淚而恐懼的眼睛看著他,“不怕!娃兒們!”可四個孩子咧開嘴哇地哭了,“我要媽媽,我要回家!”

  “娃兒們!吃糖。”駝五忍著劇痛從懷裡掏出一包喜糖,一個孩子發了一顆,孩子們眼淚汪汪的,慢慢安靜下來,駝五想挪挪身子,可腳怎麽也抽不出來,一動,扎心窩的痛,他明白他的腳被牆壓住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孩子們一個勁地搖著駝五喊餓,哭著要回家,動不了身的駝五一個個哄著,“娃兒們不哭,會有人來救我們的,有我在,你們就沒事,乖,聽話我現給你們講個故事。”孩子們又安靜下來。

  駝五慶幸自己身上有兩包喜糖,要不然他真不知怎麽辦,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兩袋喜糖僅剩下6顆。孩子一齊喊餓時,駝五這回隻掏出一顆糖,剝去糖紙用手指捏著,讓孩子一個接著一個添,輪到一個胖墩墩的叫康康的孩子時,他一口咬住了糖,支吾著拚命吮吸著,駝五狠狠心硬是從他嘴裡把糖扣了出來,康康張開嘴哭得很傷心,駝五心裡也酸溜溜的,可他沒一點辦法,捏著糖讓另一個孩子接著添。

  五天后,救援的部隊發現了駝五和四個孩子,當孩子們一個個被抱出去,再拉駝五,戰士們才發現,駝五小腿下被一截巨大的混凝土結構壓著。駝五又過了兩天后才被救出,在醫院裡搶救了一天一夜還是去了。醫生們整理他的遺物時發現了他身上的兩塊喜糖。醫生們說,無法想像他在小腿完全壞死的情況下能堅持了這麽久,如果他吃了那兩塊糖也許可以活下來。

  風柔柔地吹著,太陽暖暖地照著。鎮外公墓,駝五是碑前擺滿了供品和鮮花,刻著“駱五爺爺之墓”的墓碑又高又大,立碑人分別是孫子:張佳城、劉彬、李康康,孫女:郭寧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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