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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輸液室見聞錄》第49章 修橋記
  22號輸液椅上的老邱是郊區楊柳村的會計,皮膚黝黑的他不善言辭,可說起自己村裡的事,他頭頭是道,給大夥講了一個村裡修橋的真實故事。

  好多年後,楊壩的人對於那場大雨依然記憶猶新。大雨是從黃昏時分開始下的,到了夜裡,天就像破了窟窿一樣,瓢潑的大雨伴隨著陣陣狂風嘩啦啦傾盆而下,村裡家家戶戶大門緊閉,躲在屋裡的人們誰也不敢睡覺,除了滿耳的風聲就是雨聲了。

  楊壩的人幾十年來誰也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雨,天一亮只見村子裡到處都是土黃色渾濁的水,水面上飄著雜七雜八的髒東西。

  支書李學林帶著村委一班人,褲腿卷得高高的趟水在村裡走了一遭,除了倒了幾間早無人住的老屋,沒有人畜傷亡。這就放心了,趕緊給鄉裡的領導匯報,當然要表揚下自己及村委會的幹部們,他奶奶的,活了50多歲沒見過這麽大的雨,一個個都要吃人一樣紅著眼,一夜沒敢合眼……舉著手機還想繼續說下去,這才發現鄉領導的電話已經掛了。不由得朝腳下的水面狠狠吐了一口痰,罵了一句操你媽的。

  一行人又往前走了幾步,這才發現通往王大樹家的那座木頭橋不見了,仔細一看,水面上還飄著幾塊木板,在水中打著旋,不由得又是一聲歎息。小河不過四五丈,橋南就住著王大樹一家,所以通往他家的那座小木橋就成了唯一通往村裡的通道。一夜的暴雨將小河上的橋衝走了。

  好幾年前橋南原先住著4戶人家,後來3戶全搬到了橋北,重新建了新房子,當然是有條件的,支書李學林給他們批了村裡地段上好的宅基地,可王大樹就是不肯搬,任村幹部們磨破了嘴皮說得喉嚨冒煙,他睬也不睬,逼急了,甕聲撂下一句,這輩子我這把老骨頭就埋在橋南了。噎得村幹部們頓時全陰了臉,一句不說氣哼哼走了。

  後來村裡幹部們又去過他家幾趟,依然是灰溜溜的回來了。村幹部們一談起王大樹就不住搖頭,這個死強驢,早死早好。為這搬遷的事,支書李學林在鄉裡開會時可沒被鄉長劉國超臭罵,緊鑼密鼓的全鎮萬頃良田建設工程就要開始了,你楊莊還有臉拖後腿?你真是麻布袋草布袋一代不如一代!

  在鄉裡受了氣,李學林對王大樹恨得牙癢癢,兩人走路上迎面碰上了也互不搭話,就跟沒看見一樣。可這幾年不一樣了,李學林在路上遇到王大樹,一點村支書的架子也沒有了,總是先開了口,然後從左口袋裡掏出一包硬中華抽出一支遞給王大樹,並給他點上火。什麽年代了,村支書口袋裡還裝兩種香煙。可他口袋就是裝兩種香煙,中華香煙是敬人的,他自己隻抽11元一包的紅南京。王大樹之所以這麽讓村支書高看一眼,是王大樹養了個好女兒,也不是王大樹的女兒有多出眾,有多大本事,主要是王大樹女兒嫁的男人宋思全有出息了,從縣委辦的小秘書成了縣委辦的副主任,縣高官高升後他也坐上了縣農業農村局的一把手交椅。宋思全要下來鍛煉擔任楊壩鄉黨高官,畢竟宋思全當年跟著的縣高官很賞識他,縣高官現在已經是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了。李學林再恨王大樹,要是宋思全真的來楊壩當了黨高官。

  村委會班子成員就王大樹門前的修橋一事接連開了3次會,大家意見一致,這橋非得修,不修老百姓太不方便,橋南有村裡120多畝地,老百姓要去田裡忙活得繞一大圈子,繞三四裡路呢……其實開會的每個人心裡都透亮亮的在嘀咕,

這橋不修難道要讓宋書記逢年過節來看望老丈人也繞一大圈?就像宋思全已經走馬上任楊壩鄉的黨高官了。  第二天,李學林讓會計通知村裡的小胡用小車送他倆去了縣裡一趟,找到縣水利局,局長無奈地聳聳肩,雙手一攤,今年農橋計劃年初就分到各鎮了,現在都6月份了,你真是六月裡貼門聯,遲了半年。這麽著,這事我知道了,明年我給你村爭取一下,說著就站起來送客,說自己馬上還有個會要參加。

  李學林帶著會計氣呼呼出了水利局長的辦公室,走到大街上才想起光顧著說話,包裡買的一條軟中華煙沒給邵局長。李學林想想局長那個擺譜的不歡迎態度,心裡就恨恨的,從包裡掏出那條中華,撕開封條摳出5包遞給會計,會計接過愣了一下,又塞給書記三包。

  一想起修橋的事,村支書李學林心裡就空洞洞的不踏實,這不又過了一個月了,修橋的事還沒個眉目,再過兩個月王大樹的女兒回來送中秋禮了,總不能回不了家與父親隔河相望吧!那算什麽事?

  李學林又召集村委一班人及村裡的黨員們開了一次會,會上大家一個個很積極,暢所欲言。當然李學林將和會計在縣水利局吃了閉門羹的事又重提了一下,說送禮也沒有用呢,人家看不上。村副主任王軍說,既然水利局長都當場拍板了,說了明年局裡有了計劃就給村裡,可那橋又不能等到明年再修,那麽村裡墊資先修好橋,待明年水利局給了錢再補上這個墊資的窟窿不就行了。看來也只有這條道可走了,王軍不虧以前做過生意,腦袋瓜就是靈光,大家嘩啦啦使勁鼓掌,好主意,實在高,一錘定音就這麽定了。

  聽說村裡要修橋,村裡做工程的戴三自然近水樓台先得月,當晚就去了村支書李學林家,想攬下這個小工程,螞蟻雖小也有肉嘛。戴三給支書遞上自己孝敬的一條軟中華煙後,在支書面前也不拘束了,做老板的不管大小都能說會道,各路消息也透通。當然也早聽說宋思全要來鄉裡當書記的事了,戴三開門見山,建議村裡將2米寬的水泥橋建成4米寬的。你想想,將來宋思全的官越做越大,當然座駕也跟著越來越高檔氣派,你那2米寬的橋,小車走在上面遇上對面的車都小心翼翼的不好會車,萬一領導的車被碰掉一塊車漆,領導的司機心裡肯定不爽,司機心裡不爽,開車就不定神了,那領導的安全就是大問題了,真出了安全上的事,順藤摸瓜還不是因為你的橋給修窄了,到時來個秋後算帳,你的村支書到底還當不當了?

  修橋的工程戴三算是拿下來了,可村裡沒錢,要戴三先墊資修橋。戴三前幾年墊資後要錢要怕了,雖然是自己村裡的事,還是覺得這不是件靠譜的事。村裡哪怕先出1萬元也成,可李學林說村裡現在1000元也拿不出來。話說回頭,這橋有人想修還修不到呢!你肯定也聽說了,王大樹的女婿宋思全就要到鄉裡當黨高官了,多少小老板想巴結正愁找不到門路。你修好了橋,王家還不在宋書記面前多多說你的好話,以後楊壩鄉的大大小小工程還不都是你戴老板做了,誰都眼紅的。戴三思來想去,想不做吧又丟不下這個臉,在外面大小也是個戴老板,自己村裡的工程都做不到,還真的丟不起這個臉。戴三思來想去讓李學林在修橋的預算上無論如何再增加1萬元,我墊資的錢那可全是貸款,銀行要利息的,到時我給李支書包個2000元的紅包。

  戴三很快就帶著自己的施工隊進場了。半個月後,小河裡就豎起了幾根水泥橋樁,可修橋的板梁一貨難求,水泥漲價都漲瘋了,翻著跟頭猛漲,板梁要提前三個月現金預定,否則沒戲。戴三隻好撤了修橋的工人,到別的工程上施工了,施工現場隻留下光禿禿的橋樁在河水中豎著。

  一晃又過一個月。板板梁還是沒影子,看來中秋節前修好橋是不太可能了。李學林隻好過河去王大樹家說明了修橋遇到的困難。王大樹還是愛理不理的,一副修不修都無所謂的神態。李學林回到村部隻好又給王大樹的女兒打了電話。王大樹的女兒倒是客氣,謝過村支書後,讓李支書要是來縣裡辦事時一定要到她家裡坐坐,喝口茶。

  眼看就入冬了,橋板梁的事還是沒有一點眉目,李學林擔心春節前橋還修不好,到時沒法跟王大樹的女兒交代,就三天兩頭打電話催戴三,戴三也是滿肚子苦水,我也急,可沒有板梁橋無法修,在板梁預製場我就差給人磕頭作揖了。

  臘月裡,村子裡也靜了下來。橋是徹底修不成了,村裡人從小河邊走過,看到那幾根豎著的橋樁,心裡都覺得怪怪的,可誰也不好說什麽。

  上一天晚上,李學林在村裡參加一個村民兒子的婚宴。酒飽飯足後, 幾個麻友又拖住他打了一通宵的麻將,李學林手氣一直不錯,那夜又贏了500多元。早上5點多散了場,李學林頭重腳輕回到家才鑽進被窩剛迷糊一會,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就嗚嗚嗚響個不停,李學林伸手摁掉,可手機還是不依不饒嗚嗚嗚響個不停,隻好抓起手機放到耳邊,手機裡立刻傳來戴三沙啞的焦急聲音。

  戴三又在一個勁哭窮,工人堵到他家門要修橋的工錢,否則就在他家過年了。

  李學林最討厭大清早被人吵醒,覺沒睡好一天都無精打采。戴三又大清早的張口要錢,頓時來了火。你有屁就放,整天就要錢,又不是我個人欠你的錢,惱火的他聲音猛然就高了許多。

  王大樹家門前的橋還修不修了?

  橋?當然要修,哪有修橋隻豎幾根橋樁的,那不成了大笑話了。

  宋思全被雙規了。

  李學林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猛地一驚,從被窩裡坐了起來。

  過年上班後,戴三又來村部討要工錢,李學林和村幹部們看也不看他一眼,明擺著理由很簡單,你才豎了幾根橋樁就要工錢?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戴三哭喪著臉說,我問過縣水利局的高工了,那座橋根本沒有計劃,也不符合修橋的規定,水利局當然不會給一分錢。村委一班人就當沒聽見一樣,最後話不投機就和李學林扭打起來,被村幹部們拉開了,他隻好發狠地擂了幾下李學林的辦公桌,罵罵咧咧走了。

  幾年後,小河裡的那幾根水泥橋樁還孤零零地豎著,上頭的鋼筋早已鏽跡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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