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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途之上》第12章 晴空漸陰
  晴朗的天空下,耀眼的陽光鋪就在宏偉的巨殿上,透過有著楓葉符文銘刻的飄窗,一道身影看著外面底部到處橫飛著事物及人群,聽著身後那人的匯報。

  “‘輝光無限號’,第四見律層級生造的弦躍方舟,類型:小型旅遊類航艦,配備頂級的超弦躍遷技術。”

  “方舟配置工作人員二十一名,無護航編制,乘客四十四名,為大小門閥子弟、富商縉紳及他們的護衛仆從,多數為普通人,總計六十五名。”

  “公古紀年9806年夏自以領神海出發,未有偏離航線,行駛至大霧淵固定航道遭遇外來者八名第四見律層級強者襲擊,幸遇‘青楓葉’根除者二隊及時救難,於爭鬥中,隊長葉行獻祭自身具象出溟植種阿繆先生,使用超越層級的形術「兩儀弄潮」,卻被外來者領頭人司衍偷竊的未知第一序列阻擋住,八人成功生還。”

  “大霧淵常年惰性的白霧不知原因衝出軌道,襲向‘一葉扁舟’,副隊長韓哲與隊員艾辛,在此危機情況下攔截司衍眾人,卻發現除卻司衍外其余人等皆如同失去靈魂,他們以肉身相搏,司衍等損失四人。韓哲為阻擋白霧與司衍眾人,強行晉升,使用折疊空間形術「枯改魔方」,自身與司衍眾人消失,一葉扁舟由艾辛牽引,將至據點時,未知原因崩解,幸好由隊員於昊快速衝向據點召集而來的青楓葉成員所救。”

  “至事件結束,青楓葉隊長葉行犧牲,副隊長韓哲失蹤,隊員艾辛重傷,隊員於昊輕傷。”

  “外來者八人,四人亡於大霧淵白霧,自稱司衍的領頭人及余者三人失蹤。”

  “‘輝光無限號’上六十五名普通人員,除一人死亡,余者多為輕傷或重傷,已得治愈,現由大霧淵據點的青楓葉隊員護送至噓葉星區,公子也在其中,目前情況尚可。”

  “報告完畢。”

  那道身影用手指敲了敲頭,開口道;“葉行,出身大葉闕是吧?”

  “是,出身葉閥大姓血統,少年進入外八脈歷煉,相識韓哲,共同進入內三脈、大葉闕,三年前加入根除者小隊。”

  “葉閥子弟,好樣的。”

  稍作沉默,那道身影說道:“一應補償禮儀循規章照舊,全力搜救韓哲,隊員艾辛與於昊暫時調離大霧淵。”

  “是。”

  匯報的人員繼續開口道:“方舟本來的下一站形葉星區,是公子的目的地。因變故如今公子被送至噓葉星區,形葉星區處於封閉狀態,公子隻得暫待噓葉一段時間,是否需要專門派人護衛公子安全?”

  “不需要,葉閥子弟沒那麽嬌貴。”

  “可公子畢竟只是個普通人,這是否...”那人沒把話說完。

  “無妨。”那道身影依舊看著窗外雲卷雲舒,他的話語分外平靜,聽不出其真實想法。

  “告知噓葉執政高層,一切從簡,不需要太多人知道,等形葉開放送過去就行。”那道身影繼而開口道。

  那名報告的人心中暗笑,畢竟是自己孩子。

  “是。”回應了領頭那人,他的身影逐漸淡化下去。

  龐大的房間內只剩下那道身影看著窗外發生的事物,安靜異常。

  “對自己的孩子都這麽狠心。”一道虛無縹緲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

  “跟你們學的。”他的聲線依舊沒有起伏。

  “呵呵,這話可不興說。”

  “你怎麽看?”那道身影沒有理會,話鋒一轉問道。

  “新事物取代舊事物,正常。”

  “你們的正常,背後代表著的卻是...”

  “我們只是遵循古志,並不意味著冷血漠然。”

  “你們也許是對的。”

  “不,我們從不認為自己是唯一的正確,首先要明白這點。”

  “跟你們說話真累。”

  “習慣就好。”那道虛無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想好了嗎?”

  “還沒。”

  “想要改變,就要學會放下。”

  “這算是冷血?”

  “是。”

  “你們真是矛盾啊。”

  “矛盾的存在是必然的。”

  那道身影有些疲憊的擺了擺手,“我會再做考量,現在還不是時候。”

  虛幻的聲音沒有生氣,依舊帶著笑意,“一切為始。”

  感受著那個聲音的存在消失,飄窗前的身影松下了繃緊的神經,他抻了抻腰背,盤坐在虛空上,看著外面美好的景色,輕聲呢喃著,“秋然,好累啊,比起當家做主,我更喜歡跟你們在外面闖蕩的日子,我真不適合這份工作,可是二哥走的突然,父親又被變故打擊到,我不得不接手這份家業。”

  “以前我曾想過如果是我在位,我們在星海之間遊歷,在門閥統治之下看到的諸多問題就可以迎刃解決,我還經常抱怨父親的妥協不作為,可是真的到我繼位下來,才知道自己太想當然了,沉屙雜病,積重難返,打架戰鬥我在行,處理問題我不行。”

  “你曾斷言過時兮的問題只是冰山一角,是最大問題衍生的一個末端,如今我站在這場浪潮中,我試圖改變,對內對外都嘗試著調和,卻依然無能為力,這場變革即將來到,既要達到目的又要保存守護的事物,我該怎麽做?”

  “他們找到了我,一個古老到不能再古老的...?無法言語,他們訴知著過去、現在、未來,我竟然有些心動了,你說過某種事物就如同毒藥一樣,於未知的地方透過弦潛移默化影響著每一個生靈,他們令我透過一線看到了一種希望,可這意味著放棄太多的事物,知道方法的我感到悚然,卻無法反駁,我不是那種性格,哎。”

  “秋然,我好想你。”那道身影神情有些落寞,似是想到什麽就說。

  他嘴角一咧,“秋然,你抱回的孩子也到叛逆期了,他有顆澄澈熾熱良善純粹的心靈,只是長時間的無法溝通弦讓他心性變了,這次希望他能到外面遊歷一番,去見見各種事物,就如同當年我跟你一樣,到形葉望我們的老朋友能幫助他找到溝通弦的希望。”

  “他說我冷血?怎麽可能,哪個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啊,我在他身上早已經設下諸多保護,能撐到青楓葉的強者趕到,這次只是因為在大霧淵裡,而且三葉大域還是挺和平的,哪可能遇到那麽多事端。”

  “孩子,家事,政事,內部,外部,一樁樁一件件的忙不過來,如果你還在,就能幫我分擔一些,我也想試圖找時兮幫忙,但當初說跑就跑,現在舔著臉過去怕她把我錘爛,哎,不說了,如果你還在肯定會暴揍我,說我婆婆媽媽,唧唧歪歪的,沒有女人就不行了,哈哈,真的想被你罵一通。”

  那道身影似是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陷入回味,咧著嘴笑了起來,片刻後他神情再度恢復了一個上位者該有的古井無波,矗立於虛空之上,身形淵渟嶽峙,看著飄窗外繁華的景色與氣息強大鋒銳的人群,他嘴角輕揚,手指敲著頭。

  他的身形轉瞬浮現在萬裡高空之上,看著臨近空間之中到處穿行的事物,又望向圍繞在星球軌道的各種機械造物,群星間有著無數星際巨艦穿行其中,他的眼睛如似穿越無垠距離,看到了三葉大域更遠的邊疆,看到了無數星空下的奇觀。

  收回了視線,他身形一閃,再度出現在之前的房間,他輕聲呢喃著。

  也許,我更該相信他們。

  值得嗎。

  他看向窗外,晴朗的天空陰雲密布。

  ……………………

  晴朗澄澈的天空下,一艘有著明顯青楓葉標識塗裝的弦躍方舟緩慢出現在軍用空港之上。

  一名少年單手撐著下巴看著舷窗外異樣的景色,為生存環境的變動感到興奮,他嘴角翹起,回想著一路上發生的諸多事宜,雖有坎坷,但終歸幸存了下來。

  “公子,我們到了。”

  “嗯。”

  按捺住激動的性子,等待通知,片刻後,他與諸多同行人緩緩地降至地面,行於真正的大地之上,他才覺得腳踏實地是多麽的美好。

  抻了個懶腰,晃了晃頭,天上雲卷雲舒,不斷有著和煦的陽光灑在身上,他神清氣爽的想著,形葉暫時封閉,先在噓葉呆著玩段時間。

  一陣微風吹來,帶來清香甜美的氣息,他猛吸一口,覺得身子都軟了許多。

  這個世界依舊美好啊。

  “如果,如果,你們能早點到來。”

  “如果,你們能早點清除他們。”

  “我的孩子,孩子就不會......對...對不起...唔啊啊啊啊啊啊!!”

  遠處的一名男性懷中抱著一樣事物跪坐於地神情痛苦的哭訴著,身旁站著諸多成年人,有同為乘客的門閥子弟,有身穿工作裝的人員,亦有著裝青楓葉製服的成員,他們傾聽著他的哭訴,陽光灑在他們的臉上,到底是什麽神情,他不知道。

  灑在身上暖洋洋的陽光消失了,他抬起了頭,那一片片白花花的雲朵被浸染上了灰色,一抹晦暗打在他的臉上,一陣微風吹來,吹動了他的發梢,他打了個寒顫,大步向前,沒有回頭。

  秋天到了,有點冷。

  我討厭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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