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蘭中學的校門打開,熙熙攘攘的學生從校園裡走出,奔向名為家的地方。
作為貫徹精英製的學府,仕蘭在晚自習問題上是真真正正的自願模式,一般來講不會有班主任要求自己班上的學生“被自願”。
看著走出的一張張臉,穆意想起來自己當時離開這裡的時候似乎也沒有和這座城市告別。
年輕人的離別可能沒有那麽多感傷,這可能是年輕人們固有的衝勁——在告別時年輕人們少有的會回頭懷舊,只會向著前方的未知迸發熱情的期望。
這一條路曾經自己走過無數次,或許那些匆匆而過、千篇一律的風景並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他已經有很久沒有看過這座生活了十幾年的城市是什麽樣子。
除了遊樂設施,可能讓他留意的景色只有路明非常去的天台以及彰顯他文藝青年風范的河邊。
河邊並沒有那麽好看,也沒有什麽名貴的植物,只有狗尾巴草、蒲公英,三兩顆稀稀拉拉的樹,河對面拔地而起的寫字樓玻璃上反射著陽光還挺刺眼。
可是路明非就喜歡這裡,曾經在河邊跟他說要不要采一捧蒲公英送給陳雯雯,她應該會很喜歡。
當年聽到這個話的穆意瞥了一眼路明非,當場就給了他能買下半個花店展櫃的巨款。但是真要送花的時候,明妃慫了,決定送花的事情等到畢業季。
如果是路明非一路走過來,可能會懷著久別他鄉的感傷去撿幾朵蒲公英吹上那麽一吹,再吟誦著不知從哪裡看到的傷感句子,往往還是陳雯雯看過的。
人們都說當你真正的要離開一個地方了,你才會記起這個地方的美,大到城市樓宇,小到一草一木。
時至今日穆意對於這個地方才有了幾分緬懷,曾經的他隻當自己是一個旅人,在面對這個世界的時候從不會有太多情緒。
就像他從未在這裡住下過,偶爾一天走到這座濱海城市留了下來,今天又忽然要啟程了,一切都是那麽理所應當,情乎所以。
只要沒有死人埋在地下,你就不屬於這個地方。
對穆意來說只要沒有掛念的人在這個世界,他就不屬於這裡。伴隨著生活,一條條的羈絆將他與世界緊密相連。有野心的人心比天高,可是人總是怕高的,所以總需要一些網羅牽絆。
拋去冗雜的情緒,穆意看著往來的學生們,等待著自己等待的人的出現。
他看著來來往往的學生,來來往往的學生卻不曾看見他。精神的領域影響著所有的學生,可能唯一不會受到影響的就是路明非,仿佛處在“絲縷纏流”的領域之中。
等待的黑發高中生並沒有出來,甚至就連班上的陳雯雯都出來了,路明非還是不見人影,穆意的心中生出了一絲不安。
今天這小子逃課了?現在的路明非玩的這麽野?
最後像穆意走來的不是有些優秀的高中生,而是一個體型有些嬌小的女孩。
她的肌膚白的發冷,在這個有些炎熱的八月穿著低領的白色t恤,一頭顏色澹得近乎純白的金發編成辮子垂下,修長的脖子若隱若現。
在校園外似乎沒有人注意到她們兩個,而面前的女孩身上的氣質也與這座城市,或者說與後面的學校顯得格格不入。
雖然仕蘭是一所當地的貴族高中,裡邊美女一抓一大把,其中不乏富商高官子女,一個個都有著上位者的氣質。
但是那種上位者的氣質和面前的女孩比起來就有些上不了台面了,眼前的這位似乎是真正的公主,就像是《冰雪奇緣》裡的大公主艾莎走出了幕布。
除了身材不太相符,她們有著同樣的高貴與冷豔,眼神與舉動之間又透露著一絲優雅。
面前的人說是真正的公主也不為過,零·拉祖莫夫斯基·羅曼諾夫,這個高貴的姓氏可以追朔到俄國最後一個王朝,也是俄羅斯歷史上最強盛的王朝。
雖然這個身份是被人強安上去的,但是她的氣質可沒有辱沒這個姓氏。
“沒想到該等的人沒有來,竟然等到了一個意外的人。”穆意知道想讓對方先開口可能比登天還難,他不介意先打個招呼,“穆意,你的學長。”
“我不認識你,你也不是我的學長。”
女孩帶著些微的俄語口音,聲音冰冷得讓人不願意靠近。但另一方面她很有禮貌,讓人挑不出來毛病。
這是一個比楚子航還要像冰凋的人,很少有感興趣的事物。她不會笑也不會難過,即使你盯著她看也分辨不出她的心情好壞。
對她來說所謂生活就是在時間裡默默地走過,無所謂開心或不開心,喜歡或不喜歡。
“總會是的嘛,你們老板一定會在他的身邊放一個人,你是最合適的。”穆意歪了歪頭,“所以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我該稱呼你為‘零’還是‘雷娜塔’?”
雖然計劃趕不上變化,不過穆意來的目的只是和魔鬼談判,關於魔鬼的載體是誰他並不在意。
“零”女孩的聲音有些遲疑,為什麽面前這個男人對自己的了解那麽清楚?甚至包括那一段她拚了命想要掩埋的往事。
“好的,零。”穆意頓了頓,“那麽可以讓開了嗎,還是你替你的老板和我談談?”
零沉默著, 穆意也絲毫不著急,既然遇到了路鳴澤的人,就不怕他會避著自己。
兩人的組合在街頭其實看起來怪怪的,但是沒有人注意到這本該吸引全場目光的他們,似乎這是兩個孤魂野鬼,不存在於世間。
他的精神領域被破解了,言靈·鏡童,在言靈序列表裡的一個罕見的、不講道理的言靈。它不具備任何攻擊性,卻在精神的領域裡屬於高危層次。
這個女孩憑借這種能力可以對物體等進行解析,讀取他人大腦中的知識,複製大多數龍族的言靈學以致用。
從收音機到槍械武器再到高精尖的現代化設備,乃至於他人腦海中的知識經驗與言靈能力都可以解析,可以說絲毫不講道理。
“那麽,可以告訴我你的選擇了嗎?”穆意在這場耐力的比拚中輸了,他已經快要接觸到真相了,並不是那麽願意等下去。
零搖了搖頭,堅定的站在了穆意面前,環繞著他們的精神領域都漸漸有了崩潰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