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府裡確有人要算計蘇至簡,這人並不是別人,就是華府當家人華璋。
當晚,他在二娘房裡自言自語:“嗯,很好,很好。”他尋思道,這蘇公子雖然略顯文弱,卻敢於徒手抓捕盜賊,而且能拾金不昧,更重要的是,在面對栽贓和非難時顯得沉著冷靜,如此有勇有謀之人正是我所需要的。
二娘不明就裡,她好奇老爺為什麽叫她演這麽一出雙簧,栽贓那個蘇公子。見他一個人在那兒神神叨叨,只是白了他一眼,也不敢問,老爺向來做事神秘,要是多問一句反討沒趣。
第二日,華府家丁喬湛來報,說是華老爺有請,蘇至簡跟隨喬湛來到書房。
“蘇公子,請坐。讓蘇公子見笑了,老夫向蘇公子致歉。”華璋道。
“華老爺這是從何說起啊。”
“今日一大早,二娘突然憶起來了,上個月她母親到芝城裡看郎中,在我家小住了兩日,住的就是前院西廂房。二娘因久未見其母,所以夜裡非要跟她母親睡,想必那手鐲就是那時候落下的。你說說這婆娘,讓老夫……”
“哦,是這個事情啊。華老爺要是不提,在下倒是忘了呢,嘿嘿。”蘇至簡笑道,心裡卻在想,這事兒恐怕沒這麽簡單吧。
“哎呀,蘇公子不僅一身正氣、不貪物欲,而且寬宏大度,讓老夫好生欽敬,我家雍兒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有幸啊。”
“華老爺到底想跟在下說什麽呢?”
果然厲害,華璋想,這年紀輕輕的,心思倒是縝密。
“我聽華雍說,你想幫他做事。”
“我以前跟我爹跑過一些小買賣,生意上的事,多少也知道一些,所以。”
“蘇公子讓老夫想起年輕時候的自己,一樣的熱血耿直、敢說敢做,我很喜歡。但恕我直言,蘇公子這樣的脾性並不適合行商,所謂‘無奸不商’,蘇公子倒不如跟老夫一起做事。華雍那邊,我去說。”
“華老爺是府衙中人,難道您要我去當差?”蘇至簡不知道華璋葫蘆裡賣的是啥藥。
“是……也不是。”華璋一頓,又捋了捋胡須,道:“嘶,這麽說吧,你確實是為府衙當差,但是你不用去衙門,也不許告訴任何人你的行蹤和出行目的,你的任務就是出去打探消息。”
“探子?細作?”
“不要問那麽多。”華璋拖長聲音說道,但語氣顯得溫和,“你行動受限,但少不了你的工錢。你所做的,僅是守口如瓶、見機行事,包括對華雍也不能說,否則必有殺身之禍。”
“去哪裡?”
“這次去的是歧山派寶蓋山。”
哦?這是要出差去!剛好,勾榷將我甩下,急匆匆去赴什麽武林大會預會盟籌備會,那武林大會,聽著就是刺激,這華璋要我去寶蓋山莫不是去打探武林大會的消息?蘇至簡腹誹道,心裡有點小激動。
“那……”
“不要問那麽多。”
“憑什麽你覺得我會願意做這件事?”
“憑直覺。年輕人,回去考慮一下,今天晚飯前回復我。”
“不用考慮。我去。”
“……”華璋驚奇地看著他,說,“你不反悔?”
見蘇至簡堅定地點點頭,華璋從袖子裡掏出一條卷好的紙條,遞給蘇至簡道:“拿回去一個人看,看了你就知道該怎麽做了,閱後即焚。”
華璋果然是叫他打探武林大會預會盟的消息!蘇至簡回去看了那紙條,
覺得這任務也不難嘛。 第二天,他就編了個理由,辭別了華雍,就速速上路北去了。華雍見他去意已決,也不好強留,除了華璋,華府裡的其他人隻當他因手鐲那件事心存芥蒂。
剛出華府的大門,蘇至簡條件反射往大路兩邊看看,這是他從那個本界帶來的習慣性動作,他是在找汽車。
汽車!蘇至簡腦子裡的回憶忽如洪水決堤,過去的一些畫面一下子浮上心頭。對啊,想起來了,開車!我醉酒後還去開車,開得還挺快,孫慶他們三人似乎還在車裡歡呼,我那是開到哪裡去呢?蘇至簡一邊走,一邊想,卻怎麽想不起自己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就到了那該死的小島上。
出了城門,剛行了二裡路,正低頭想著,忽從身後傳來一片嘈雜聲。
“你放開我!我不跟你回去!”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靈兒,憑你一個弱女子就獨行天下,你也太天真了。跟我回去,我叫爹不要將你許配給蔡公子就是了。”
“我不管!我就不回去!”
“你們上,給我抓住她!”
“救命,救命啊!”
蘇至簡聞聲,一轉身朝那呼救的女子望去。渾身震顫一下,凌兒,凌兒怎麽也到了這裡?!
“凌兒,你怎麽也在這裡?”蘇至簡仿佛一下回到了本界,又見故人,心下異常驚喜,只見那幾個男子和“凌兒”均愣在了那裡,便怒喝道,“你們都給我放開她!”
“你是誰?你怎麽認識我家妹妹?”趙子暄將趙靈兒拉到身後,問道。
“她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那是什麽鬼?趙家兄妹和仆役都癡愣愣站在那裡,半天接不上話。
“哦,啊,哈哈,小豬是你啊!”趙靈兒笑道,轉而怒嗔道,“你這個豬頭小子,還不早早來提親?我都快成蔡家娘子了。”
我是小豬?提親?蘇至簡一時凌亂。
“這,這,這成何體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們倒好,暗許私情,做出這般見不得人的事。你這廝……”趙子暄憤怒不已,上來就想教訓蘇至簡。
蘇至簡腦子裡似有一個機關,一下開啟了,前幾日勾榷那些武功招數仿佛一下從腦裡迸出來,在手上腳上化成實實在在的功夫,兩人就此打鬥起來。
那幾個趙家仆役見狀,也圍攻上來。蘇至簡雖然武功招勢上顯得有板有眼,無奈沒有經過真正的習武經歷,那拳腳自然虛弱無力,那些招數便成了花拳繡腿。
趙子暄起先訝異,兩個回合下來便笑了,道:“看那架勢,我還以為是武林中人,原來是這般中看不中用的東西,也配得了我家妹妹?”
“趙哥,我們把這廝拿下,綁給老掌櫃處置。”
“好,大家給我上!”
沒多久,蘇至簡就開始落了下風,一下就被那幾個蠻夫製住,一個從身後抱住他,另一個抱住了他雙腿,還有一個拿著條繩索上來就要綁。
“凌兒哪兒去了?”蘇至簡邊掙扎著,邊問道。
“啪!”趙子暄一掌扇在蘇至簡臉上,道,“靈兒也是你叫的?你先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小武,大柱,你們快把靈兒追回來。”趙子暄命令道。
“是,趙哥。”小武和大柱看看四周,見趙靈兒早已趁機逃走,便追去了。
其實這趙靈兒和蘇至簡認識的蕭凌兒根本就是兩個人,只是他們長得很像,名字也是發音相同,剛好蘇至簡起先沉浸在對本界的回憶裡,故朦朧中誤以為自己遇上了蕭凌兒。
……
趙靈兒和蘇至簡終究被雙雙“捉拿歸案”, 被趙子暄他們帶到拾遺齋掌櫃趙貴面前。
“怎麽是你?”趙貴看到蘇至簡,驚奇道。
“爹,你認得他?”趙子暄問道。
“前幾日,有三個盜賊到對面聚珍坊偷東西,就是讓這位公子給抓住了,當時我聽到對面打鬥聲,跑出店堂去看,沒錯,應該就是他。”
“正是在下。”蘇至簡道。
“你這孩子,怎的就將這好漢綁了來。倒也罷,對面丁大力剛巧到處想找他,以謝恩公見義勇為。”
“可是,可是他怎麽就和靈兒早就相識,還暗許私情。”
“我那是認錯人了。這個靈兒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凌兒。”
“那靈兒怎麽就認得你,還叫得出你名字?”
“臭小子,你小點聲,小心毀了你妹子名聲。”趙貴罵道,“你傻呀,靈兒何等聰穎,你們想抓她,她自然將錯就錯,以逃脫蔡家這門親事。”
“街坊鄰居全都說了,誰也不曾見過這位好漢,所以丁大力根本無從尋找他,不可能,靈兒以前根本不可能見過他。來給好漢松綁。”趙貴道。
這武界雖是異界,卻頗有些人情味,路人雖然冷漠,對英勇行為卻是景仰有加,蘇至簡一時真是看不懂這個世道的人情世故。他想想,不管那麽多了,反正趙貴將無家可歸的蘇某給留了下來,又是蹭吃蹭喝!好得很。只可惜,這探子的工作出師不利啊。
丁大力和沈笠貞也送來好多謝禮,趙貴跟他們說,這蘇公子是他們趙家的遠房親戚,省得傳到外邊,引人猜度,對趙靈兒名聲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