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真不錯,花兒在飛舞,小鳥在綻放....?小鳥在綻放?綻放的小鳥?”
歐文的聲音逐漸加上了顫音。
是的那群本應該在天空中成群飛舞的鳥群如今正不斷吸允著土壤中的養分,瘋狂綻開著自己的皮毛。
停靠在樹枝上的花朵有爭豔鬥麗的牡丹花和在草叢中不斷穿行的鮮豔如血玫瑰,它們一會兒彼此爭吵鳴叫著,發出“嘩花,嘩花..”的聲音,一會蹦蹦跳跳如同玩耍般,啄著地上發出鳥鳴聲綻開的禽類骨朵。
“什麽?為什麽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這世界一直如此嗎?”
想到這裡,歐文突然意識到,自己要去學校,然而今天,自己卻起晚了。
歐文停止對周圍環境的打量,剛剛的怪誕感覺被拋擲腦後,他按照自己的習慣,將手伸向背包側面口袋掏出了一隻袋裝麵包,那麵包袋子鼓鼓囊囊的,且十分有重量感。
歐文看著手裡那袋麵包,行動稍微遲緩,他一時認為那是十分平常的事物,自己應該立刻打開然後吃掉趕路,這樣做才十分何理,但他的手放在麵包包裝袋的撕口處遲遲不敢撕開,仿佛袋子內有什麽令人恐懼的事物在威脅著自己不讓自己打開。
“什麽啊,歐文你別乾杵在這裡,再不走,那禿頂教導主任又要請你家長來學校做客了!趕快走。”
一聲倉促且熟悉的聲音從歐文背後傳出,那聲音歐文再熟悉不過,那是歐文的好哥們,不論是上學下學兩人經常湊在一起,關系鐵中鐵。
聽到好朋友的聲音,歐文一瞬間從呆愣中清醒少許,他看著眼前不那麽正常的正常麵包,心裡暗暗嘲弄了自己一聲:
[什麽嘛,我居然會對每天都吃的速食麵包感到畏懼,真是個傻叉!]
[但是,他叫什麽?]
歐文循聲向後看去,一隻蔚藍眼球正正看著歐文,這隻眼球背後是鏽跡斑斑的鐵片和鏽紅金屬塊,周圍則是兩圈灰色圓環一橫一豎交錯旋轉著包圍眼球本體。
“哦,原來是你啊,嚇我一跳,趕快走吧。”
歐文臉上漸漸堆起笑容,就和平常一樣,上學路上遇到了和自己一樣快要遲到的好朋友,一邊說笑一邊快步向學校走去。
歐文撕開了那袋麵包,瞬間有液體從袋子中濺出,濺到了路邊綻開的小鳥羽毛上,濺到了自己潔白的校服褲子上,一隻血淋淋的手掌出現在袋子中,歐文看著眼前的場景並不所動,他將麵包放入自己口中,如同咀嚼真正的麵包一樣咀嚼起眼前的手掌。
這時歐文身旁的眼球發出聲音,向歐文詢問道:
“歐文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名字?”
“對,就是我每天都會和你提起的,我的名字啊!”
那眼球瞳孔不停收縮又放大,期待著注視著歐文,非常渴望眼前和自己截然不同朋友給出的答案。
“你好像是叫小明對......”
歐文話沒說完只見眼前光景逐漸模糊變得支離破碎起來,他仿佛看到那巨大眼球向自己輕輕撞了一下,一會又看到一隻金色耳朵在前方樹立,一會又看到一雙雙潔白羽翼在眼前不斷扇動,最終意識陷入了昏暗。
矛魚島上,一艘戰艦停靠在碼頭邊緣,一架由深紫色瑪瑙水晶建成的寬大華麗橋梁連接著艦船與小島,那橋板有點點星光閃耀,湊近去看會產生,正在凝視星河的錯覺。
甲板上,橋上和碼頭,
不少衣著鮮豔精致,頭戴白色假發和各種奇怪款式軟帽的貴族漫步於三者之間。 人群中一個身材矮小,體態較為臃腫的中年貴族不停遊走於各路貴族圈子之間,他學著所有人的樣子,手持著有些棱角的透明水晶製長笛杯,杯子的裡面盛著玫瑰金顏色的香檳酒。
那玫瑰金顏色的香檳酒香味撲鼻,品質上流,而且那水晶杯的杯腳是磨砂質的,輕端起時,指尖觸感非常的舒服,讓人忍不住時不時去搖晃眼前酒杯中的酒漿。
[是誘惑,這一切都是主給予的考驗,我絕對不能去碰那酒,至少今天不行,不然....不然就...]
中年矮小貴族此時的雖然面帶淡淡笑意,但那份笑容中帶著少許掙扎,是的,他已經三天未曾飲酒了,但在此之前他幾乎天天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這不是因為他有意而為之,而是矛魚島特色酒館的特產總是會讓所有來客為之大醉。
本來中年矮小貴族是沒有酗酒惡習的,但是他來到這地理位置重要但鳥不拉屎,職位又被架空的小島有段時間,雖然有王都發來的生活必需品和數量不小的補貼金,但他總是有一種無法施展抱負的憋屈心理。
[每年的薪俸少點,補貼金少點又怎樣,我現在寧可倒貼星團,也要想辦法回到王國!這裡這麽多貴族,肯定有不少近王室成員,如果能與他們攀談上,一切都還有機會...]
中年矮小貴族心中不斷給自己打著氣,讓自己下定決心克服吝嗇和眼前的美酒。
這裡的星團是王國貨幣的統稱,因為王國建立之初,國王威廉.芬.莫斯頓突破大氣,來到星球上方,憑一己之力搗毀了太古龍們的母巢,在收割戰利品時意外注視到宇宙的浩瀚無垠,這使他深深的著了迷,於是便有了王國崇尚星空的說法,貨幣名稱也叫成星雲幣。
紅鼻子的肯特訕訕地跟在矮小貴族身後,他的軍帽帶的嚴嚴實實,就好像完全粘在頭上了一樣,他身材瘦高但在如今的人群中顯得格外矮小萎縮,他佝僂著背,行走時雙腿不時輕微顫抖。
是的,他確實弄丟了島主之前發給他的假發套。
他出身於教區半島的一戶普通漁民家庭,生活十分艱難,成年之後父母身體狀況更是大不如前,這才落魄地來到矛魚島碰碰運氣。雖然他現在是島上領主地貼身護衛,但他從沒見過眼前奢華高調,燈火輝煌的場面,一時有點不知所措,生怕自己稍有不慎就惹惱了周圍那些穿著華麗,氣質特殊的貴族老爺們。
一個肥胖矮小的領主小貴族,一個瘦高佝僂的畏縮侍衛,與一眾貴族攀談寒暄著,可以看出,那些從王國首都來到這裡貴族臉上沒有傳統的傲慢與嫌棄神情,相反他們十分謙虛十分禮貌,在面對著與自己一眾人格格不入的兩個“島民”,他們並沒有排斥或噓聲議論,更多的是指引和禮貌性的點頭示意。
他們跟著一眾貴族的引導,緩步走上了水晶橋板,肯特剛剛踏上那有點點星光的橋梁,就聽見“bu ling bu ling”的聲音,就好像有什麽自己一隻追求的事物如同沙子般散落入自己內心一般,那是向往與滿足重疊時的矛盾心理,‘我索取這又探索著...'
此時此刻那中年矮小的島主也有著同樣的感受,兩人原本僵硬的表情舒緩了不少,心情也輕松了少許。
[這酒液也不一定是什麽魔鬼誘惑什麽的...其實也有可能是饋贈,現在喝一口又如何呢?頂多就多喝一些,大家都把這當隨意飲用的正常飲品]
刹那間,那中年矮小貴族有了打消一切顧慮把這裡當常去酒館的想法,下一秒他踏上了甲板,星河之旅到此結束,那金黃酒液已經到了自己嘴邊。
“咕咚,咕咚”那水晶杯子內的香檳少了一半,這時一道女聲從甲板中央的人群中傳出:
“味道怎麽樣,領主大人,這味道還和您意嗎?”
只見甲板上一群貴族簇擁之中,一位頭戴紫色尖頂魔法帽,身穿哥特式宮廷塑身衣和蕾絲邊蛋糕短裙的明豔女子語氣嫵媚,表情稍顯慵懶向前方詢問道,她披著印有坎貝爾家族徽章的紅底白紋鬥篷,留著及肩的淡棕色短發,眼睛是好看的翠綠色慵懶但不失優雅。
紅鼻子的肯特和他前方的中年貴族看向前方人群有些失神,沒想到,酒才剛剛被喝上一口居然就有人主動前來搭話。
[眼前這位女士穿衣風格與周圍貴族截然不同,又被團團簇擁,各個王宮貴族哪個不是眼界開闊的能人志士,心甘情願願意主動與她交談,恐怕她可以被稱為閣下了...]
中年貴族原本漸漸放松的心臟又被重新提了起來,他努力收起自己那圓滾滾的肚子,屁股夾得很緊,十分別扭地開始行王國禮。
他趕忙招呼肯特拿走自己的酒杯,只見他右手食指彎曲放在雙眼隻間,左手手臂彎曲九十度緊貼胸口,微彎腰背向前方致意:
“閣下,群星與您同在!”
肯特接過酒杯後也想學著樣子行禮,可他雙手持著物品,這種禮節屬實不太方便,於是他本就蜷縮的腰背更加賣力地彎了下去,他低著頭,不太敢直視前方地一眾人群。
只見那被簇擁的慵懶女士稍稍一愣,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只見她微抬手臂回謝了對方,說道:
“星海至上!”
“閣下您好,我是矛魚島的市政領主,男爵帕奇.呂西安,來此迎接各位,敢問閣下大名?”
“呂西安?你來自加勒斯塔嗎?這是附屬與坎貝爾大公的子爵姓。嗯,不錯,雖然你醜了些俗了些,但你至少對未知的人未知的室保持敬畏。說起來也是十分巧呢,我也來自加勒斯塔,我是陰影眷者閣下的弟子,愛琳.卡謬索。”
[那自稱愛琳.卡謬索的明豔女士說話太不中聽了吧,我知道自己不好看還是個爛人,但沒必要放在台面上說吧。]
呂西安男爵暗自給自己排解道,被埋低的臉瞬間就紅了。
愛琳這一句話惹得周圍圍觀貴族陣陣大笑。雖然她說的是事實,但也沒必要這樣打擊別人吧,王國貴族向來以謙虛大度為榮,身為大魔導師的弟子就是好啊,特權滿滿。
她看臉上的表情此時在人群的歡鬧聲中顯得更加生動,逐漸她露出狡黠的微笑容,打趣道:
“這裡沒有國王,沒有什麽魔導師公爵,明顯大家可以更放松一些嘛,不要讓氣氛太壓抑。嘿,呂西安別緊張,我們開玩笑的。”
聽完這話,呂西安稍感無語。
[沒有國王,沒有大公?那今天宴會過去我豈不是還要呆在這破島上?]
他那臉上肥肉迅速堆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回應道:
“啊哈哈哈,閣下所言極是,閣下所言極是啊!”
各種色彩交疊的旋轉空間,歐文意識模糊陰沉地看著眼前地場景,這裡的色彩鮮豔程度遠超他的想象,紅,黃,藍是所有顏色的基色,可此時歐文確確實實看到了超越三基色的其他基礎顏色,那麽這些色彩應該如何去形容和稱呼呢?
歐文張嘴撫摸著如同擁有生命般不斷旋轉扭動的未知色彩,他開口試圖去描述:
“啊卟呲,呵葉哩嚄,唵卟呲,哈吧喟咦....”
一串拗口不似人類的聲音從歐文喉嚨處傳出,緊接著他感受到自己脖子一陣刺癢,鮮血從他嘴中流出。
“呲啦”的骨頭斷裂聲傳出,以歐文的喉嚨為起點,整個脖子突然就炸開了花。
窒息感湧上心頭,歐文猛地睜開了雙眼,原來是個噩夢。
他試圖起身摸索自己的脖子,可他呆住了,他發現自己眼睛被蒙上了白布,四肢就好像被灌入水泥般無法動彈,最關鍵的是.....
“咳咳咳~,咳...”
[為什麽連脖子處的疼痛此刻依舊能感受的到?]
恐懼迅速爬滿歐文的心頭,雖然他可以看到從布料縫隙透進來的微弱光亮,但他依舊無法克制地害怕和膽寒。
歐文求生本能在此刻爆發,他腦袋了一幅幅場景和中途缺失的記憶被慢慢補全,他想起自己被光柱吞噬後來到了一個極為壯觀的神聖國度。
他依舊按照背後天使的指引穿過棟棟宏偉的樓閣來到一處建在山崖之上的神聖宮殿。
“加利斯,辛苦你了....”
“有奇跡在你身上展現,我們要你將奇跡歸還,這是我們應有的權力....”
“聖安德裡斯在....,是否有遺....”
“....犧牲了自己,....我們無法提取,要....實驗?”
“開始進行常識剝奪,荊棘之環實驗.1 對照試驗.1 開始....”
支離破碎的對話和記憶回蕩在歐文腦海中,他清楚感受到自己腦子與精神正在被撕裂,被重新拚湊,這份痛苦超越了任何皮肉被破壞的痛覺。
他哭鬧著,想要去叫喊,可他敢要發聲就被血腥味嗆住了。一陣鑽心裂肺地疼痛突然席卷歐文,他想盡力去咳嗽,但即使是細微的哽咽都會讓口中地的血腥味加重。
[此時的自己和巨鷹上待宰的手掌有什麽區別呢?明明只是熬了個夜睡了一覺就從一個正常人變成了別人的玩物,我可不是....綻放的...小鳥....]
“鳥?鷹?不對...是砧板,砧板和手掌,是這樣的....”
歐文察覺到了自己部分記憶和常識的衝突,他不斷修正著不停呐喊:
“腦子裡面是果醬不是腸子,盛開的小鳥身上不可能有雕像建成?...a...f...a...”
隨著歐文的說的話越來越多,他的痛苦也不斷增強著。紅色液體從他喉嚨處如同噴泉般湧出,巨大的精神和肉體疼痛,讓他原本還算可觀的思緒逐漸變得滯緩。
[再這樣繼續下去,再繼續下去,我很快就能解脫了吧,趕快讓一切....結...吧...對不起小明,我真不知道你是誰...]
意識逐漸消沉,不可避免地歐文會繼續沉眠,他逐漸放棄所有念頭,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就在這時,他眼前縫隙處的光芒更勝,一道厚重的石板摩擦聲傳來,光芒照在了歐文的身上。
緊接著是一陣急促的奔跑聲,那聲音很快很細很微小,而那細小奔跑聲響起沒多久後面便傳來了聲音更大更急促的追趕聲,一雙手拍在了歐文胸前的厚重金屬上,一聲歇斯底裡帶著少許稚氣的女孩叫喊聲傳入歐文耳中:
“醒醒,醒醒醒醒醒醒,無論是誰,不論什麽存在,還是你自己都不要隨便相信,不要實現什麽願望,即使是死也不行,千萬不要許願,放開我...千萬不要去死,千萬別聽任何人的話,千萬,放開我,我命令你們,放開我,千萬不要.....”
思緒越來越模糊,聽到這裡已經是歐文所能承受的極限了,他還想繼續多聽聽那小女孩地聲音,不說能不能把握到關鍵信息解圍....歐文雙眼打架,顫顫巍巍地合攏了起來。
[靠,這麽悅耳地聲音不帶一絲鄙視與敵意地鑽入我耳朵,多聽些,我接下來也能做個好夢了吧...]
歐文徹底放開了意識,進入了新的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