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部有個叫侯一川的男生,比今何年大兩歲,早進公司三個月,這幾天剛剛轉正。
他對今何年很是佩服,是從後來聽那幾個新來的名校生說起第一場面試的情況開始的。
他沒在現場,那幾個新同事也記不全當時今何年所說的每句話。
但就憑那些別人轉述的零星碎片,有過兩年工作經驗的他就知道,今何年對文案策劃乃至整個市場部的工作,是真的熟悉並有自己的見解的。
他覺得這個人能乾實事,一定不是僅憑討好董事長和一時運氣,當上產品經理的。
現在人家出成績了,好多人都跟著得利。
如果今何年真的坐穩了產品經理的位子,他想申請調崗,跟著今經理乾,會更有前途。
侯一川對今何年有些崇拜,在酒桌上表達得很委婉,也借著吃飯勸酒的機會,半開玩笑地把調崗的意願提前表達出來。
今何年本就是個善於察言觀色的人,再加上最近智商還漲了30,一聽就明白。
他也觀察侯一川,感覺言談舉止很有度,也是個和自己一樣,有上進心、也很現實的人,不喜歡搞關系、勾心鬥角,自己將來正需要這樣的幫手。
推杯換盞之間,兩人互相玩笑著,達成了默契——等我真的好了,你就過來。
對今何年的崇拜之情,在這個飯桌上,幾乎每個年輕人多少都有一點,不過在此之外,大部分人心中多少又有點嫉妒。
勸酒勸得最凶的,反而是那幾個平日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常春藤天驕。
然而今何年也看得出來,他們敬的酒,他隻象征性地抿一抿,用不勝酒力、醉了就沒人結帳了之類的話搪塞。
現在,連自己都驚訝,智商提升30之後,連看透人心的功夫也有所長進。
而且他能感覺到,這個屬性加成的效果是逐漸顯現的,不像鼻梁加高1毫米,加完了就完了。
因為智力這東西實際發揮的作用,是需要經驗、知識相配合的,隨著閱歷的積累,會越來越好用。
然而,酒桌上,唯有一個人讓他覺得看不透——翁絲竹。
據說,這個女孩的年齡隻比自己大不到半歲,家世背景不詳,但顯然十分了得。
重點是,這家夥外表傻乎乎的,表現得根本不像是出自世界名校的樣子,說話很直,似乎從沒有藏著什麽心機。
但從公司裡那麽多人對她畢恭畢敬的態度來看,不應該如此。僅僅是個富二代,不至於讓那麽多人都對她客客氣氣,尤其是M級的管理者。
男同事也就罷了,畢竟美貌本身就有無窮的殺傷力。可女同事也如此,就難以理解,不因嫉妒而給她穿小鞋就不錯了。
總之,一切不好解釋的現象,都讓今何年覺得,翁絲竹不會是個簡單的人。
“真的是我一直都在誤會她?不可能,我有那麽笨嗎?但她到底有什麽目的呢?何必針對我一個小人物?難道她也認為我是商業間諜?”
他琢磨這些琢磨得有點過於投入了,以至於盯著她看了很久而不自知。
翁絲竹:“你在看什麽?”
今何年:“啊?”
某同事:“今經理,你們倆還沒互相看夠啊,大家正吃飯呢,完了你們回去慢慢看嘛!”
歡快的笑聲像滿桌的美食散發出的熱氣一樣,快速上升。
翁絲竹:“你們什麽意思啊?”
飯後,在大家的慫恿下,
又去了,歡樂開懷。 吃著爆米花唱著歌,電話在口袋裡震動,是萬廉的來電。
“今經理,不好了,我們的產品檢測出了超標的苯二甲酸酯、甲醛,還有鉛和汞。生產供應部正在徹查,我們這邊,有大批的經銷商投訴和退貨,市場上就亂了,有人要起訴我們公司。”
“跟我們有什麽關系?”
“啊?”萬廉一下就懵了,完全沒猜到今何年會是這個反應,不知是真傻還是假傻,之前演練的對答都派不上用場了。
“這個……客戶那邊,還得要我們去安撫,退換貨也要拿出個針對性的政策,要不以後誰還和我們做生意?另外,雖然是生產的責任,但產品經理的職責並不是純管銷售,而是從頭到尾負責製的,而且公關那……”
“方經理怎麽說?”
“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他,現在您才是國大東區的產品經理。”
“那你認為該怎麽辦?”
“這我哪知道啊,您是產品經理,我聽您的啊!”
“現在都有哪些客戶的貨出了問題?”
這下終於聊到了劇本之內的問題,萬廉如釋重負,按照已經掌握的客戶反饋和事先預備好的說法,把客戶問題羅列了一遍。
“方經理怎麽說?”
“他說全部由您來處理,處理不好……”萬廉意識到說漏了嘴,下意識地打住了,心裡埋怨自己粗心,又罵今何年雞賊,原來對方之前的態度和說辭,就是為了繞暈自己。
“你不是說還沒告訴方來嗎?”
萬廉沉默,像個被抓了現行的小偷。
“萬經理,我之前說過的話,不妨再跟你說一遍。現在,國東大區內,我才是產品經理,不是方來。你可別腳踏兩條船,淹死的都是自以為水性高超的。”
“我懂,我懂。”他就差說出“謝不殺之恩”了,他明白,既然給出警告,就意味著不會就地處決了,但也絕不可再犯。
“這事我知道了。”今何年說完,結束通話。
沒過幾分鍾,市場部經理柴菲又打來電話,說的是同一件事,問他意見,此刻已是晚上十點半。
“柴經理,我覺得就照我們公司的危機管理預案來,召回產品、公開道歉、查明原因、生產整頓,完了新品重新檢測合格,換新包裝重新上市,讓代言人和公司高管一起開發布會,向全社會做承諾,再開個經銷商大會、股東大會等等,最後來一場全國經銷商大促。基本上就解決了。”
“哪有這麽簡單啊?小今。這個流程走完,沒有一年半年,也要四五個月。就算市場信心還能救回來,這麽長時間斷貨,客戶都流失了,品牌形象受損,就更是長期創傷。”
“我明白,柴經理,先別急,也沒別的強效藥不是嗎?先按部就班地來吧!”
“唉——”
結束和柴菲的通話之後, 緊接著就是生產供應部總經理莫正宏。
“小今,我現在擔心的是你這邊,你怎麽自保,有計劃嗎?”
“您說的是兩敗俱傷之後,後續的客情和市場怎麽挽回吧?”
“哦?一點就通,說明你已經想到了?”
“走著看吧,想到了問題,也不一定有解決的辦法,我心裡也沒底呢。”
“聽你說話,可不像是沒底,你不能先跟我說說嗎?”
“時間不早了,莫總,您早點休息。”
時間確實不早了,都過了十一點,包房裡大半同事都已微醺,其中一個男同事甚至吐過兩回了。
散場,各回各家。
翁絲竹走路有點踉蹌,今何年攙扶著她上車。
她的頭髮就貼在他臉頰上,絲絲縷縷間散發的那種奇異香味,令他心潮澎湃。
“我讓李師傅先送你回家。”翁絲竹昏昏沉沉、口齒不清地說。
他輕聲回復:“不用了,你快點回去好好睡一覺。”
關上車門,對司機李師傅揮揮手告別,然後自己招輛出租車,回郊區的出租屋。
剛坐上車不久,就接到了公司總經理成一鋒的郵件,通知明天一早,到公司召開緊急會議。
同時抄送的還有生產供應部、快消事業部、品牌管理部、人力資源部、行政部的全體一級部門大領導,及其下屬重要二級部門的部分負責人。
今何年打給萬廉說:“萬經理,接下來,我們這麽安排,注意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