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一天上班當上產品經理，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

　　原本，沒有任何人覺得這場鬧劇能有什麽好結果，包括今何年自己。

　　可如今，所有等待看笑話的人，卻見證了一個神話。

　　國東大區的銷售業績，以前所未見的高速，持續增長著，帶動著全國市場表現，跟著一起沾光、曲線上揚。

　　原因顯而易見，海都市乃至國東大區，是全國人民品質生活的風向標、引領者，因為這裡經濟發達，因為這裡與國際接軌。

　　海都人都在吃什麽、穿什麽、用什麽、開什麽車，對其他很多省份都有著較強的示范作用，大家自然都會傾向於認為，那些牌子是值得擁有的好貨。

　　這一點，從各地銷量變化的時間順序和幅度上，就能看得出來。

　　今何年的名字早已飛出巨火日化，響徹整個集團，甚至在行業內外都有回音震蕩。

　　這一周出入公司，他總能不小心聽見與之前截然相反的背後議論。

　　“那個就是今經理，好帥啊！”

　　“鼻梁好挺拔，像外國人一樣，好想摸一摸。”

　　“當初一起進公司的時候，真沒看出來，這個今經理這麽厲害。”

　　“所以說，學歷說明不了一切。”

　　“上任還不到一個月，他怎麽做到的?”

　　“管他怎麽做到的，肯定不是我們能學得來的。只要有他在，我們的業績也不會差，以後獎金和提成就像撿錢一樣。”

　　“對，我的客戶昨天還給我介紹客戶呢，說我們公司的產品在國東大區突然這麽受歡迎，這個趨勢早晚也會輻射到他那個省市，幾大競品肯定會被排擠出去。到時候，他自己的手裡的渠道就不夠了，他想叫他親戚也來做我們的產品。”

　　“嘖嘖。大樹底下好乘涼，跟著天才，不用播種也能收糧。咱以後還是得多跟今經理搞好關系。”

　　“這回，萬廉那組人最舒服了，白白搭上這麽大個順風車，什麽都沒做，獎金提成翻倍地漲。”

　　“也別太心急，再等兩個月，看今經理跟方來的比拚結果到底怎麽樣吧，要是今經理真坐了方來的位子，我們都能跟著吃肉。”

　　“我感覺等不到兩個月後了。就憑今經理這才能，再加上他是董事長的人，方來這位子，還坐得住兩個月?”

　　……

　　人逢周五精神爽，更何況還是發工資的前一天。

　　按照慣例，今天財務會出工資條，明天錢到帳。

　　今何年分外期待。明天，就能把自己的摩托車贖回來了。

　　一邊跟同事們打招呼，一邊走向自己的那個“邊緣人”臨時工位。

　　M5工牌終於有了貨真價實的底氣，在胸前搖曳生姿。

　　趙蕃端著剛衝好的咖啡，熱情洋溢地迎上來，輕輕放在他的桌上，道聲“今經理早！”

　　然後撥弄著耳邊的頭髮說:“不知道您喜歡什麽口味的咖啡，我就自作主張給您泡了，呃不對，是給您衝。”

　　今何年心裡覺得，不管是“泡”還是“衝”，怎麽用哪個字都覺得別扭。是對方真有弦外之音，還是自己思想齷齪了?

　　“謝謝，麻煩你了，我對咖啡懂得也不多。”

　　“經理客氣了。我怕您嫌膩，剛才加的糖不多，您要是覺得不夠的話，我再幫您添點。”

　　趙蕃說著，拿起杯托上的攪拌杓和砂糖包，用兩根手指輕輕捏著，姿態嫵媚、眼神曖昧，看著他，似乎是在等他品嘗一口，

然後再幫他加糖。　　而他則在疑惑，自己剛才是不是又聽錯了，她說“添”字時的發音，到底是三聲還是一聲。

　　“不用了，我自己來吧，你先去忙你的。”

　　趙蕃無聲地放下杓和糖，抿嘴一笑，轉身走了。

　　“這女人真是……”今何年腦中還在納悶，目光順著趙蕃離開的方向隨意一瞟，看見了方來的辦公室，感覺突然明白了什麽，脖子一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裡告誡自己別去想那些齷齪的事情。

　　放下包，坐下，端起咖啡嘗一口，根據這段時間惡補的理論知識，判斷應該是藍山。

　　他正在努力讓自己進入一個新的階層。

　　十點來鍾，桌上的電話響了，接起來一聽，竟然是王賢東。

　　帶著本子和筆，敲門進入王賢東的辦公室。

　　“王總，您找我有事?”

　　“來，小今，坐。”王賢東笑臉相迎，抬手示意，沙發請坐。

　　隨後，自己也從辦公桌後起身，來到接待區，先關上門，轉過身來，再次伸手招呼今何年:“坐，坐，小今，咱們隨意。”

　　這態度反倒令今何年警覺起來，不知對方安的什麽心。

　　先是間諜趙蕃，又是大部門上司王賢東，前後反差太大，叫人不適應。

　　“小今啊，”王賢東搓著手，一臉謙和地說，“你這段時間的業績表現，咱們公司所有人有目共睹，連集團高層都對你讚不絕口。恭喜你呀，打了一場漂亮的大勝仗！”

　　“王總謬讚了，這場仗不是才剛開始打嘛，我就一時走運。這運氣能不能一直陪我走完三個月，我心裡都打鼓呢，您就別笑話我了。”

　　“不不不，這是實力，絕對是實力！我相信你。”

　　今何年笑而不語，等著看對方葫蘆裡倒出什麽藥來。

　　“小今，方經理呢，也是個年輕有為的得力乾將，為公司立下過汗馬功勞。但這段時間，表現有點欠佳，我覺得他可能需要調整一下， 重新發揮原來那種開疆拓土的光和熱。你覺得呢?”

　　“我?我能有什麽想法啊?我今年才畢業，什麽都不懂。王總，您不妨直說，叫我來，是有什麽交代嗎?是不是希望我，主動結束之前的賭約……”

　　“不不不，為什麽要結束?你做得這麽好，就應該做下去，讓大家看看，我們今經理是有能力的，而且是前途無量的。

　　“我是想，等三個月到了之後，不如讓方來去管一條新開發的產品線，這是他擅長的。而你呢，就穩穩地扛起我們母嬰產品線的重擔，為公司、為集團創造最大的效益，你看好不好啊?”

　　今何年心裡有數了——扶正。王賢東已經看出，方來的倒台是個不可逆的趨勢，不如趁早拉攏自己，栽培新的心腹。

　　“這個我還真是一竅不通，當然是聽王總您的決定了，到時候，王總您讓我往東，我就往東唄。”

　　“好好好，今經理就是聰明、有悟性，以後的工作，咱們好好配合，做出突破性的業績來。”

　　出了王賢東的辦公室，迎面碰見方來。對方見他從這扇門裡走出，大為驚訝。

　　“你找王總什麽事?”

　　“我沒事，是他找我。王總說我這段時間行動太激進，訓了我一頓。你高興吧?”

　　“哎，今何年……”

　　今何年不回頭，自顧自揚長而去。

　　方來看著今何年從容的背影，自己卻無所適從，不知該不該追上去問個明白。

　　遲疑片刻，對方已消失在走廊轉角，他才歎口氣，敲響王賢東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