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霍克就被一陣陣急促地嘶鳴與蹄踏聲驚醒,他就隱然察覺今晚非比尋常,更令他驚訝的是,幾百名聖殿守衛不久前從他的駐地經過後,前軍駐地就傳出短促的警鈴聲,隨即戛然而止,
正當他集結部隊的時候,聖子內侍艾德裡安和女精靈魔導師突然闖入駐地,要求奧蘇安近衛隊趕赴前軍支援,這讓他十分不解,
“奧蘇安近衛的首要職責是保護聖座安危,請允許我向中軍增派人手”,
“這是聖子殿下的命令,況且中軍營帳現在有卡洛斯大人和騎士團坐鎮,前軍駐地更需要您去平定叛亂,解除威脅,不是嗎?”
根據艾德裡安的話語,霍克或多或少對今晚的調動有了初步判斷,尤其是在聽到卡洛斯的名號更是深信不疑,但是奧蘇安近衛的本職就是護衛聖子與司祭團,如果自己全然不顧中軍,未免會落個失職的名號,
“可是?”
“艾德裡安,霍克隊長所言並無道理,我認為奧蘇安近衛在支援前軍的同時,也應該向中軍增派一部分兵力,也好有個交代”,
插話的是那位精靈魔導師,據說是聖城裡有什麽大人物赦免了她的罪過,讓她反而成為了教廷的座上賓,否則這個精靈現在應該被套上禁魔鎖,和那些納加爾法師囚徒一樣關在近衛營地後方,
“確實是我考慮不周,艾德裡安向您致歉,還請您留少部分人員隨我們在近衛營帳看押那些納加爾法師,中前軍就拜托霍克隊長了”,
二人將聖子的命令掛在嘴邊,處理當前事態的舉措也挑不出毛病,但霍克就是感覺不太對勁,不過礙於身份差異,他也不能當面指出,索性交代好留駐人員,派遣副隊長約瑟夫前往中軍,自己率精銳趕往前軍一探究竟,
艾德裡安目送著一隊隊奧蘇安近衛離開駐地遠去,搓了搓冷汗涔涔的手心,等他會過身來,近衛駐地就剩下了寥寥十幾人,他偷瞥了一眼營帳後側,那裡便是目的所在,
“你之前說,可以對付這些士兵”,
來自女精靈的催促聲讓艾德裡安回過神來,他突然想起自己信誓旦旦地向她承諾,如果計劃順利,留在近衛駐地的士兵不會超過二十人,屆時他一人便可以處理,現在他需要做出回應,
“抱歉,特蕾莎女士,我有些緊張過度了”,
艾德裡安講完便觀察起營地布局,留守的奧蘇安近衛警戒崗位都是霍克臨走前固定安排的,隊長要是不回來估計很難讓他們同時聚在他想要的地方,在思索良久,他最終選擇了一個合適的站位,向特蕾莎耐心解釋道:
“在我釋放神術後,你和這十幾個士兵會陷入短暫的眩暈和失明狀態,之後我會及時喚醒你,但由於我們目光所及第三個帳篷後的士兵站位太遠,神術對他的影響有限,我希望喚醒你之後,用奧術將其擊暈”,
“那一個,交給我,請你盡快”,
特蕾莎對他的態度冷淡,語速很快,一失以往優雅儀態的樣子暗示著她不亞於自己的緊張程度,艾德裡安見狀也再怠慢,連忙抬高左手,輕聲細語:“luz deslumbradora”,
一束光,溫和且耀眼,好似太陽輝煌突然爆裂開來,浸過特蕾莎的軀殼與靈魂,直到耳邊回響起艾德裡安的呼喚聲,光芒才從她的意識裡逐漸散去,
“特蕾莎,快起來,遠處的那個人快清醒過來了”,
聽到這裡,特蕾莎強忍著暈眩,奮然站起身來,恰好看到第三個帳篷後的士兵尖叫著倉惶而逃,特蕾莎心中一緊,下意識地念起了奧術禁咒,
艾德裡安聽到特蕾莎居然念起了混合禁咒冰風暴,著實嚇出一身冷汗,急忙將女精靈推到再地,驚恐的喊道:“你這是要殺了他嗎?”
“艾德裡安!他會去給霍克報信的!”
特蕾莎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士兵跑出駐地,消失在去往前軍的路上,焦急而又悲憤的怒斥著艾德裡安,
“我答應過幫助你,但沒答應過幫你殺人,精靈”,
面對艾德裡安的訓斥,特蕾莎驟然理智了許多,為了避免尷尬,她連忙轉移話題,
“那這些人是什麽情況?”
艾德裡安倒是很有耐心,又給她解釋了一遍,
“光浸使他們陷入一定時間的失明和眩暈狀態,沒有外界人員喚醒,阿爾與太陽切弦時分便會醒來,現在趕緊照看那些被囚禁的法師為妙”,
“哼,神術”,特蕾莎牢騷一聲,趕忙起身跑向營帳後方,可沒走幾步居然哭訴起來,
“你知道晶化病對於那些孩子們有多痛苦嗎?風、火、水元素一點點墮化為土元素附著在他們的心臟上,直到停止跳動是多麽的無助,就是這樣,我求著卡洛斯施舍一絲仁慈,解開禁魔鎖片刻,他都充耳不聞!”
女精靈在落淚,艾德裡安也是內心一酸,出言安慰道:“卡洛斯大人行事一向專斷強橫,行軍到現在更是用鐵血手腕治軍,才造成各方矛盾滋生,管理混亂的現狀,諾森蘭人在不斷死亡,騎士團早已對他的恐怖行徑不滿,司祭團和近衛隊也是不安情緒彌漫,甚至很多人都有了回奧蘇安想法,只是迫於恐懼不敢爆發而已”,
“正因為如此,你和我,還有各方勢力都寄希望於一個優柔寡斷,愛心泛濫的聖子,企圖利用伊文思製衡卡洛斯,嗯哈,至少卡洛斯能聽進去他的話”,
“優柔寡斷,愛心泛濫,形容的倒很貼切,還有晚上的會議,他教我講的那些拮據敖牙的話術,我真是折服於他的那些奇思妙想,更是沒能想到...你還記得原話怎麽說的...哈拉爾德,我要你反抗卡洛斯,你敢嗎?真不知道你們怎麽就突然不怕了”,
“可能是矛盾到了不得不爆發的程度,還有可能是因為我們不用直接面對壓力吧,畢竟他是要當面說服卡洛斯”,
聽聞特蕾莎的哀歎,艾德裡安有些擔憂的回身望向聖子營帳的方向,天就要亮了,陰雲正在籠罩初晨的微光,他心中默念,
“希望光明保佑”。
『中軍駐地,聖子營帳』
清嘯的風信附著焦灼,一股肆虐的熱浪從八方湧來,時空驟然間褻慢許多,方文思轉過身來恰好看到卡洛斯迅速後撤一步,偏頭繞過維塔利斯的劍身,緊接著腰間大劍鋒芒出鞘,伴出三道青色虹芒,將來劍挑開,
熾烈的虹芒摧枯拉朽一般將前路掃蕩一空,擦著方文思身側縱橫而過,伴隨連綿且戚促的慘叫,他隻感覺到整個身後被重重潑上了腥熱的液體,他知道,那是血,
倏然間,青色虹芒突然炸裂開來,強烈的氣勁幾乎將帳內的所有人掀翻在地,四分五裂的營帳轟然倒塌,
方文思很幸運,沒有被氣勁波及,但他的耳道也被那劇烈的震蕩滲出了血痕,他能夠感受到卡洛斯的怒是多麽恐怖,以至於他的雙腿麻木到失去了知覺,
身後側突然傳來由遠逐近,愈加清晰的衝殺聲,那是一個幸存的諾森蘭軍官,撿起身旁到底騎士的佩劍,向煙塵裡孤立的身影刺了過去,
火把微光下的兩個黑影,在兩聲寒冽的金屬撞擊聲後,化二為一,隨著包圍中軍駐地的騎士們舉著火把緩步靠近,才映射出所有人的輪廓,包括卡洛斯,和他腳下被攔腰斬斷的屍體,
很快又有兩個諾森蘭人奪過武器,向卡洛斯包抄而去,卡洛斯左移兩步,反手持劍撥開前排那人的劈砍,將武器右手轉左手,順勢剌開那人胸膛,待對方脫力跪倒,直接刺入口中,雙手發力將劍從軀體裡抽離,同時一把將後排之人拽近身來,用力掰折對方的手腕,用那人的劍刺入自己的腹腔,然後一腳將身前的死人踹出很遠,向所有人高聲怒吼一聲,
“站住!”
恰逢一道驚雷劃開天際,淅淅瀝瀝的雨滴傾盆而下。
『前軍駐地,補給營帳』
“勞澤你看,又來了一百多號人,這些人我見過,就領頭那個人聽說圍城戰的時候,砍了奧斯特羅德軍團十幾個狂戰士”,
勞澤背靠在門樓的牆垛上,絲毫沒有理會米爾斯的大驚小怪,他仰面朝天,任由雨水澆灌,同樣是雨,又感覺是如此的陌生,不由得自言自語地呢喃道:“你還記得,我們上一次在家鄉割麥子是什麽時候嗎,數一數有五個輪回,還是六個輪回”?
“雙月第九個輪回了,從長峰之戰打到現在,沒有風光回鄉,反而成了南方佬的階下囚”,米爾斯長歎一聲,
“我看,這輩子是回不去咯,反正我光杆子一個,就是你.....可讓我阿姊苦等了”,
許久不見起哄聲,勞澤轉頭向右側看去,正好撞見眼淚從米爾斯的眼角滑落,他連忙打圓場說道:“這些南方佬有完沒完了,也不知道啥時候開飯?”
米爾斯抹去眼角的淚水,輕聲歎道:“勞澤,等這次鄉裡人湊夠贖金,我們就好好回家過日子吧,別打什麽仗了”,
“你說什麽?”
突然人群爆發的一陣驚呼讓勞澤的話瞬間失了真,很顯然勞澤並沒有聽到米爾斯的傾訴之言,看著敲打盾牌,高聲呼喊的眾人,米爾斯搖了搖頭,望向底下劍拔弩張的三方勢力,
讓娜抽身一劍格擋住長戟的刺擊,劍身傳來的千鈞衝擊讓她連退數步,還未等她穩住身形,又是一記劈砍接踵而來,她連忙向側邊翻滾, 平揮長劍,猶如銀蛇一般刺向巴納澤爾的腹部,卻被戟柄重重挑開,騎士劍在空中劃過一條優雅的弧線,墜落在地,
只見女騎士向前一躍,將劍抽出,回身掃腿將巴納澤爾絆倒,向對方胸口猛蹬過去,借力將二人分離,
巴納澤爾狼狽地站起身來,嘬了一口血,向不遠處的近衛隊長霍克示以求助,卻見對方和一個匆忙跑過來的士兵耳語過後,就頭也不回的帶著近衛隊走了,不禁讓他心生許多猜忌,但是為了康斯坦丁許諾的銀幣,他首先要處理眼前這個棘手的女騎士,
“騎士,你要為了作亂的諾森蘭人對抗教廷同袍嗎?”
“我遵循的是聖子殿下的命令,也不希望與聖殿守衛兵刃相見,因此才向侍衛長發起挑戰,避免您犯下更大的錯誤”,
女騎士的慷慨陳詞,讓巴納澤爾冷靜許多,若真如對方所言,有聖子給其站台,而自己只是暗地與康斯坦丁結下交易,盡管其背後是馬修主教,對當前自己也不過甚遠甚微,但是如果因為一時貪心而得罪聖子,還有烈風劍聖卡洛斯,想到這裡他不由打了個冷顫,
“好,我接受你的挑戰,如果你敗了,不得乾預聖殿守衛平叛”,
這話是說給康斯坦丁聽的,女騎士的挑戰無疑是最保險的台階,他一方面將威脅控制在補給營地,一方面不用與大主教撕破臉,只需要借著挑戰拖時間,等待直接命令即可,
女騎士也不含糊,爽直應道:“之前的冒犯請侍衛長寬恕,聖-米迦勒騎士團副騎士讓-娜長向您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