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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年的她》第六十六節.風月情長(二)
  有兩個宿舍的男生注意到一直徘徊在樓下的女孩,但遺憾的是,他們都不是童維宿舍的。

  有一個男生從其中一個宿舍出來,又去童維的宿舍串門,與一個叫黑子的男生八卦了幾句,並沒有引起躺在床上看書的童維的在意。

  蘇可在衛生間裡把自己收拾一番,發現口罩幾乎全都潮了,一碰到臉頰就冰涼的快速拿開,隻好去商店又買了兩幅,順便吃了一碗泡麵。

  淅淅瀝瀝的雨簾漸漸變成綿綿柔柔的雨絲,又飄散成輕盈朦朧的雨霧,她終於可以收起雨傘緩和一下僵硬的胳膊和冰冷的手指,只是沒一會,帽子,頭髮,大衣,都鋪上了一層晶瑩的薄紗。

  她掏出一顆奶糖放進嘴巴裡,小心翼翼的踏著濕漉漉的地面,一邊來回踱步,一邊四下觀望。

  當陰冷的天空打開一線光亮的時候,進出宿舍的人漸漸多起來。

  蘇可看了看手表,2點35,極度疲憊又失溫的身體令她越發急躁不安,她拉低帽簷,拿下口罩扯掉手套,胡亂的塞進衣兜裡,用力揉搓拳頭貼在嘴邊,不停地哈氣取暖。

  當天空完全放晴,校園一片明亮的時候,蘇可穩定了心緒,戴上口罩,走到一個小小的花壇旁邊,用紙巾擦乾一塊地方,拿出書本墊在上面坐下來,一邊盯著宿舍大門,一邊吃麵包,做好等到深夜的準備。

  來之前就和志華說帶兩天的旅遊團,所以他只是在短信裡叮囑注意安全之類的話。

  蘇可收拾好背包舒緩筋骨,仰起的腦袋久久沒有落下來。雨水清洗的天空,乾淨清爽,格外通透,令人心曠神怡,散發著暈圈的太陽從雲層裡露出頭來,更加渲染了夢幻如畫的七彩春光。

  當她嘴角盈笑,眼含春光的尋找身影,身影就宛如一塊清泉裡的鵝卵石,溫潤而優雅的出現了。

  童維依然英俊明朗,貌似端莊,舉足投足間更多了一股冷酷傲然的風骨。

  他那挺拔修長的輪廓散發著流光溢彩的魅力,行走在雨後清新的校園裡,沐浴在溫和絢麗的陽光下,與春意盎然的大自然融合成一副律動的畫卷,看得人沉醉其中,恍如隔世。

  童維上身穿著一件黑色的羽絨服,敞著懷,裡面是白色的套頭衫,下身是深色的運動褲和白色的運動鞋。

  他沒有戴帽子,頭髮比幾年前長了一些,但也是極短的板寸,他右手插兜,左肩上背著一個羽毛球包,與三個同樣背著球拍的男生說說笑笑的走出宿舍樓,拐到一條小道上。

  蘇可從失神中清醒過來,悠長的換了幾口氣息,臉上沒有多少表情,沉靜自若的好似欣賞一副自然風光的卷軸,一點點的移動視線,遠遠的跟在四個男生後面。

  來到羽毛球館,童維和同伴們已經開始打了,她先站在進口處觀察一會,然後走上看台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童維的羽毛球打的非常專業,他穿著一身黑白相間的短衣短褲,像一隻身姿矯健的豹子,動作流暢,反應敏捷,每一次揮拍都展現出體育運動的魅力。

  一場結束,他和一個長發男生走到邊角的座椅上休息喝水,蘇可從背包裡掏出眼鏡戴上,壓低帽簷,往鼻梁上拉了拉口罩,用座椅和幾個身影遮擋,躬著腰繞到能看到童維側面的地方。

  當她看到童維手腕上的白色護腕時,還沒有多大的波瀾,只是胸口感覺有點悶,也有點沉重,她扯著口罩把空氣放進來,嘟著嘴巴,好讓自己的呼吸更順暢一些。

  童維坐在那裡沒怎麽動,長發男生離開後,就聽到其他同伴的呼喊聲,他站起身走了幾步,準備小跑起來,又突然停下,就站在蘇可的正前方,此時此刻,兩人只有不到三米的距離。

  蘇可猛然一驚,一顆心撲通撲通的狂跳,渾身刺痛的如同針扎,腦袋一下暈眩又一下麻痹,仿佛墜入一個失重缺氧的空間,而童維下一秒的動作,直接讓她窒息的快要死掉。

  只見童維轉了轉白色的護腕,眉頭微微皺起,低下頭把護腕拉到手面上,一串承載了宇宙星辰的手鏈赫然出現了,一道道寒光像一支支利劍,穿透了一個女人的心,疼的她面色慘白,四肢痙攣,身形踉蹌的東倒西歪。

  劇烈起伏的胸口此時變成一個兵荒馬亂的戰場,炮火連天,硝煙彌漫,快要把她嗆死。

  這個不斷努力的女人,一直以為自己是人生戰場上的將軍,可到頭來卻被逼著一次次做逃兵,怕成為別人的負擔,怕只剩下一片狼藉。

  她深深的彎下腰,緊緊抱住膝蓋,洶湧的淚水在嘴巴裡匯聚成海,又苦又澀,只能扯開濕漉漉的口罩拚命呼吸空氣,腦袋又暈又沉快要從脖子上掉下來。

  她忘了帶酒,只能硬生生的忍受,無法言說的感動與愧疚緊緊的束縛著她的身體和思想,像一條卡在石縫裡的魚,被筋疲力盡的憤怒與絕望徹底擊垮,再也無力對抗命運的戲弄。

  突然一股殘忍血腥的味道從唇齒間滲出,和著苦澀的淚水一起吞到肚子裡。

  大雪紛紛的夜晚,童維帶著激燃世界的神采和風華出現在蘇可面前,一直深深震撼著她的心,時急時緩,時深時淺,從未消失,也從未走遠。

  那個癡情又執著的男孩,從頭到腳都淋滿了白雪,明皙俊朗的臉龐被冰花剌的通紅一片,深邃如潭的眼眸裡盛滿了濃濃的愛意,把熱淚盈眶的女孩緊緊包圍。

  淚水浸透的口罩又冰又癢,不斷刺痛著蘇可的臉頰,一團燃燒的火焰,在蜷縮的身體裡升騰翻滾,只要一點點的情緒,熊熊大火就會炸開胸口迸發出來,衝到童維的面前。

  又一場結束,蘇可握緊拳頭,抬起眩暈的頭顱,緊緊注視著童維,他沒有回座位, 站在遠離人群的一個角落裡擦汗喝水,面對夥伴的招手,他隻微微一笑沒有動身。

  他那高大堅實的身軀竟生出令人心疼的落寞感,讓看的人快要淚崩,她多麽想拋開所有的紛雜,不顧一切的跑過去,痛痛快快的摘掉口罩,仰起臉蛋撲到他懷裡。

  但當理智戰勝感性的那一刻,在艱難又痛苦的掙扎過後,她只能用面無表情掩蓋所有的激情和欲望。

  她不敢,她不是不敢去,而是不敢面對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負重和後果。

  如果看到她不再是從前的那個女孩,童維眼神裡可能會出現一種令人窒息的失落和嫌棄,會把她推向無邊無際的深淵,從此喪失一切愛與被愛的勇氣。

  她已經背叛過志華一次了,而且,她清楚的明白,童維和秋明不一樣,她甚至不怕志華知道秋明的存在。

  但一旦讓志華知道了她和童維的過去,那份讓他一直引以為傲的青梅竹馬,會讓他在余生的時間裡,不斷的懷疑懊悔,甚至是病態虐殺的困頓折磨...

  那就讓我自己一個人承擔自己人生裡發生的一切吧,不要再驚擾任何人任何事了。

  童維打了半場讓同伴接替自己,小跑著奔向洗手間,回來後遠離成雙成對的男女,一個人站在牆邊休息。

  蘇可看著他擼起護腕輕輕柔柔的擺弄著手鏈,她的心再一次潰散成沙,千瘡百孔,無法收拾。

  少年點燃的煙花綻放出璀璨的浪漫,深深刺痛著回憶裡最柔軟的部分,大顆大顆的淚珠止不住的往下掉,宣泄著憤恨,也尋找著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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