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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年的她》第五十九節.遙遠的地方 下(五)
  再說新郎的家裡,在迎親隊伍啟程後,大家夥都熱火朝天的忙碌起來,三個女孩想幫忙,但主家怕弄髒了她們的衣服,為她們準備好板凳,拿來花生瓜果。

  蘇可趁這個時候來到一個大樹下面,先一一回復了短信,又給志華打了幾分鍾的電話。

  看著秋明發來的幾條短信和一個未接來電,她神情複雜的望著遠方沉思。

  她打開手機,按下回撥鍵,鈴聲響了許久才被接起,就聽見秋明氣喘籲籲的聲音:“寶...你在哪?哦...參加人家的婚禮是吧...”

  蘇可回應他,然後問道:“你在幹嘛呢...”

  只聽電話那頭壓低了聲音:“導師上課呢...”

  蘇可急忙說:“那你趕快回去吧...”

  幾秒後,秋明的聲音就恢復了正常:“不用...反正已經出來了...等著挨罵吧...”

  蘇可勸說他:“挨罵也不好受啊...上課重要...”

  秋明用委屈巴巴的語調挑逗她:“挨罵又掉不了一塊肉,可你讓我茶飯不思啊...寶...我都瘦了...我想抱抱你...”

  蘇可咕噥著嘴巴,半天沒有說出一個字。

  秋明輕咳兩聲,情意綿綿的訴說相思:“寶...我真的想你了...真的好想抱抱你...快回來吧...你再不回來...我就要死掉了...我去接你好不好...我開車...一天就到了...”

  蘇可知道,只要她開口,秋明肯定會不顧一切的來找她,但...她已經回復了志華,也深切的考慮過以後的人生。不管和志華的結果怎麽樣,但此時此刻,她明白,自己和秋明的緣分只能止步於此,改變不了了。

  短暫的停頓後,她連忙對秋明說:“不不...秋明...我...我們可能後天就回去了...我們四個人呢...你...我要先回家...”

  秋明聽出她的猶豫和慌亂,悄悄的呼出一口氣,以緩解內心不好的念頭,故作鎮定哄著她:“寶...我們認識一年了,本來想在那一天帶你去吃飯,但又怕耽誤你複習...我想等你回來,去你喜歡的地方一起慶祝...還有你的生日...一起補上...好嗎?”

  蘇可緊緊捂住話筒,大口大口的翻騰著胸膛裡的海浪,十幾秒後才平靜下來,熱淚無聲的聽著話筒裡快要把她撕裂的聲音:“寶...你不說話,就當做默認了啊...”

  她仰起頭長長的呼氣,然後放開話筒,克制著心慌,奮力的平靜溫柔:“嗯...謝謝你...秋明...那我去幫忙了...”

  秋明強忍著各種猜想,用輕快挑逗的口吻向她傾訴綿綿深情:“看到新娘子,不要羨慕人家哦...從現在開始,你就要做好嫁給我的準備...我會讓你成為世界上最美麗的新娘,最幸福的媳婦...”

  蘇可隻覺胸口一下下的電麻震痛,她緊緊的攥著衣領,深深的彎下腰,想象著秋明言語中的那份期待,她心如刀割的淚如雨下。

  怕他再說出讓自己更加意亂如麻的話來,也為了掩蓋自己的哭腔,蘇可把手機從嘴邊拿開,故意急切的喘著粗氣,衝著遠處大喊:“我馬上來...”隨後對秋明說:“陳玥喊我過去呢...”

  秋明剛說一個好,她就立馬慌張的蓋上手機...

  秋明沒有再回教室,走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沉重又複雜的沉思著什麽。

  蘇可遠遠的看到陳玥和葉春巧在一個貨攤上,一邊說笑,一邊挑選,她走向前去看到貨攤上的擺放著五花八門的商品。

  針線紐扣,各種顏色式樣的頭花,撥浪鼓口哨小風車,襪子手套,婦女的方巾,男士的帽子,還有其他說不上名字的小東西小玩意...

  陳玥把手裡挑選的頭花給蘇可看:“送給妞妞,二丫她們...怎麽樣...好看嗎?”

  蘇可接過來:“嗯...好看...真好看...”

  幾人又挑選了幾頂帽子,和多色的方巾,讓貨郎一起包起來...

  當鼓樂喧天的迎親隊伍進入村莊,震天響的鞭炮就劈裡啪啦的響徹雲霄,喜氣洋洋的紅炮衣像仙女長長的裙擺一樣,從村口一直延綿到新郎家的院門外。

  在新郎背著一身大紅棉襖的新娘下轎的那一刻,擠擠攘攘的人群頓時沸騰起來,喝彩聲,歡呼聲,鑼鼓聲,嗩呐聲,鞭炮聲,把所有的美好都交織在一起,送給這對百年好合的新人。

  行完禮跪拜過雙親,兩位羞紅臉的小夫妻,被親朋好友嬉鬧著擁進洞房...

  彭博滿頭大汗的為新人照相,還時不時的向大虎哥講述拍攝的技巧,認真而忙碌的狀態,讓他變成了一個沉穩又專業的大男人...

  主家對抬轎的師傅們特別的招呼,不僅送上煙酒糖果,還單獨安排了一桌酒席。

  豐富多樣的酒菜擺滿了小方桌,孩子們都緊盯著香噴噴的佳肴,忍不住的流口水。

  在兩位老者先後表達了對新人和主家的祝福後,院裡院外的賓客們紛紛拿起筷子端起酒杯。

  大人們歡聲笑語的推杯換盞,招呼著,相讓著,小孩子們就迫不及待的抓起肉丸子,把小嘴巴裡塞得鼓鼓的,晃著小腦袋,美滋滋的嚼起來。

  葉春巧向蘇可和陳玥介紹各種菜肴,熱情淳樸大媽大嬸紛紛為她們夾菜敬酒,鄰桌的大爺大叔也都七言八語的參與進來,樂淘淘的為幾人講述當地的民俗風情和文化特色。

  酒席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新郎帶著新娘出來敬酒,賓客們都喜笑顏開的喝下甘醇鮮美的喜酒。

  在蘇可喝酒的時候,大虎哥有些緊張的舉著相機為她拍照,彭博像個老師一樣,神態挺拔,眼神堅毅的為大虎哥耐心指導...

  送走新娘那邊的客人後,太陽已經西沉了,像個金色的足球一樣,把周圍的雲彩染成了五彩斑斕的綢緞,好似也在祝福這場完美樸實的婚禮。

  彭博把相機裡的儲存卡取出送給新郎,並交代了一些事項。

  主家在大虎哥的挑擔裡放滿各色各樣的回禮,一直送到村口,他們才停下腳步,站在原地朝村長一行人揮手告別...

  回村的路上,蘇可向村長說了過兩天離開的打算,葉春巧也一起回校準備接下來的複試,村長盈滿皺紋的臉上浮現著慈祥的笑容,訴說村民們對他們的喜愛與不舍。

  陳玥聽著村長的話,不覺間紅了眼圈,在蘇可耳邊低聲喃喃著什麽,蘇可拍了拍她的肩背輕聲安撫,隨後和村長他商量,今晚先不告訴鄉親們。

  到葉家村時,天色完全暗沉下來,一群嘰嘰喳喳的孩子們早就在等在村口,葉曉麗和陳玥把帶來的糖果和購買的物品一一分發出去,孩子們拿著各自的禮物,歡欣雀躍的跑回家炫耀了...

  蘇可幾人在村長家喝茶水的時候,忙完的村民們也陸續來到院子裡,聚集在一起,歡歡喜喜的聆聽村長等人描繪婚禮的熱鬧場景。

  第二天一大早,大虎哥和彭博隨著上學的孩子們到鎮上,又轉車到縣裡,去照相館把相片拿回來。

  他們到家時已經傍晚了,村裡的男女老少都圍在明亮的大燈下看照片。

  大家一邊把彭博誇的扭扭捏捏,一邊吵吵嚷嚷的比較誰的笑容更好看,誰的姿勢更美觀。

  幾位年紀較大的老人端詳著自己的照片,老淚縱橫的又哭又笑:“這老了老了...還拍上相片了,還是個帶色的...”

  小孩子們拿著自己的照片,像個寶貝一樣捂在胸口,跑啊,跳啊,笑啊。

  當一張幾個年輕大嫂的照片傳到大夥手中時,所有人都樂開了懷,原來是幾人都還沒準備好,彭博就抓拍了一張。

  幸福快樂的笑聲溫暖了寒冷的冬夜,翻越幽深靜謐的大山,飄向很遠很遠的地方...

  次日四五點鍾,葉春巧把辦喪禮剩的錢交到村長手裡,然後一起來到棗花嫂子家。

  陳玥依依不舍的親了親熟睡的妞妞,摘下脖子上帶著綠色玉墜的白金項鏈,走到正在做飯的棗花嫂子身邊:“嫂子...感謝你這幾天的照顧...我...”說著眼裡的珍珠就控制不住的滑落下來。

  陳玥不顧嫂子的推辭,把項鏈戴在她脖子上,理了理她的衣服,淚眼汪汪的笑著說:“真好看...嫂子...我不會忘記你的...你一定要保重,將來妞妞考上大學,一定要聯系我們...”

  棗花嫂子抱著她,又哭又笑的拍打著她的肩膀:“你們都是乾大事的人,村裡所有人都舍不得你們...我一定讓妞妞好好學習,長大了也像你們一樣有學問...”

  說著看向蘇可:“你們一定要好好的...任何時候都要好好的...如果還有機會,就回來看看...”

  幾人怕吵醒了妞妞,輕手輕腳的收拾行李,不一會,大虎哥和彭博提著行李走進院子。

  棗花嫂子強忍離別的悲傷送他們出門, 站在門外望著離開的背影掩面哭泣。

  葉春巧在村口跪別了村長,跟上大虎哥牽的驢板車,哭哭啼啼的離開了給與她生命的地方。

  村長在山路的拐彎處停下腳步,凝望著幾個孩子離開的方向,布滿皺紋的臉上淚水縱橫,源源不斷的流淌下來,浸濕了衣襟,顫抖了身體,終於忍不住得哭出聲音。

  這位老人家沉重而又嘶啞的哭聲,隨著冰涼的寒風,慢慢淹沒在大山深處...

  一行人來到小巴車停靠的大路口,天色也亮了起來。

  說了一會話,就看到小巴車徐徐而來的影子,已成大人模樣的彭博,神態越發穩重挺拔,他對大虎哥說:“大虎哥,我知道你也喜歡拍照,相機我放在炕頭的櫃子裡了...我已經買好兩盒內存卡...以後有機會,我再買一個新款的相機給你...”

  膀大腰粗的大虎哥,情緒激動的熱淚盈眶,像個孩子一樣抽抽搭搭:“我不是...不是說不行了嗎...太...太貴重了...我...”

  蘇可對彭博投去讚許的目光,轉身對大虎哥說:“大虎哥,你可以幫照相館拍照,也可以走街串巷...這個東西怕磕碰,你一定要保護好...等有機會再來的時候,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專業的攝影師傅...”

  大虎像哥哥又像父親一樣,不停地交代幾人路上注意安全,好好學習,有時間一定再回來。

  在司機師傅的催促下,他們也不得不做了告別,大虎哥揮舞著雙手,追著汽車跑了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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