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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年的她》第五十九節.遙遠的地方 下(四)
  吃過飯,在大虎哥和另外兩個年輕人,東子、小米的帶領下,一行人踏上鋪灑著多彩霞光的山間小道,一路歡歌笑語來到安放信號塔的山頂上。

  極目遠眺,層層疊疊的山巒在金黃余暉的映照下,蒙上了一層絢麗多彩的輕紗,宛如一位豐韻娉婷的美女隨風起舞,揮灑長袖轉動裙擺,飛天凌空浩波千裡,美的無與倫比,讓沉醉其中的世人頓感熱血暢流,心胸開闊,升起一股超脫塵俗的純淨感。

  彭博拿出相機拍下一幕幕秀美壯麗的景色,瘦高的東子率先衝著遠方大喊。

  那一望無際的曠野好似被驚擾了一樣,風卷霧沙,如同層層海浪跳躍沸騰,浸染霞光波光粼粼。

  大虎哥的聲音更加洪亮持久,仿佛要撼動天際山河。

  直擊靈魂的回聲充斥著每個人的神經,激起所有人掙脫情緒枷鎖,放飛自我的渴望。

  剛開始,陳玥嘴巴隻張開一半,喊聲也很柔弱,還沒走出半米,就被寒風吹散了。

  在大虎哥的示范和鼓勵下,她舒緩筋骨調整呼吸,張大嘴巴憋紅耳根,用盡全力完成了讓她神清氣爽的呐喊:“天大,地大,我最大...我來了...我終於...終於回來了...”

  幾嗓子下來,她激情滿滿的拉著蘇可,一個勁的催她試試。

  蘇可在幾人的鼓動和示范下,她強裝鎮定的把雙手聚攏在嘴邊,但不管她怎麽嘗試,始終喊不出聲音。

  那種痛快淋漓的宣泄竟讓她驚慌害怕,她把沉重而矛盾的心緊緊的束縛在封閉的空間裡,甚至自虐似的放棄抗拒,也許她自始至終都沒想過尋找逃生的出口。

  陳玥看著她出現焦躁不安的氣息,也沒有再多堅持,抱著她的胳膊向遠山大喊:“蘇可...放過自己...我希望你開心...開心...”

  葉春巧抱起蘇可的另一個胳膊,踮著腳尖,伏在她耳邊,輕柔的聲音裡帶著隱隱哭腔:“蘇可...謝謝你...我希望你永遠幸福快樂...”

  蘇可從緊繃的臉上揚起一抹微笑,迎上她清澈純真的笑臉。

  彭博剛喊出一個音,就猛烈的咳嗽起來,東子急忙幫他拍打後背,教他用胸腔發音,在嘗試幾次後,越發高亢流暢的喊聲就翻山越嶺的傳遍四面八方。

  只見他挺直胸膛積蓄力量,雙手攏在嘴邊,高聲大喊:“我叫彭博...我要好好學習...我要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在他雙手托著暈頭轉向的腦袋,沉浸在空靈高遠的回音裡,大虎哥用力拍了怕他的肩膀,給他遞上鼓勵的眼神。

  隨後,幾個男生肩摟肩的站成一排,一起衝大山呼喊:“我是男子漢...我是男子漢...”

  葉春巧收拾好心情,雙手攏在嘴邊,嘹亮悠揚的喊聲隨風飄向遠方:“爺爺...奶奶...你們在那邊要好好的...我在這裡很好...我很好...”

  當忽高忽低的回音從另一個時空婉轉而至的時候,葉春巧把滿腹的思念和悲傷都化做潮水般的淚水,痛痛快快的浸濕了腳下的黃土。

  阿巧在大家的鼓舞下又大喊了幾聲,小身板便沒了力氣,坐在地上抱著膝蓋,滿心歡喜的看著大家放蕩不羈的宣泄心中的喜怒哀樂...

  第二天蒙蒙亮,一行人在村長的帶領下朝村外走去,大虎哥挑著送禮的擔子,由於籃子裡的都是較輕巧的物品,擔子並沒有一顛一顛的上下跳動。

  這讓看過挑石頭的彭博,十分納悶的注視著大虎哥肩上的擔子,轉來轉去的問這問那。

  陳玥調侃他:“怎麽...你也想挑?別看大虎哥挑的輕松,你可挑不好。”

  彭博不甘示弱的揚起下巴:“切...你們還沒來的時候,我就在院子裡挑一圈了。”

  說著就把相機塞給蘇可,追上大虎哥就要把擔子翻到自己肩上,大虎哥用力按住扁擔,笑呵呵的說:“你平地上挑挑還行,這一會上一會下,不是那麽容易的...”

  村長抽著煙袋,轉過身來:“彭娃子,你肩膀還嫩的很,挑不了擔子...壓壞了,成不了好身體...”

  聽村長這麽說,彭博也不再胡鬧,滿臉得意的炫耀起來:“我那天還一個人搬起這麽大的石頭...這麽大...”

  他使勁的伸開雙臂,還閃了自己一個踉蹌,手舞足蹈的比劃著石頭的大小,還脫了手套,向大家展示自己掌心裡磨出的繭子,和手面上被寒風刺啦開的血口子。

  每個人都心照不宣的表現出驚訝和讚歎,小心翼翼的維護著他的驕傲與自豪。

  村長用淳樸的語言誇他是個強壯勇敢,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把他高興的一蹦三尺高,像一隻矯健的駿馬,馭風馳騁在廣袤高遠的天地之間...

  翻爬一座山的時候,彭博看到山底下有一條河,便好奇的問村長:“村長爺爺,我們為什麽不直接過河,這樣就可以省很長時間...”

  村長磕了磕煙袋,指著山下,重重的哀歎一聲:“大河結冰了...撐不了船...你們看...那個草棚子下面...蓋著塑料布的...就是過河的船...”

  彭博脫口而出:“為什麽不修橋...”看到蘇可對他呶嘴巴,他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不好意思的搓著腦袋。

  村長呵呵大笑:“誰不想修橋啊...沒錢啊...娃兒...”

  一陣歡聲笑語的路程後,終於在太陽露出笑臉的時候趕到了村口。

  這個村子的地理位置比葉家村好一些,連接著一個通往鄉鎮的大路,說是大路也只是一條比山路寬一些、平坦一些的硬泥土路。

  一進村就聽見歡快喜慶的吹吹打打,村長幾人跟著看熱鬧的村民來到結婚的人家,雖然院牆還是土坯壘砌的,但房屋卻是剛翻新過的。

  三間紅磚大瓦房十分耀眼的矗立在一片灰黃中間,院裡院外都圍滿了男女老少,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氣洋洋的笑容。

  高亢嘹亮的嗩呐,渾厚悠長的吆喝,此起彼伏的歡笑,孩童們追逐打鬧的歡騰...呈現了一副熱鬧非凡歡天喜地的美好景象。

  不一會,那天送禮的花白胡子老者,從貼著大紅喜字的院門裡快步出走來,身側跟著兩位穿著喜慶的中年人,都滿面笑容的雙手抱拳,歡迎村長他們。

  村長送上賀禮後,就坐在一眾老者中間,開懷暢飲的談笑起來。

  大虎哥帶著幾人去祝賀主家,隨後就領著彭博去拍照了,因為還沒到正式的環節,彭博便在拍攝的過程中教大虎哥使用相機。

  葉春巧三個女孩一邊吃著新郎送來的瓜果,一邊參觀新房,興高采烈的感受著獨特的風俗人情...

  當所有人都集聚在院子裡的時候,花白老者一聲高亢的吆喝:“喝湯了...”

  眾人紛紛拿好碗筷,圍坐在一張張小方桌前,不一會,滿滿一瓷盆的頭肴湯,冒著濃鬱的熱氣,端到桌子中間。

  紅色的胡蘿卜,黃色的黃花菜,綠色的菠菜,黑色的木耳,白色的豆腐,還有雞蛋皮等多種食材,色彩鮮豔清香誘人,再配上剛出蒸籠的饃饃,吃一口渾身都冒汗,簡直太過癮了。

  彭博一口氣喝了三碗,葉春巧對他說中午還有更好吃的,他才打著飽嗝心滿意足的放下碗筷...

  吃過飯後,大家都開始為接親忙活起來,二十幾個擔子排滿了院門外的空地,在其他事項都準備齊全後,隨著嗩呐聲響徹遠野,敲鑼打鼓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神采奕奕的新郎騎在戴著大紅花的高頭大馬上,跟在花轎後面,再後面是擔著聘禮的隊伍,一眼望去像一條舞動的長龍,遊走在山川之間。

  一個多小時後,終於到了新娘的家裡,彭博抱著相機跑前跑後的尋找最好的拍攝角度。

  他又累又熱,臉蛋通紅,額頭上也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細珠,他也只是用袖口隨便一擦,屏氣凝神認認真真的為一對新人留下美好的印記。

  按照習俗拜過禮節後,新娘坐上花轎,在一首今天是個好日子的嗩呐聲中,浩浩蕩蕩的隊伍,又踏上了幸福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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