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親密的戀人

　　蘇可睡的正酣，迷迷糊糊中聽見有人砸門，還伴著驚慌的哭喊聲。

　　她剛坐起身朝窗外探頭，就聽見媽媽在隔壁院子裡大喊:“蘇可，快起來，有人喊...”

　　她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許多，匆忙下了床，扯下椅背上的褲子穿上，一邊大聲問，一邊疾步來到過門底:“誰啊...”

　　門外傳來一個男孩上氣不接下氣的哭喊:“可可姐，我媽讓我來喊你...”

　　蘇可聽出是曉麗的其中一個弟弟東東，快速打開門栓。

　　只見他臉色蒼白，痛哭流涕的渾身哆嗦:“我姐...姐...嗚嗚...快不行了...”

　　蘇可心頭猛然一驚，轟然爆炸的腦袋裡不停的翻轉昏旋:“啥?你說啥?”

　　她使勁吞咽口水，用力捶打了幾下砰砰跳動的胸口，急匆匆的跑進屋裡。

　　她手腳顫抖的穿上衣服，一邊穿一邊衝院子裡大喊:“到底怎麽回事...”

　　東東抹著眼淚緊跟著來到堂屋:“我姐半夜肚子疼...”

　　蘇可嗯嗯啊啊的回應他:“接著說...”

　　東東捂著肚子抽抽噎噎:“我媽喊宋大爺...來了...大爺說得去...去縣裡...晚了...就來不及了...”

　　蘇可本就處在本就慌亂無措之中，一聽這話，頓時嚇得心慌耳鳴，四肢發軟，彎腰提鞋的時候差點栽倒，還好扶住了門框。

　　她停下來喘了幾口大氣，定了定思緒，然後招手讓東東跟上。

　　“你爸打她了嗎?”

　　“沒打，光罵來著...”

　　“那吃什麽了嗎?”

　　東東急急慌慌的跟在後面:“我睡的時候，我姐還在看書，我不知道...”

　　蘇可回到家向媽媽說了曉麗的事情。

　　媽媽從床底下拿出一個老藍色的布包遞給她:

　　“這裡面有一千多點，賣豆子的，還沒存上…你到醫院要留個心眼，萬事別著急，聽人家醫生的啊...”

　　蘇可一邊答應著一邊退到院子裡:“我知道了媽...”

　　她出了家門就飛快的向曉麗家跑去...

　　她跑到牆門外，就聽到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她跑的又急又快，隻覺腿腳打顫，心臟狂跳，震的胸膛疼痛難忍。

　　她用力捶打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好讓自己快速鎮定下來。

　　她剛邁過門檻就看見院子裡圍著一群男女老少，七嘴八舌的說著什麽。

　　她緊緊握著拳頭，強忍著不好的情緒，匆忙踏進房門。

　　曉麗蜷縮在堂屋靠裡面的小床上，雙手捂著肚子不停的哀痛呻吟，身下的被單子凌亂不堪的耷拉到了地上。

　　曉麗媽媽泣不成聲的跪在床邊，另一個弟弟戰戰兢兢端著碗，卻沒有見到她爸爸的身影。

　　村醫宋大爺正在準備針劑，蘇可使勁咽了一下乾啞的喉嚨，呼哧帶喘的問:“宋大爺，曉麗怎麽樣?”

　　宋大爺哀歎一聲，搖了搖頭:“只能先推個針…我剛打過電話了，她是急性腸胃炎，好像還有點中毒...”

　　“鎮裡醫院就不用去了，去了也是白折騰耽誤事...我給她推一針，你們快去找車去縣裡，天明趕不上就白搭了...唉...”說完就去給曉麗打針了。

　　聽到這話，蘇可的腦袋又轟一下子裂開了，瑟瑟冷顫的哆嗦起來，雙眼漲的生疼，也不敢再多問一個字。

　　她也不過十幾歲的孩子，哪見過這樣的事情，只能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但手腳還是止不住的發麻發抖。

　　她用力拍打幾下腦袋，轉身走向哭啞了喉嚨的曉麗媽媽:“嬸子，哪家有三輪車...”

　　曉麗媽媽已經嚇得面如土色，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聲，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陽陽哭著說:“我二叔家有...”

　　蘇可急忙問到:“哪個二叔...”

　　東東急忙回答:“我三大爺家的二叔...”

　　蘇可忙拉著東東往屋外走，突然從裡屋傳出一個男人不耐煩的吼叫:

　　“麻煩人家幹嘛...這樣的事誰願意沾上...小東不準去...”

　　蘇可雖一臉憤怒但也被嚇的四肢發麻。

　　宋大爺給她使了個堅定的眼色，讓她一下有了主意，艱難的撐開僵硬的腿腳，像個大人似的拉著東東飛快的跑了出去。

　　在東東的指引下，他們來到了前面胡同的一個家門，喊開門急急慌慌的說明來意。

　　還沒等一臉苦笑的二叔說話，那二叔媳婦就陰陽怪氣的嚷嚷開來:

　　“哎喲...肚子疼喝點開水就好了唄...切...哪那麽嬌怪，再說了，萬一半路上...那我車子不就晦氣了...呸呸...”

　　蘇可強壓著劇烈起伏的胸口，一字一頓的對二叔說:

　　“二叔，咱先不論親戚鄰道的...如果半路上，半路上真有什麽事，你的三輪車我買了...”

　　二叔畢竟是大老爺們，他緊蹙眉頭哀歎了幾聲，剛想答應，就被他媳婦狠狠的撥拉了一下，橫眉瞪眼的嚷到:

　　“你買了...你個閨女片子用啥買...”

　　蘇可透過微弱的燈光緊緊盯著二叔閃躲的眼睛，聲音顫抖卻十分硬氣的向他表示:

　　“二叔，我爸爸是蘇光明，蘇大，蘇大，就是他，我以我爸的名義，要真有什麽事...”

　　蘇可話沒說完，就聽見曉麗媽媽聲嘶力竭的跑過來，撲通一聲跪在石子路上苦苦的哀求:

　　“她嬸子，俺不會說個啥話，我給你們磕頭...磕頭...”說著就咚咚咚的磕在了門檻下的大石頭塊上。

　　她起身的時候，額頭中間出現一片黑印子。

　　那二嬸子還想說什麽，被二叔一把拽到身後，像個男人一樣扶起曉麗媽媽:

　　“嫂子，你快去準備，我把車開出來...”

　　幾人已不在乎二嬸子在後面的吵罵聲，心急如焚的忙活起來。

　　蘇可在一旁的柴垛裡抱了兩捆玉米秸，平鋪在車廂裡，又在上面墊上被子。

　　幾人一起把極度虛弱的曉麗抬在上面，二叔一路黑煙突突的朝縣城開去...

　　曉麗媽媽坐在車廂裡，緊緊的摟抱著虛弱不堪的閨女。

　　天黑路孬，一道顛簸不斷，震的曉麗哼哼唧唧的痛苦哀嚎。

　　蘇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她趴扶在車框上，雙肩被震的酸疼，兩眼被呲拉的刺痛，在心裡不斷的祈禱趕快到醫院。

　　經過一個小時的顛簸，終於看到了縣城標志性的大柱子。

　　蘇可看了一下手表，1點40，而此時的曉麗已是臉色慘白，癱軟的躺在媽媽懷裡，連喊疼的力氣都沒有了。

　　在他們穿過圓盤往醫院開的時候，不知從哪裡追上來一輛警車。

　　二叔嚇的趕緊停在路邊，面對警察的詢問，緊張的不成言語。

　　蘇可心裡也是害怕的，但看著危在旦夕的曉麗，她鼓足勇氣對著警察說:“我的同學...”可剛說幾個字，眼淚就止不住的流下來。

　　她深呼一口氣，急切的抽泣哽咽:“警察叔叔，我同學生病了，快不行了...”

　　那警察一聽，趕忙繞到三輪車後面，看到車廂裡蜷縮成蝌蚪的女孩，急忙呼喊車子裡的同伴:

　　“快，快去醫院...”

　　然後對二叔招手大喊:“跟著我們的車子...快...”

　　警車閃著紅色的警燈，一路引領他們來到人民醫院，兩個警察叔叔幫忙把曉麗抬進了急診室。

　　醫生一邊檢查一邊詢問，隨即刻不容緩的交代護士準備手術。

　　兩名警察帶著蘇可去交了前期的費用，又叮囑了她一些注意事項。

　　曉麗的媽媽沒出過遠門，連與人說話都是低著頭不敢回答，突然受到警察如此大的幫助，她又像在二叔家一樣，給人家跪了下來。

　　警察叔叔連忙把她扶起來:“使不得大姐，使不得...快去看看孩子...”

　　蘇可在一旁向他們深深鞠了一躬，其中一個年長的警察問:“你同學啊?”

　　見蘇可點頭，那警察打量了一下滿意的點點頭:

　　“好啊...你這個小姑娘不簡單啊...快去吧...啊...有什麽事打警察電話...110...記住了啊...”

　　手術室的門外，曉麗媽媽和二叔坐在靠牆的一排板凳上。

　　蘇可站在手術室門口焦急不安的來回踱步。

　　曉麗媽媽連嚇帶哭的已經是虛脫憔悴，歪歪扭扭的靠在牆上，紅腫的淚眼呆滯的盯著手術室的大門，嘴裡不停的哀怨著什麽。

　　借著走廊上的燈光才看見，曉麗媽媽的額頭上形成了一大塊黑腫，滲出的血也已乾在了上面。

　　二叔勸了她幾句也沒怎麽回應，歎了歎氣起身到醫院外面抽煙去了。

　　兩個多小時的煎熬等待，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了，蹲在地上的蘇可急忙站起身來。

　　曉麗媽媽弓著腰，踉踉蹌蹌的走到醫生身邊。

　　醫生帶著疲憊的神情對她們說:

　　“孩子沒什麽危險了，但腸胃落下了病根...推到病房裡要時刻觀察不能離人，一直到完全醒了才能放松下來...”說完便吩咐護士給曉麗拿藥打水。

　　昏迷中的曉麗被推了出來，安排到病床上後，曉麗媽媽硬塞給二叔二百塊錢:

　　“大兄弟，這也不是俺的，是她同學家給墊的，多了也沒有了，你別嫌少，拿著吧...”

　　那二叔畢竟是個漢子，他騷紅了臉，急忙推開曉麗媽媽的手:

　　“嫂子，這個錢不能要，俺要了還能在村裡呆嗎...你快收起了，這哪哪都要使錢...那...沒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就跑出了醫院...

　　護士姐姐好心幫曉麗媽媽的額頭擦了藥水。

　　她坐在病床邊，用粗糙的雙手拉著蘇可邊哭邊說:

　　“可啊...我的好孩子，沒有你，俺啥也不懂啊...沒你，曉麗就完了...”

　　蘇可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安慰到:“嬸子，這是啥話...曉麗不救我，我還不在了呢...”

　　曉麗媽媽急忙呸呸了幾聲:“可不許瞎說，你們都能長命百歲...”

　　曉麗媽媽長舒一口氣又接著哭訴:

　　“這個錢啊...是我偷偷賣了兩個羊羔，還有平時攢下來的…我怕曉麗考上大學沒有學費...誰知還真派上大用處了...嬸子求你個事...”

　　蘇可連忙點頭:“嬸子，你說...”

　　曉麗媽媽口還沒開，眼淚就嘩嘩的流下來了，她用乾癟的手面擦了擦淚水:

　　“能不能說...看病的錢都是你家墊上的，這樣，就是她爸不高興，也不會往我身上想...要不然...他能打死我...”說完低聲痛哭起來。

　　蘇可忙安撫她:“嬸子...我會跟我媽說的...我讓我媽跟她爸爸說，等曉麗工作了再還我們，這樣他就不會找你們麻煩了...”

　　聽到蘇可如此說， www.uukanshu.net 曉麗媽媽深深垂著頭，聲淚俱下的喃喃自語:

　　“好閨女啊...俺曉麗真是有福氣...”

　　沒過多久，主治醫生來查看曉麗的情況，他微笑著點點頭:

　　“沒事了，藥物都吸收上了，你們可以放心了，等她醒來就好了...”

　　聽了醫生的話，一直驚魂未定的蘇可終於可以喘口氣了，她趴在曉麗的床前又哭又笑:

　　“你這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你的福氣還多著呢，趕快醒來啊...”

　　蘇可讓曉麗媽媽在隔壁床上躺一會，自己出門看有什麽早飯可以買一點。

　　其實她是想一個人透透氣，一夜的驚嚇和擔憂，讓她整個人看起來神態疲乏沒了氣血，也暫時沒有了平常的堅韌與沉著。

　　她在一個花壇邊的長椅上坐下來，腦海裡卻不斷浮現出童維的身影。

　　她看了看手表，已經4點多了。

　　休息了一會，她踱步來到醫院裡的報亭前，走馬觀花的看了看今天的報紙。

　　抬頭的時候，在窗外的木箱上看到一個漂亮的紅色電話，她抿著嘴唇猶豫了片刻，拿起電話撥通了童維的號碼。

　　電話裡剛響了兩聲，她突然又想起來童維的父親可能在家，又慌亂的掛上了話筒。

　　她猛拍著自己怦怦直跳的胸口，再抬頭時，發現報攤的大爺正笑嘻嘻的盯著自己，她忙找借口:

　　“大爺...忘記號碼了，沒通，要給錢嗎...”

　　大爺微笑著擺擺手，又忙起了手上的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