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鶴臨攙扶著蘇落衡返回浣衣房所在的偏苑,見方才那小廝依舊在苑中等候,表示滿意,隨即扶蘇落衡靠坐在側廊的欄杆上,然後走向那小廝問道“那個浣衣盆呢”
小廝隨即帶著方鶴臨在一堆浣衣盆中尋找著,直到在角落中發現盆邊散落的粗布麻衣,才小跑兩步到木盆邊將粗布麻衣拾回盆中,端著木盆又跑回方鶴臨身邊“大人,就是這隻。”
方鶴臨在盆中翻找一番,除了兩件粗布麻衣及一雙粗布高頭履之外別無他物。
隨即將那木盆遞還給小廝,轉身走向蘇落衡問道“落衡,方才你與那小廝來這別苑時,見那胡姬可曾拿走步搖?”
蘇落衡白了方鶴臨一眼:“等我見時,只看到一道人影越牆而去,還胡姬,能分辨出是個人影鬼影就算我眼力見高了。”
方鶴臨被蘇落衡噎的竟不知該如何回答,隻得轉身看向那小廝,邪魅一笑道“你呢?”
小廝看方鶴臨這一笑,笑的他渾身一怵結結巴巴道“我,我與那位捕頭,前後腳進院。”
“那你見那胡姬可曾帶走一隻步搖?”方鶴臨繼續向小廝逼近兩步道。“從實招來。”
小廝後退一步險些被腳下浣洗盆絆倒,卻被方鶴臨一把拉起,隨即貼近小廝的臉道“可曾看見?”
小廝還想向後退兩步卻被方鶴臨拽住領口動彈不得,訕訕道“沒沒,小的進來時,只見一女子在這盆中翻找,隨即便喊了出來,然後那位捕頭便趕了上來。”小廝吞了口口水繼續道“便見那女子,就翻牆逃竄,那位捕快隨即便追了出去。”
方鶴臨轉頭以眼神向蘇落衡確認那小廝所說。
見蘇落衡點頭後,方才松開那小廝的衣領,隨手除塵似的拍了拍小廝胸口“你可曾見過那步搖?”
小廝聞言臉色驟變忙道“沒,沒......小的不曾見過。”
方鶴臨低頭,拍拍鞋面上的塵土,站定“既是如此,那便去衙門走一遭,畫個押了事。”隨即拎起小廝脖領走到蘇落衡身旁一手攙扶起他向後院舞姬廂房走去。
藥羅葛牟羽走進那青煙的廂房,並未留意到青煙已經死亡,前腳踏進門便向白辰海問道“老白,”進門之後見裴童卿也在屋內,手中正在端詳著一枚銅鏡便好奇道“誒?童卿也在,你們?”“誒?牟羽你......”兩人都話便撞到了一起。
裴童卿見藥羅葛牟羽面色焦急便道“你先說。”
藥羅葛牟羽便向裴童卿點頭道“老白,童卿,你二人在後院可曾見有一胡姬路過?”
白辰海的位置更靠近門口便答道“並未見過,許是方才恰巧被童卿喚來看這銅鏡,太過專心,並未察覺。怎的?”
藥羅葛牟羽隨即看向裴童卿道“方才我與鶴臨前去追那胡姬......”
待他向兩人言明情況,又問裴童卿:“童卿你方才欲問何事?”
裴童卿聞言便將手中銅鏡遞與藥羅葛牟羽“哦,方才正是想問這銅鏡之事。”
藥羅葛牟羽接過裴童卿手中的銅鏡仔細端詳,輕撫背面獸紋,正欲開口。門外便傳來方鶴臨的呼喚。
便將銅鏡遞還給裴童卿道“回衙門再說。”隨即轉身這才發現床上那靜靜躺著的青煙驚訝道“她...青煙姑娘?...死了?”
白辰海側臉看了眼青煙的屍體,點了點頭,並沒說話。
方鶴臨攙著蘇落衡拎著小廝,只是站在門口呼喚藥羅葛牟羽,半天不見他回應,便不耐煩的轉頭向廂房內看去,卻看見白辰海與裴童卿也在內頓感詫異“老白,童卿也在?怎麽......”他突然似意識到什麽“她......不會......”
白辰海也懶得再說明便不再說話。
裴童卿見眾人都沉默便說道“是的。”
登時方鶴臨也不知所措,這今日一番周折眼看即將接近真相,卻隨著青煙的死亡而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一串匆忙的腳步從後門傳來,一眾北鑒司衙役隨即從醉月閣後門進入後院,捕快劉武令率先進入後院,見方鶴臨左手拎著小廝,右手扶著蘇落衡便行禮道“方頭兒,”隨即差衙役
扶過蘇落衡,接手押過小廝便道“林頭兒命我等固定現場,將屍體抬回衙門。”
方鶴臨聞言無力的點點頭。將小廝與蘇落衡交托到兩名衙役手中。
劉捕快接著道“方頭兒,林頭兒說讓你們先行回衙門。其他的交給我們。”
說罷便轉身示意眾衙役去廂房內將屍體抬走。
隨即一一問過白辰海裴童卿與藥羅葛牟羽,便自顧的去辦差。
白辰海歎息一聲道“走吧,頭兒還等著呢。”
眾人聞言便出了後門,往那北鑒司去了。
這九月的長安夜,依舊燈火闌珊,只是多了幾縷風,街道兩旁高低錯落的宅院影影幢幢,清風拂過街道旁的柳枝,直吹的那樹影張牙舞爪的晃動著,偶爾從街中間穿過一隻夜磨子也被那樹影驚的折回了暗處。
街上幾道無神的人影,晃晃悠悠的,近幾日的幾番跌宕仿佛夜裡的風,一點一點的將眾人的身影拉的扭曲,留下的只有身心俱疲的落寞。
幾人回到北鑒司衙門見門外停著一駕車馬略微詫異的進了衙門院內。
見堂外站著一列舞姬,而喬凌菲渾身是血也赫然在列,大堂內則是燈火通明,眾人不明所以匆忙回神向大堂內走去。幾名一同折返的衙役命帶回那小廝與眾舞姬站作一列便也扶著蘇落衡進入堂內。
裴童卿看著喬凌菲的模樣想要上前去問詢卻被衙役攔下“林頭兒交待了,不可。”裴童卿聞言無奈的看了眼喬凌菲,卻見那喬凌菲失魂了一般,毫無反應,眼裡多了幾分憐惜,隨即甩袖向堂內走去,隻留下一句“若有半點虧待喬姑娘...唯你是問!”
那衙役也是無奈回道“是”,他哪敢啊,若不是林笑愚下令,這偌大的衙門誰敢阻攔這七位中的任何一人。
“呦呵呵,林繡衣啊,吳媽媽這人你是曉得的,這衙門辦差媽媽我可是通力合作,你可就別為難媽媽我了。”
眾人還未進入堂內,便聽到那吳媽子老氣的聲音賣弄著,不由得厭惡起來。
進門之後與林笑愚打過招呼,見林笑愚臉色難看,一時也是壓下了心頭的疑慮,也並未理會那吳媽子,自顧的坐下。
“吳媽子哪裡話,我等也是奉公辦差,絕無半點為難之意,吳媽子請回吧,等明日問詢清楚了狀況,若無他,林某自會差人將眾姑娘送回醉月閣。檀睿送客!”
那吳媽子也是識趣之人,見林笑愚既已下了逐客令便笑道“哎呦,不勞程繡衣了,媽媽我還有營生,可是耽擱不得,那媽媽可就先行回醉月閣了啊。”
說罷同堂內眾人笑臉示意後便拉著身邊同來的小廝一同向堂外走去。
出了大堂,還不忘與院內眾衙役交待一番方才出了衙門。
“先行押入大牢!”林笑愚在堂內拍桌喝道“好生看管,將那喬......凌菲單獨羈押!”
門外一眾衙役聞言便將喬凌菲與眾舞姬帶往地牢去了。
堂內眾人莫名的看向林笑愚。
“那...凌菲她......”裴童卿素與喬凌菲交好便率先一臉慍怒開口問道。
其余眾人也是一臉不解的看向林笑愚。
林笑愚並不解釋看向白辰海道:“老白,說說。”
白辰海聞言拍了拍裴童卿的肩膀:“咳咳,據死者死狀看來,系遭凶手捂住口鼻,以利器刺穿胸部,致死者昏厥,進而失血而斃,死亡時間約子時一刻。凶器似步搖等尖銳利器。 www.uukanshu.net ”說罷便看向裴童卿。
示意裴童卿對案發現場所作記錄進行描述,但見裴童卿依舊一臉怒容便繼續道:“現場,並未發現其余痕跡,唯獨有一雙......”
白辰海話語未畢林笑愚便打斷道“我已知曉。”他是去過現場的,關於喬凌菲他比任何人都在意,且不說喬凌菲依舊是戴罪之身,而他自己出於私人情感也莫名的偏袒。
“鶴臨牟羽你二人呢?”他故意跳過裴童卿,看向方鶴臨與藥羅葛牟羽道“為何許久不見回還?”
方鶴臨聞言也是一臉惱意倒了盞茶水,將二人追逐那胡姬之事詳細的告知林笑愚。
隨後蘇落衡將尋步搖之事也一並告知林笑愚。
林笑愚沉默不語,端起面前茶盞,眼神微眯,舉起茶盞欲飲一口,卻發現那盞中空空如也,隨即用力將茶盞置於案台之上怒道“將那小廝押上堂來。”
堂外衙役聞言便向那地牢之中跑去。
不消片刻,衙役便將那小廝提入堂內,行過禮便退出了門外,在門外守候。
那小廝進入堂內見眾人臉色難看一時語結“大...大...大人....小小...小的...”
藥羅葛牟羽拍桌道“大什麽大,小什麽小!”本來這二人一路追逐那胡姬中途險些遭了那胡姬的西域曼陀羅毒的暗算,已是惱火,又因這步搖之事誤傷了蘇落衡,且最終導致那胡姬逃脫,便更是惱火“還不從實招來。”
本就壓抑的堂內氛圍,加之藥羅葛牟羽這一怒喝,那小廝頓時招架不住,便招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