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克裡米亞半島的冬日異常寒冷。馬德緊了緊身上的熊皮大衣,來自廣西的他分外受不了大陸地區的寒冷氣候,而站在他旁邊的莫三卻顯得更為適應一些,這個東北人雖然鼻頭凍得通紅,但卻和身旁的一名年輕的韃靼女人眉來眼去、眉目傳情。馬德暗自翻了翻白眼,尼瑪這女人身上一股這麽重的羊騷味你也忍得下去!要不是這女人是克裡米亞汗國某個部落酋長的女兒,馬德甚至都懶得和她虛與委蛇。
陪同他們一起行進的是一隊駐扎在敖德薩的西帕希騎兵,領頭的軍官叫蘇克,據說是哈桑的遠親,他奉命帶著手下一百多騎兵保護來自新大陸華夏東岸共和國的外交兼商務使團。說起這個使團,其實也就馬德、莫三這兩名穿越眾以及少數幾位隨從罷了,至於使團的大部分人手以及負責人高摩,目前已經轉戰到了伊斯坦布爾,與他們的老朋友納蘇赫帕夏、商品代理商霍爾尼西安家族的代表進行會晤。
馬德、莫三二人12月份時先是坐船、然後一路騎馬抵達了克裡米亞汗國西部重鎮敖德薩,然後在附近區域內用高額賞金招募一些志願去遠東作戰的韃靼牧民——這事先經過了奧斯曼帝國的首肯,同時也贈送給了克裡米亞汗國一些貴人們一筆不菲的禮物。
本地的韃靼牧民是窮苦的,同時性情也很凶悍。他們對外人並不信任,即便這些是由奧斯曼老爺們陪同而來的,東岸人的招募工作在一開始就陷入了困頓。所幸此番跟隨二人前來的隨從中有四名韃靼移民出身的騎兵軍官,這為東岸人拉近與對方的距離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他們原本都是作戰中被波蘭人俘虜後轉賣到東岸的,如今有機會回到故鄉,自然是極為興奮。不過經過多年的新大陸生活,他們已經完全適應了東岸的生活方式,同時家小也都在東岸本土,因此倒也不虞他們會不辭而別。
這些人在花費了大概一個月的時間陸續聯絡到了當初的家人親族後。東岸人的工作一下子就打開了局面。現身說法的效果自然不是蓋的,本地的韃靼牧民要向貴人們繳納稅收,同時奧斯曼人的軍隊過境的話他們還要負責支應糧草補給,生活一直過得很艱難。禍不單行的是,本地的大汗、貴人們還經常和北方的俄羅斯人、西邊的波蘭人以及無處不在的哥薩克們作戰,克裡米亞汗國的臣民們一直過得很不如意。
在這樣一種情況下,當那幾名韃靼裔東岸軍官拍著胸脯保證東岸的優渥生活待遇。同時也拿出來了大量禮物和金銀的情況下,首先從他們的親族開始,陸陸續續有一些韃靼牧民來到了敖德薩,接受東岸人的雇傭去遠東作戰。東岸人與他們簽訂了正式的雇傭合同,也不管他們看不看得懂,反正程序上要讓人無可指摘。這些人的工資略低於在但澤招募的那些波蘭老兵——那些人平均打了十幾年的仗了。不過一些身手較為出色的老兵的待遇則會高一到兩個檔次,和那些波蘭人持平。
即便是以馬德、莫三這兩個軍事門外漢都能夠看得出來,這幫韃靼牧民的技戰術水平比不上那些波蘭士兵。要知道,那些波蘭士兵中資格老的甚至都參加過1621年那場打得土耳其蘇丹狼狽而逃的第一次霍京之戰的,無論是身手、經驗還是勇氣都不會欠缺。相比較而言,這些韃靼人就要差勁不少了,他們的騎術或許比那些波蘭人還要好。馬上格鬥技巧也不差,但組織性和紀律性就差遠了,戰鬥意志也沒有那些波蘭人頑強。很多時候,甚至就連那些遊離於波蘭政府控制之外的“自由哥薩克”(逃亡農奴,和“冊編哥薩克”相對)們有時候也能欺到他們頭上去——不過這種事情並不會經常發生,因為客觀來說,哥薩克們的戰鬥力並不會比他們高出太多,而他們卻有著數量上的很大優勢。
在敖德薩地區東岸人一共招募到了三百多名韃靼牧民。其中大約有一半人曾經去俄羅斯或波蘭燒殺搶掠過,勉強算是有一些戰鬥經驗。每年克裡米亞韃靼人都要去俄羅斯、波蘭、特蘭西瓦尼亞等地捕捉奴隸,他們稱之為“草原民族的收成”。這種劫掠行為自然會引起當地居民的極大反抗,交手不可避免,因此參與過這些行動的人多多少少會有一些戰鬥經驗。
不過剩下的一半人就都只是一些普通的窮苦牧民而已,年紀也都很輕。他們大多除了一身不錯的騎術外便一無所有,少數人帶著家裡人送別的禮物——彎曲的馬刀。然後便來到了東岸人設在敖德薩的臨時營地。東岸人將他們稍微整訓了半個月後,便由那幾名韃靼裔騎兵軍官帶著他們,在一些土耳其軍官的陪同下騎馬趕到了位於克裡米亞半島上的卡法港——同時也是馬德、莫三兩人的目的地。
美好的旅程很快就結束了,莫三和那名韃靼女郎打了個手勢。然後哈哈大笑地和馬德等人撥馬馳進了卡法城。開玩笑呢,本土家裡可是還有一大一小兩隻母老虎呢,他也就隻敢在外面調戲調戲妹子們過過乾癮而已,真讓他真槍實彈上的時候他就慫了。韃靼女郎看了眼守衛在卡法城門口、頭戴高筒帽的土耳其士兵,在高聲咒罵了幾句後悻悻而去。
卡法城雖然名義上是克裡米亞汗國的領土,但實際上由他們的宗主國奧斯曼帝國控制著,奧斯曼人在這裡修建港口、開采鐵礦,同時也販賣著奴隸。卡法城在這個年代,也許是這個地球上有數的幾個大型奴隸集散地之一了。克裡米亞韃靼人將劫掠來的俄羅斯人、波蘭人、立陶宛人、羅馬尼亞人以及烏克蘭人通通送到此地,然後通過奧斯曼帝國的猶太商人發售到安納托利亞、魯米利、中東北非甚至中西歐地區。據記載,在這個時代的黑海和地中海沿岸,人們經常會見到一些哼唱著俄羅斯或波蘭搖籃曲,搖晃著主人孩子的女仆。可以說在這個時代,也許克裡米亞韃靼人才是全世界女仆擁有比例最多的國家——這個國家充斥著大量擄掠來的女奴和小孩。
東岸人自然對於女奴非常感興趣。按照高摩等人的估算,今年(1645年)年底到明年年初,大約將會有八千到一萬名明人來到東岸本土,而這些人中很可能有高達四分之三比例的人是青壯年男人。這個比例是可怕的,因為這意味著東岸人需要大約五千名適齡婦女來平衡性別比例。而目前奧斯曼帝國每年在魯米利地區征收兩千名保加利亞、瓦拉幾亞、摩爾達維亞女人作為“稅收”出售給東岸人,而東岸人自己每年還從波蘭引進三五百人,從馬斯喀特商人處購得五六百名波斯、俾路支女奴,這一算下來還有兩千余人的缺口。
如今這個缺口就著落在著名的卡法奴隸市場了。這個奴隸市場規模極大,奴隸數量極多,且主打女人和小孩,而這兩種“商品”恰恰都是東岸人極為感興趣的商品。尤其是那些具備著生育能力的婦女,更是東岸人最最急需的“商品”——不僅僅是為了滿足國內,廣大的南非、新華夏和澳洲殖民地據保守估計也有四千至五千名潛在的光棍急需解決難題。而卡法奴隸市場的生意規模做得極大,陪同東岸人前來的土耳其軍官私下透露,據不完全統計,在過去的兩百年間,克裡米亞韃靼人一共從這個口岸向土耳其發售了超過三百萬名奴隸。 而這些奴隸全部由掌控著奧斯曼帝國經濟的猶太商人和亞美尼亞商人發售到了世界各處,為奧斯曼帝國賺回了海量的金錢。而在這之中冒著巨大風險去鄰國境內劫掠人口的克裡米亞韃靼人,他們的生活條件卻沒有太明顯的改善,相反卻結下了無數的仇怨,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巨大的諷刺。
東岸人入城的時候門口的土耳其士兵沒有阻止,因為他們看到了護衛東岸人的西帕希騎兵部隊,這令他們這些地方部隊出身的普通大頭兵們不敢有絲毫不敬的舉動,生怕被這些天之驕子一樣的騎兵們斥責或打罵。不過對於那些前來本地販賣奴隸或商品的韃靼人、諾蓋人、希臘人或猶太人,這些士兵們就沒什麽好臉色了。雖然這些商人們很多都已經在港口碼頭上被嚴密檢查過一番了,但這些看守城門的土耳其士兵依舊很認真地再檢查了一遍他們的馬車、貨物和行李。卡法城這些年來不止一次被偷偷乘坐獨木舟而來的武裝哥薩克們偷襲,損失了大量財物和奴隸。而很多哥薩克當時就是混在這些前來交易的各族人群中暴起發難的,因此他們不得不防。
順利進入城內後,莫三、馬德等人決定先去土耳其人安排好的住處內休息個幾天,順便等一下自己的合作夥伴——來自亞美尼亞的約翰.彼得洛維奇.霍爾尼西安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