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韋爾瓦皮湖,在如今的東岸名叫“琥珀湖”,源自於東岸地理名人、著名探險隊長王大力。當時他在晚霞時分抵達湖畔,見晚霞映照下整個湖面呈現出一種湖泊色的美景,因此便取了這個名字。
琥珀湖的名稱也很得當地人的喜歡——一群從金城、商堡方向,以及隔壁智利地區穿行山間孔道過來的移民,大約有五百來人的樣子,上個月剛剛抵達,尚是一窮二白的模樣。
其實,無論是金商地區的移民,還是這會正往琥珀湖一帶適合墾殖的農業區擴散的移民,不說全部,至少大部分都是通過安第斯山的山間孔道過來的,只有剩下的一小部分是轉正的非國民勞務工。
從安第斯山區過來的移民,一般在夏秋時節行動(因為冬春季節可能會有大雪封山)。他們從遠東大陸乘船,經太平洋航線抵達智利後,稍稍休整個一段時間,然後便在國家開拓總局的官員帶領下穿山越嶺,抵達巴塔哥尼亞台地。
這些人每年加在一起,大概有個三千余人的樣子,再加上上頭髮過來的一些轉正非國民勞務工,勉強能夠湊足五六千人,以上也是整個巴塔哥尼亞台地區(含麥哲倫海峽南邊的火地島)全年的移民份額了。
每年五六千的移民份額,除少許是分散在廣闊的台地草原上放牧外,絕大部分要麽在沿海城市做工,從事海洋產業以及逐漸興起的毛紡業、陶瓷製造業;要麽就是在河流——主要是在丘布特河、蘆蕩河、寶興河兩岸,黃洋河和火地島一帶較少——以及靠近安第斯山脈雨水較豐富的地區從事農業,前者多從事水果種植及深加工,後者以谷物種植為主、牲畜飼養為輔,偶爾有一些木材加工業,總之經濟確實很一般。
可以說,要不是這些人都是政府主導安置的話,天知道他們會跑到什麽地方去,或許河間,或許鴨子湖,或許東岸大草原,總之不太可能留在這個偏僻荒涼的地方。要知道,這裡位於安第斯sd麓,與西麓的智利地區隔著整條大山,向東又是地跨千裡的巴塔哥尼亞台地,台地上到處是黃褐色的單調精致,走半天都看不見一個人影——在這麽一個極為偏僻、孤獨的地區生活,是需要極大的忍耐力的,不過好像這些來自東方的清國移民本身就很有忍耐力,在被東岸擄來之前一輩子都很少出村的他們,已經習慣於那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枯燥單調的生活,對於自己能分到一畝五畝大小的耕地以及數量高達二十畝以上的草場(其實公地上的草場多的是,你要去放牧根本沒人攔你),很是驚喜莫名。因此,至少在他們一帶,還是很能夠扎根於台地區,並對這種平靜、單調的生活安之若素的。至於他們的後代能不能像先輩這樣,那就是當地政府需要面對的課題了,戶籍問題只能延緩一二,但不能根本上解決人口的流出問題,不過這都是很多年以後才需要面對的麻煩,現在壓根不值一提。
不過,住在琥珀湖這一片,除了孤獨之外,卻也不至於多麽虧了。這地方處於安第斯sd麓一系列的橫切窪地之中,湖泊眾多、土壤肥沃,更是不像巴塔哥尼亞台地其他地方一樣甚為缺水,天氣也不算太冷,年降水量為700多毫米,非常適中。就農業條件來說,這裡確實是一塊很適合的所在,而這無疑是容納大量人口的基礎,雖然後世這裡的人口可能也不會太多就是了。
郭漢東率領的三個連的騎兵就停在了這個剛剛在地上畫了些白線,豎了幾根旗杆,打了一些地基的地方。士兵們在軍官的指揮下,
三三兩兩地將馬匹帶到美麗的湖泊湖畔,讓馬自行飲用,同時也準備一會得空洗刷一些馬匹。情報參謀找來了這個名為“朔方”的新設小鎮(位於後世阿根廷聖卡洛斯—德巴裡洛切城附近)的官員,向他們詢問了有關潰逃的特維爾切人的事情。結果不出意外,這些人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之前在定難鎮那片發生了什麽,更別提留意土人蠻子的動向了。相反,情報參謀的問話還引起了他們的一陣緊張,因為這幫家夥可還什麽防禦設施都沒修建呢,人員都住在帳篷裡或者乾脆就是露天躺草堆裡(現在是夏天,倒也沒什麽),這萬一要是有什麽凶殘的土人殺過來,他們這五六百名拓荒者說不定得全跪了啊。
在這種擔憂的情緒主導下,朔方鎮的官員立刻停掉了手頭的事情,轉而將工作重點放到了修建房屋及防禦設施上面而來。比如,他們拿出工具到附近的森林采伐了一些樹木,打算粗粗加工之後就修建軍事哨塔和寨子,以防禦土人可能有的進攻——在植被相對稀少的巴塔哥尼亞台地區砍伐樹木本是不被允許的,因為這很可能破壞本地脆弱的生態環境,但在植被較為豐富的安第斯山山麓一帶,卻是可以經上級批準後有條件地伐木。畢竟,在這個偏遠的地方,什麽建築材料都從外地運輸頗為不便,更不現實,再加上這兒雨水較多,建造地窩子、土坯房也不合適,因此上頭經過深思熟慮後給他們開了個口子,即允許他們砍伐一定數量的林木(規格都有標準)並登記在冊,待日後條件允許了再行補種,以免當地脆弱的生態環境遭到人為的損害,最終害了東岸人自己。
被砍伐的樹木是本地常見的常綠喜濕品種,主要為兩種,分別是樹身高達的阿勞坎南美杉、落葉松。這些樹木高大粗壯、通透筆直,用來修建房屋、倉庫、哨塔和堡寨是再好不過的材料了,以印第安人那孱弱的武力和可憐的裝備——多年前他們可能還會得到西班牙人一些馬匹、刺劍或火槍的援助,但在兩國關系良好的今天,這些都已斷絕來源好幾年了——是絕對不可能攻破這種程度的堡壘的。
另外,他們還在附近的竹林裡砍伐了相當數量的朱絲貴竹。這種粗壯的南美本地竹類柔韌性極佳,向來是編制各類容器的首先材料,因此朔方鎮的官員也組織鄉民出外砍伐了一些回來,打算加工成各類工具。他們甚至還移栽了一些在未來規劃的城鎮周邊,一來美化環境,二來也能隨時取用,一舉多得。
拓荒居民中有過戰鬥經驗的人也被選了出來,他們主要是一些轉正的非國民勞務工,偶爾有一些清軍俘虜,但不會太多。這會兒,這些“歪瓜裂棗”們不管水平如何,都被鄉武裝部長集中了起來,然後臨時委以重任,充任民兵小軍官,也不用乾活了,他們的任務就是輪番帶領沒有安排活計的青壯男丁進行軍事訓練,以應對可能到來的印第安人襲擊——雖然大家都知道可能性不大,但有備無患總是沒錯的,朔方鎮犯不起錯誤。
郭漢東等人對朔方鎮居民的謹慎有些欽佩,同時也看他們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於是將許多自個用不上或富余的東西送給了他們,小到一袋煙絲、半袋糖,大到一些刀具、彈藥、藥品什麽的,能留的都留給了他們。
除此之外,他們也給了一些建議,即在安第斯sd麓墾殖,由於地理上的原因,從大西洋沿岸運輸物資是較為困難的,成本也是極為不菲的,因此利用好通向太平洋沿岸的智利地區的道路,就非常重要了。根絕憲兵隊情報軍官們多年來的踏勘、測繪,以及結合的地質部的材料來看,朔方鎮附近的山間湖泊——其實絕大部分安第斯山間的湖泊都差不多——的湖水一般都很深邃,且湖岸的地形也多天然良港的模子,因此這些山間湖泊群其實都特別適宜船隻航行。
因此,基於這些考慮,未來朔方鎮乃至所有安第斯sd麓的拓荒城鎮,都應該通過水陸結合的方式,更方便、更省力、更快捷地通過安第斯山這道屏障,從而與交通便利、經濟發達、人口眾多的智利地區取得聯系,以支持自己的可持續性發展。
當然了,安第斯間的大量湖泊了不光光可以用來航行或澆灌農作物——朔方鎮附近的二十多個山間湖泊是朔水(即利邁河)的源頭,同時也是蘆蕩河的最主要水源地——同樣也可以用來發展漁業。後世阿根廷人便在這些山間湖泊內引入了鱒魚(當然隔壁的智利人也這麽做了,同樣收獲不小),由於這裡的環境、水體非常適合鱒魚這種相對名貴的魚類的生長和繁殖,阿根廷的投資者們通過養殖這些淡水魚類獲得了非常不錯的經濟效益,不但在其國內大量銷售,甚至還遠銷其他國家和地區,極為了得。不過這些事都是以後發展起來要做的產業規劃了,就目前來說,他們第一位的仍然是最基本的站穩腳跟和生存,只有解決了這些,才有余裕去做的別的事情。
郭漢東等人提出的水陸聯運通往智利地區的意見引起了朔方鎮官員的重視,他們表示在忙完手頭這一大攤子事,站穩腳跟後,未來會著手嘗試這個可能性的。郭漢東等人表示理解,然後看出來也耽誤了不少時間了,於是不顧這些人的挽留,當天下午便朝南邊的商堡鎮、丹鳳鄉一帶疾馳而去,爭取盡快抵達那邊取得補給。
他們離去時先沿著琥珀湖畔一路向南,抵達平底邊緣後折向東南,沿著安第斯山余脈向南行走,並於1668年1月4日抵達了商堡鄉(後世埃爾博爾松小鎮附近)。當地正在舉行商洛縣(是為全國第75個縣級行政單位,下轄商堡鎮、丹鳳鄉、上洛鄉、豐陽鄉和三山鄉五個鄉鎮,共約七千余人口,以農牧業經濟為主)縣政府成立大會,看樣子也是執委會特批的了。不然的話,就憑商洛縣這些阿貓阿狗,猴年馬月才能達到立縣的硬杠子標準啊!
郭漢東他們直接找到了新官上任的縣保安團長,要求他從倉庫內批一些補給品,同時也順便詢問了一下本地的“匪情”。商洛縣保安團長坦言,大的匪患沒有,因為都被他們驅逐掉了(不然商洛縣何以成立……),但因為他們自身實力還非常有限, 無法活動到更遠的地方,且缺少合格的騎兵,因此在山裡、林子裡、荒野上,肯定還有數量不少的特維爾切蠻子存在著。
至於未來怎麽辦,縣保安團長表示還需h縣裡幾位主官一起商議才能知道,不過大體上不外乎剿撫並用之類的政策罷了。就看那些印第安人上不上道了,上道的話舉族投降,還能落得個前往海外殖民地重新開始的不壞下場;若是不上道,那麽說不得要被東岸人慢慢擠壓、侵吞生存空間,最後在必然到來的衝突中灰飛煙滅,這幾乎是沒有絲毫疑問的事情。
在勉勵了一番商洛縣保安團的眾軍官並檢查了一下當地的民兵訓練情況後(郭漢東上尉如今全權負責北巴塔哥尼亞台地區的一應軍務,可謂是權柄極大),郭漢東等人在這取得了一些給養,然後便離開了正處於興高采烈中的商洛縣,接著再度原路返回,經琥珀湖、朔水河水系北上,於1668年1月11日清晨抵達出發地定難鎮——中途他們在後世利邁河上的水庫附近突遇道了一個正處於遷徙中的特維爾切人部落,經過一場略顯“輕松愜意”的戰鬥後,他們殺傷其中百余人,然後將剩下的近千人通通俘虜,目前正在後續部隊的押送下,朝定難鎮這邊而來呢。
而就在這個時候,郭漢東又接到了上級的命令,即要求他派人護送一批俘獲的印第安人俘虜,送至蘆蕩河出海口。這令他很快明白了,看來是有人盯上了他們前次戰鬥的成果呢,想要無償使用這批勞動力,趕在他們被流放到海外殖民地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