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大生產,不要耽誤。”鹽城港漁業碼頭上,南海漁業公司常務副總經理張雲雙手叉腰,看著一桶桶被運上岸的鹹魚,面容嚴肅地說道:“現在部裡(農業部)上下都在提產能擴張這個事,我們南海漁業公司作為部屬重點企業,一定要貫徹上級精神,加大漁業產量的提升,為國分憂。”
“當然了,你們也不要想多了,漁業產量的提升既是為了出口,同時也是為了供應本國市場。現在全國人口數量有多多我想你們不是沒感受出來,一些老縣全是好幾萬人的大城了,每年新出生的人口又多,海產品的消耗量呈幾何級指數上升,因此本公司擴大產量已是勢在必行,這次英荷戰爭,只不過是一個契機而已。”張雲又朝跟在左右的一乾公司中層管理、技術人員說道。
按照農業部新一輪的漁業發展指導綱要,南海漁業公司的各類漁船、加工船總噸位將在未來1-2年內達到四萬噸的樣子。這無疑是一個驚人的數字,將使得東岸的漁業船隊規模超過法蘭西等歐洲國家,進入到世界前列,雖然遠遠不能與荷蘭相比,但也相當不錯了。
而按照現有的漁業生產數量換算,四萬噸的漁船噸位,已經足以將全國漁業產量拉到小兩萬噸的樣子了,如果再算上南鐵公司在智利近海捕獲的魚的話,這總產量突破兩萬噸是絲毫沒有懸念的。不過,農業部的人也懷疑,就巴塔哥尼亞近海這個不大不小的漁場,東岸人如果再持續增加漁船數量和噸位的話,這漁業產量多半不會同比上升,除非東岸人搞出更有效率的捕魚方式,不然這漁業潛力也就止於此了,巴塔哥尼亞漁場給華夏東岸共和國每年貢獻的海產品(主要是鱈魚、滑柔魚和槍烏賊)應該最高也就在四萬噸上下了。下一步再想提高,要麽就是改良網具,搜集更精確的漁汛和漁場信息,要麽就乾脆在每艘船上增加人員和釣竿,但都不是什麽經濟的做法,提高的幅度也有限。
“今年捕捉槍烏賊漁汛的船隊出海了吧?”張雲信步走到了一個木桶前,掀開蓋子,看著裡面一條條大小相若的碼得整整齊齊的鱈魚,說道:“這些都是要出口聯合省的吧?媽的,便宜那幫小子了,害得我們自己只能吃滑柔魚和槍烏賊,都快吐了。”
“已經出海了,他們準備在馬島須鯨港一帶補給保養一下船隻,然後和捕鯨船隊一起出發,追尋槍烏賊的漁汛。如果運氣好的話,應該能捕獲個一千噸以上,如果運氣不好,那麽就只能打道回府了,這一趟算是純虧損。”一名年輕的官員走上前來,匯報道:“出口聯合省的鱈魚都是統一規格的,一條大概四千克左右,全部裝桶運輸。唔,現在一桶的規格是五百條,也就是兩噸的樣子,給南海運輸公司的批發價統一兩百元每桶,不過他們賣給荷蘭人還要算上運費、保險費、冷藏費、包裝費、出口關稅等各種雜七雜八的費用,價格可能會上升到260-270元每桶。不過誰讓荷蘭人有錢呢,而且戰爭期間也沒得挑吧,能有鱈魚吃就不錯了,哪還顧得了價格貴賤!”
話說現在東岸商品的出口是越來越規范了,在大型國企主導的經濟秩序下,國內各個工廠、作坊生產的商品,都必須統一交予幾家企業運輸,其中最有名的無疑是南海運輸公司了,其他幾家私營小航運企業都只是小打小鬧的性質,完全上不得台面——加航公司、南鐵公司這種大型康采恩殖民企業又另當別論,他們有自己固定的商品傾銷地盤——而南海運輸公司在運輸商品前往歐洲的過程中,
也必須按規定強製向東岸保險公司、中央保險公司等國有全資保險企業繳納海上保險費用,且費用相當不低,再加上自身的運輸成本、各地入港補給費用及交納給海關的出口關稅,東岸商品的成本這些年來確實是與日俱增,這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無疑降低了其產品的競爭力。不過與南海運輸公司這種大型托拉斯企業相比,南海漁業公司的盈利能力可絲毫不遜色,甚至還猶有過之,幾乎每年都能創造一百多萬元的毛利,如果再去掉稅費、物流、銷售等環節的成本的話,一年大幾十萬乃至上百萬元的純利是輕輕松松的,其中差不多一半來自面向國際市場的鯨製品的製造與銷售,剩下的則來自普通海產品,市場主要是國內。
盈利能力如此強悍的企業,也難怪國內一幫權貴們會赤紅著雙眼盯著想要將其私有化呢,實在是白花花的銀子亮瞎人眼啊!張雲對此也有些無奈,捕鯨船長出身的他是真把這家企業當做自己的孩子來看待的,無奈胳膊拗不過大腿,南海漁業公司被私人資本侵蝕、入股乃至控股大概是很難避免的了,也許他有生之年就能看到。
“張副總,去年全年鱈魚產量才11500多噸,現在還要勻相當一部分給荷蘭人,那麽國內市場的需求如何滿足?國民們會有怨言的吧。”有人問起了張雲此事,因為十年前那次英荷戰爭就因為大量出口鹹魚到聯合省,導致東岸國內海產品的價格大幅波動,這次聯合省的胃口更大,出口的海產品數量更多,這國內價格還不得漲上天去啊。
“所以要擴大產能啊。”張雲理所當然地說道,“擴大漁船隊規模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增加漁業產量!當然短期內國內海產品價格出現漲幅是難免的事情,但長期來看完全不是什麽問題,當供需矛盾不再突出之後,其價格自然會回落。你們都在大魚河幹部進修學校進修過,這種經濟常識應該明白的吧?再者,南鐵公司據說也要斥巨資,將自己的捕魚隊規模擴充一倍,好家夥,這也是要大乾一場的節奏了。這樣一來智利沿海的竹莢魚、鮭魚(近些年大量放養兼小規模飼養)的產量勢必會大幅度增加,另外他們在當地一些冷水性湖泊內也放養了大量的鱒魚,經過這麽多年的繁殖下來,其種群數量也已經很龐大了,去張網捕撈的話,一年產量也是不容小覷的。我估計,南鐵公司每年能為國家同樣提供一萬噸以上的海產品,其中大部分都是要出口到本土這邊的,這就能填補很大一部分缺口了。”
“其實,擴大捕魚船隊的規模,近些年來咱們的步子還是走得慢了些,大部分利潤都讓中央收走搞建設去了,導致一年才添置那麽點船,步子實在是慢。”張雲又隨口發起了牢騷,只聽他抱怨道:“這次與聯合省的戰爭也是個契機,中央終於意識到不能一味對我們抽血了,今年據說就要少拿走至少二十五萬元以上的利潤,讓我們得以翻修船隻、添置設備、購買新船、招募新人,不然這漁業產量何時才能增加!”
眾人聞言都是默然。在場諸位都是漁業公司的頭頭腦腦,再差也是中層管理以上,很多人已經公司內幹了二十年以上了,拿乾股的不在少數,自身的利益早就與公司捆綁在了一起,可謂是休戚與共。南海漁業公司的壯大,盈利能力的增強,就是他們最大的利益來源,因此一個個都對此次產能大擴張抱以興奮、樂見其成的態度。不過他們也明白自己幾斤幾兩,可不敢像實際主持公司日常經營多年張雲張副總那麽口沒遮攔,公開抱怨執委會和政務院對他們“吸血”,這種事情他們還不敢做。
……
而就在南海漁業公司的一乾管理層在鹽城港碼頭上“扯淡”的時候,與他們相隔不遠的鹽山鄉那邊,一支規模不小的馬隊也才剛剛出發。他們一共六百來人,由郭漢東中尉率領,帶著許多馬匹和大車。馬匹是用來換乘的,以節約馬力,大概有四五百匹的樣子;大車的數量則極多,且其中相當部分完全是空的,上面除裝了一些食品、鹽巴、工具以外,大部分都是捆扎良好的大木桶,型號規格一如東岸那些裝醃肉的木桶,看樣子是從鴨子湖一帶進口的。
簡單地說,他們這支部隊是出去捕牛的,即捕捉散居在潘帕斯及北巴塔哥尼亞一帶的野牛群,一方面給國內農戶補充耕牛、給消費市場補充肉牛,另一方面也是為醃肉大量出口聯合省做準備——說起來這荷蘭人還真是“趙家人”啊,讓華夏東岸共和國又是給他們捕魚抓牛,又是生產罐頭麵粉的,甚至還要送一批大炮軍資到阿姆斯特丹,這簡直就是活脫脫的一副老爺做派嘛!要不是看在日後戰略布局的份上,誰去理你啊,咱東岸人關起門來在南美過自己的小日子不比什麽都強! ⑧±妙(.*)筆⑧±閣⑧±,o
“前面諸位也都拿一些小牛群練過手了,也大概總結出了一些心得。因此,這次捕牛,我們決定搞一把大的,搞一群足有幾萬頭的大型牛群,爭取將其送到寶興鄉,然後再整理後送。”郭漢東滿臉不情願地騎在一匹雄駿的戰馬背上,用手指著外面一望無際的大草原,說道:“牛群裡必然會有老弱病殘之輩,這些牛在我們發動後就很容易掉隊、受傷,而受了傷的牛是帶不走的。因此,馬隊除分出部分兵力綴著牛群主力外,其余人手重點攻擊這些老弱病殘牛,將其先撂翻在地,然後再就地宰殺、醃製、密封,明白麽?裴大德少尉,這活你帶人來做!李之信少尉,你的人緊跟著牛群主力,隨時與本隊保持聯系,並盡量控制牛群的活動路線,將其向寶興鄉地界驅趕,不得有誤!”
說實話,郭漢東現在是分外不願意乾這捕牛的活計。無他,說出去不好聽啊!他堂堂第二艦隊司令郭子離少校之子、騎兵中尉,戰場上耀眼的人物,特維爾切人的殺星,如今居然被上級命令去大草原上抓牛,這要多鬱悶就有多鬱悶,因此他這會說話都有些有氣無力了,只是簡短地吩咐了一下便率隊出發了。
不過,帶隊的軍官們興致不高,底下由蒙古人、山丹人、高喬人、波蘭人甚至少許韃靼人組成的捕牛隊主力,其興致卻極為高昂。對這些夯貨們來說,無所謂什麽好聽不好聽的,他們只在意一點,捕牛是有獎勵的啊——隻此一條,就抵過了千言萬語——因此他們的興致十分高昂,恨不得現在就追上那個已被憲兵隊斥候們盯上的牛群(憲兵隊的優秀斥候也很無奈,什麽時候要乾跟蹤野牛的活計了……), 衝進去大捕特捕,為自己賺取足夠的獎金。
對了,寶興鄉是新設立不過一年的定居點,位於寶興河(即科羅拉多河)南岸的平緩土地上(後世裡奧科羅拉多城附近),目前共有居民一千五百來人,以小麥種植、果園經營和畜牧業為主。按照計劃,這裡已經預先存儲了大量的物資和工具,附近捕獲的捕獲的野牛群將被送到這裡來進行圈養、甄別,然後再分批驅趕到鹽城港一帶等待運回本土處理。
1664年8月18日,郭漢東中尉率領的車馬隊與憲兵隊斥候了搭上了線,然後迅速鎖定了牛群的位置,跟蹤了上去。8月20日,早就已經輕車熟路的東岸捕牛隊隊員們騎著戰馬,從三個方向朝牛群撲了過去,開始了又一次壯觀的草原捕牛行動。
一頭又一頭牛在驚慌失措中被擠壓、踩踏受傷倒地,被逃走的牛群遺留在了草地上哀嚎。而這個時候,懶洋洋的後隊官兵們則從鞍袋裡拿出割刀,各自選定一頭牛,開始了緊張的宰殺、剝皮、切割工作——皮革可以拉回去造蒙皮(船用)、彈藥包、皮靴和包裹,牛脂可以食用、做肥皂,牛肉自然是醃製起來裝桶送回去了,其中大部分是要出口至聯合省的。至於那些牛下水、內髒什麽的,要麽丟給隨軍而來的獵犬,要麽由戰士們分食掉,當然大部分最終還是遺棄在了草原上,成了食腐動物們的美餐,殊為可惜。
而逃走的牛群自然也沒好果子吃,它們在東岸騎兵有意無意的威逼、驅趕之下,慢慢朝寶興鄉的地界走了過去,它們今後是注定沒有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