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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夜寒君答應瓜瓜。
隨後,他又將最後一個契約眷靈召喚出來。
“唰!”
抱著古琴的絕弦,血眼失神,呆滯地望向前方。
夜寒君朝它揮了揮手,它像是沒有發現,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無法掙脫。
“紀元更迭,向來是天地間最宏偉的異象之一。”
“若能有所感悟,借此領悟的琴曲,必然會有驚世的威能……”
喃喃自語著,夜寒君劃分另一塊獨立空間,妥善安置絕弦。
再然後,他開始給自己套裝備。
天磁軟甲、藥獸皮甲、地龍靴、安神香囊……各種保命道具盡可能疊滿。
舌根底下再塞三顆藥丸,以備不時之需。
周身再點五盞龍魂燈,建五座黑暗水塔,形成一個微型聚元陣法。
一頓忙乎後,夜寒君盤膝坐在最中心的軟葉蒲團上,蓄勢待發。
“怎麽還沒有來呀?”
仰著腦袋的瓜瓜,脖子都酸了。
左等右等,除了天上的鐮刀冥月燦亮得不像話,其他什麽動靜也沒看到嘛。
“嘩——”
分神的一瞬間,冥月驟然熄滅。
仿佛有冰冷的手掌扼住喉嚨,夜寒君無法呼吸,腦袋裡一片空白。
“嘩啦啦啦~~~”
這一刻,夜色孤獨,萬籟俱寂。
一閃一閃的星辰爭先恐後綻放光亮,黑暗為底色的天空,再一次熱鬧起來。
遙遠的地平線上,本該是低矮平原的區域,忽然有大山拔地而起。
本該寸草不生的荒蕪之地,綠苔瘋長,鮮花盛開,齊天古樹枝繁葉茂。
有球狀隕石劃破天空,也有冰龍卷橫掃大地。
有鑽石塵霧輕輕縈繞山間,賦予諸天萬物亮晶晶的神秘色彩。
有七色彩虹貫穿終日不見陽光的陰暗沼澤,於腐敗寂滅之地,埋下聖藥的胚芽。
千奇百怪的異象紛至遝來,就在夜寒君的頭頂,星辰與黑夜還來不及展現自身的魅力,又有金光普照,彩雲降世,終日籠罩在昏暗環境下的無日城,竟然會有一天通透明亮。
“好香呀……”
瓜瓜閉上眼睛,努力聞嗅空氣。
有類似於檀香的氣味彌漫開來,吸入肺腑後,渾身暖洋洋的,說不上來得舒服。
下一秒,天上下起雨來。
那是五顏六色的花瓣之雨,紅通通,藍幽幽,黃亮亮,白晶晶,如決堤之洪水傾瀉而下,不可阻擋的氣勢駭然奪目。
耳畔,禮樂聲不斷,似有穿著薄紗的婀娜舞女,正在花瓣雨中輕歌曼舞。
如此祥和的一幕,就連平日裡無比凶狂的至聖凶獸·奔喪,莫名也安靜下來,不再發出忌憚而又躁狂的嘶吼聲。
“好美妙的樂聲……何人奏曲?”
絕弦失神的眸光,恢復一刹那的清醒。
但它轉眼間陷入更極端的狂熱中,托住古琴的兩隻手倏地松開,任由古琴懸浮半空。
而那空閑下來的四隻手掌,竟然全都落在琴弦上,撥、彈、挑、擦、撚、敲、拔、磨——慢時如拂面之春風,快時如疾風之驟雨,混亂的琴音回蕩在獨立空間內,仿佛在編織獨屬於自己的夢境。
“優雅!極致的優雅!”
“這便是天籟之音嗎?若能以此奏曲,此生無憾,此生無憾啊!!”
絕弦近乎狂化,洶湧的金焰燃燒,琴音竟從刺耳難聽,漸漸變得洋洋盈耳。
稍遠的地方不好評價,但周身一片空間,有如琴瑟和鳴,天地間的禮樂仙符竟與它合成節拍,彼此成就,簇擁而舞。
“當——”
沉悶的第一道鍾聲,敲在靈魂深處,渾身骨骼松軟,竟有飄飄欲仙的快感。
那些正襟危立的夜氏族人們,上至聖人,下至幼童,漆黑的眸光忽閃忽爍,像是中了定身符咒一樣,短暫失去自我的認知。
等到回過神來,第二道鍾聲銜接而至。
那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洪亮鍾聲,天地間浮現一縷熒光,亦如開天辟地之神斧,左半邊的天空登時明媚如晨,右半邊紅霞滾滾,已近黃昏。
等到第三道鍾聲敲響,天空一分為四。
有鳥語花香、萬紫千紅,有炎炎烈日、暑氣逼人。
有金風送爽、碩果累累,有天寒地凍、瑞雪紛飛。
——居然是春夏秋冬四季奇景!
“咚!!”
第四道鍾聲響起,四季隱沒,轉而有巨龍騰躍、鳳凰起舞。
麒麟、朱雀、天馬、青鸞、貔貅、乘黃、金蟾、雪鹿、比翼鳥……傳說的祥瑞之獸疾馳在天上地下,所過之處枯木發榮、枯井噴湧,皆是塵世間最為美好的景象。
“咚!!!”
第五道鍾聲響起,深度黑化的深淵魔土中,有古老的魔物發出瀕死前的淒厲慘叫聲,片刻之後,化作青煙徐徐散去。
也有剛剛破開羊水降生於地的幼魔,還沒有睜開雙眼,背後的翅翼陡然間化為碧金色。
只是輕輕煽動,面前的岩石四分五裂。
同族的惡魔受到驚嚇,全都跪伏在地,以純正的魔族之語,呼喊著“王”。
……
“呱?”
兩道生命虹光從天而降,其中一道砸在某根通天石柱上,另一道往下衝刺,精準無誤砸中瓜瓜。
漂浮在半空的瓜瓜,本來高高興興的。
忽然被襲擊,九品蓮台失控,一下墜毀在地。
“誰打我呀!”
揉著屁股的瓜瓜,哎喲著爬起身來。
它努力把眼睛瞪大,尋找偷襲之人,奶凶奶凶的樣子,看起來誓不罷休。
但它剛剛把頭抬起來,馬上愣在了原地。
周身的小空間裡,清泉汩汩,花團錦簇。
小溪流正繞著它的腳丫子轉呀轉,一朵朵肥碩的鮮花,正搖曳著根莖,像是在給它跳舞。
“這是賜福嘛?”
聰明的瓜瓜,眨了眨眼,僅有的一點小懊惱散了開來。
它忽然覺得眼睛酸酸的,耳朵癢癢的,哪哪都不舒服。
低下頭,身上居然在發光,像個超級燈泡,比太陽還要耀眼。
“什麽嘛,癢死啦!”
瓜瓜撓了撓瘙癢的地方,只是胡亂扒拉兩下,表層的皮膚居然脫落,一層薄薄的蛻皮留在了原地。
這還是它第一次正式蛻皮,看著自己煥然一新的白色皮膚,小家夥腦袋宕機了。
“噗通!”
一個硬邦邦的東西砸在後腦杓上,小瓜瓜往前一跳,捂著腦袋不知所措。
它把襲擊它的東西撿起來,是一塊白色的石頭,珠圓玉潤的,甚是小巧精致。
沒等它仔細觀察,石頭融化了,往它的身體裡一鑽。
再然後,瓜瓜的脖子一涼,一枚石頭掛墜逐漸成型。
“咦,上面好像有字?”
瓜瓜看不清,只能用小手掌扒拉,翻來覆去把玩。
好一會兒,它發現石頭上好像刻著一個“瓜”字,頓時歡天喜地,心花怒放。
“耶耶耶!這是本瓜的名字耶!!”
“大蝌蚪給我起的名字,難道被天道爺爺記住了嘛?好棒好棒,本瓜要流芳百世啦!”
手舞足蹈的瓜瓜,抱著一根花莖,一起加入群花亂舞中。
……
隔壁房間,鵝大仙瞪著銅鈴大小的眼珠子,像個雕像一動不動。
它眼睜睜看著,一道奇異的光束,向著自己衝來。
張狂的笑容隨時準備掀起,可沒等它真的笑出聲來,那束光就這麽一拐彎,鑽進了隔壁。
“豈有此理!!”
“本大仙不信了,天道老兒,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罵罵咧咧的鵝大仙,鐵翅敲著地面,一點也不帶慫。
雖然說,有和沒有,它都可以接受。
但如果有,意味著天地法則的認可,姑且也算是無上的殊榮。
“呼啦!!”
一簇火焰從天而降,鵝大仙臉色一變,猛然間收翅往旁邊閃躲。
可空間有限,它的軀體又如此龐大,怎麽可能完全躲過。
聽得一聲慘叫,鵝大仙半邊的翅膀著火了,足足有三片巨型黑羽燒成灰燼。
“好啊好啊,不賜福也就算了,竟然還有劫難!”
“好你個天道老兒,竟然看不起本大仙這樣的初代羽族,本大仙決定了,以後要逆天而行,絕不順應天命!”
“呼啦!!”
又是一簇火焰砸下來,鵝大仙閉上鵝嘴,忍著噬骨鑽心的疼痛。
這一次,它全身沐浴在火光中,全身的羽毛竟然都被燒光了。
堂堂「狂戰鵝鬥士」,失去堅不可摧的鐵羽,變成了一個光禿禿的醜呆鵝……這口氣如何咽得下?
“嗯?”
不信邪、還想破口大罵的鵝大仙,於灰頭土臉中微微張嘴。
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羽毛雖然燒光了,體內血氣卻開始翻湧,生命之火旺盛燃燒,似乎比早一會還要蓬勃燦爛。
“難道是本大仙錯怪了?”鵝大仙的怒容略微舒緩。
可是,當它看到自己光禿禿的,連一片羽毛都沒有的時候,眼角還是一抽一抽的,心裡頭怎麽都不痛快。
“可惡啊,總覺得這不是什麽了不得的賜福啊!”
“就像施舍一樣,就給了一點點小恩小惠,額外伴生的痛苦……倒像是在敲打本大仙!”
再次恢復罵罵咧咧的鵝大仙,跳著腳,朝著天空一頓嚷嚷。
但這一次,什麽都沒有發生,天地似乎遺忘了它,無論是賜福還是災厄,與它再無一絲的瓜葛。
“轟啦!”
“呼哈!!”
閃電、火焰、冰雹、旋風、彩虹、破壞死光……不斷有光束掃蕩於冥燈深淵。
有盤亙了上萬年的古老墳墓被烈火無情吞噬,也有惡臭滔天的河水,一息之間夷為平地。
反倒是最近誕生的一批生靈中,變異的個體翻了數倍。
如果成長順利,它們便會成為新生宙第二個紀元的新新物種。
未來會有一部分的強族,視這些生靈為始祖,延續一代又一代,直到滅亡。
“不對勁,怎麽什麽動靜也沒有?”
盤膝而坐的夜寒君,神色越發凝重。
他做足了準備,期待著劫難的到來。
有「飛來橫禍」這樣的被動權能,就算挨上一道破壞死光,那也正常。
奇怪的是,除了瓜瓜大概率得到了賜福,鵝大仙那邊飄落兩團冥火一樣的鬼東西,分辨不了是好是壞,其他什麽異象也沒有降臨。
“已經是第五十九道鍾聲了,傳言紀元之鍾只會敲響一百次,一百次以後,正式進入下一個紀元。”
“這麽乾等下去不是辦法,到底哪裡出了差錯?”
“難道是我身邊的特殊眷靈數量太多了?比如瓜瓜,它是淨獸,先天佔盡天運。”
“窗之花看似分割獨立空間,卻依然斬不斷我與它之間簽訂的契約關系,冥冥之中,還是會有氣運照拂於我?”
展開頭腦風暴的夜寒君,思緒翻騰,始終無法平靜下來。
身處窗之花,他無法確認夜隱和夜流螢的情況,如何行動,取決於他自身。
“不行,這個劫難,必須遭受!”
“我必須狠狠倒霉一次,才能積攢轉運福袋的能量,換取第6位階翻漲的戰鬥力!”
臨近第八十道鍾聲,夜寒君不想等了,決定啟動備選方案。
他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左肩鎖骨往下一寸,蒼白色的白鴉印痕悄然點亮。
“夜寒君,是要進食了嗎?!”
“我已經有半天沒有品嘗過痛苦了,好孤獨,好饑餓,快點幫幫我!”
正反兩面各長著一隻眼睛的大海星,一出來就拖著黏液,親昵地抱住夜寒君的大腿。
不用肉眼去看,夜寒君也能確認,隨著血液加速流動,五顏六色的鮮花紋路,正在順著他的褲腳管緩慢攀爬。
“災厄的容器、蒼白的毀滅者、徘徊生與死的融合魔種——末世啟示·默,吾將支配你的血脈,為我所用……”
低沉的咒語在耳畔念誦,夜寒君的人類之身漸漸消失。
於寒氣翻湧中,塊頭更大的末世啟示出現了。
它不是半透明的粉嫩色,而是半透明的黑色,更加陰暗的生命磁場,瘋狂扭曲周身的空間,妄圖侵蝕那些玻璃屏障,將所有的一切與它同化。
“不夠……還不夠!”
這不是夜寒君第一次支配默,進化以後,他練習的次數不下百次。
但他依然無法絕對控制自己的心神,支配狀態,那種源自靈魂深處的饑渴感,無時無刻不抓撓著他的內心。
“單槍匹馬的默,只有天地虛引!”
“支配融合,相當於天地小成!”
“加上「飛來橫禍」的特質,我就不信了……”
“天道,看一看我,我是你最討厭的災獸!”
“難道你能夠容忍,沒有任何敬畏之心的我,站在這裡挑釁你嗎?!”
夜寒君不僅在嘶吼,他還在自殘。
隨著體表一道道血淋淋的破口出現,大量的黑色黏液分泌出來,積蓄成一片黑壓壓的池塘。
亙古寂靜的恐怖中,超過五百根三百米長的觸手,瘋狂生長出來,搖曳在夜寒君的身邊,壓落一片片厚重的陰影。
技能——山海之觸!
“咚!!!”
第八十二道鍾聲敲響,頭頂的天空,突然出現一顆微縮的太陽。
金玄子猛然間往上望去,感應著逐漸蔓延的毀滅氣息,翅膀煽動的頻率快速提升。
“注意,有較為危險的大劫顯露雛形,不要驚慌,正常應對。”
塑料比蒙、金翅天狐、筆仙、猛虎統領,皆是應了一聲,鎮定自若。
但很快,這團高速旋轉的火球,竟然從中間裂了開來,露出一個虛無的洞口。
不止如此,無日城上空,一小片區域的異象徹底消失。
不斷有天地能量匯聚而來,持續性增強火球,沸騰的火海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完了,隔著大陣都能讓手腳冰涼,這肯定不是賜福,而是劫殺!”
“究竟是誰這麽慘,竟被這樣的厄難瞄準,就算有無窮寶物庇護,真的能活下來嗎……”
靠近城中心的夜氏附庸們,年幼的孩童嚇得哭出聲來。
即便是成年的修者,也都一個個臉色發白,眼底暗藏著驚恐。
“劫難還在加強……致死的威能持續上升……”
“鎮族大陣至少能阻擋九成九九的殺傷力, www.uukanshu.net但如果瞄準的是開啟窗之花的族人……存活的可能性已不足一成。”
坐在婦魚背上的夜舒,輕歎一聲。
她試圖找到應劫者,但這太困難了。
無論是外界無限狂暴的能量磁場,還是內部至高無上的守護之力,都在影響聖人的感知。
“必然是開啟窗之花的人。”
“如果沒有開啟窗之花,都能引來這麽可怕的災禍,怎麽可能活到現在。”
站在轟天炮車旁邊的夜千墨,望著漸漸成型的天空炮口,敬畏而驚歎道:
“這種異象,似乎被古人喚作‘必殺火炮’。”
“尋常的魍魎鬼魅,天道順手就能磨滅,哪裡需要蓄力。”
“大概還是護族大陣太霸道,逼著它強化威力。”
“由此可見,這是鐵了心要滅殺的目標,不想讓它活到下一個紀元……”
……
窗之花內部,支配默的夜寒君,五條觸腕都在發抖。
怎麽感覺……玩脫了?
默不是半災半獄嗎?有一半惡魔血統的情況下,用得著這麽大動乾戈?
“大蝌蚪,現在退出還來得及嘛?”
“本瓜感覺,這個火球砸下來,你會飛灰煙滅的!”
隔壁房間,貼在玻璃上的瓜瓜,罕見地皺著眉頭,露出擔心的表情。
“窗之花一旦開啟,只有等紀元之鍾結束,才能正常關閉……”
五條觸腕一點點握緊的夜寒君,於全神貫注中,發現頭頂的漩渦停止旋轉。
一顆高度壓縮、宛若太陽一般的巨型火球,已經鎖定住他,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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