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高都,崔祺才知道。
拿下長子那一仗,是劉備幫忙打的,此時劉備已經回了河內,並留下一封書信。
“宜之,你給我那幾個謀士,很有意思,幫你迎戰楊奉前,剛聽他們講了一遍鴻門宴,很受啟發,於是請徐晃詐降擒了楊奉。”
“楊奉被押送往雒陽,徐晃執意跟隨,今後能不能重歸你帳下,為兄就不知道了。”
“楊奉這邊的兩萬兵馬,我給你留下了兩千,剩下的放回村聚,讓他們耕田去了,這兩千兵,宜之好好訓練,以充實上黨軍力。”
“楊奉手下兩百重騎,為兄喜歡的不行,就帶到河內了,算是為兄跟你借的,以後再俘虜了重騎,必當歸還。——劉玄德。”
崔祺看完這封信,感覺有些哭笑不得,劉玄德大老遠前來,幫自己打了一仗,居然因為帶走兩百戰俘,跟自己客氣了起來。
歷史上就有劉備鴻門宴殺楊奉的事跡,不過要發生在幾年以後。
看來劉備成長的速度加快了。
前期由於缺乏戰略類謀士,劉備大部分時間在掛機,直到後來諸葛亮輔佐,才開始真正的騰飛。
崔祺忽然很想劉備,但是現在也不能拜訪他。
上黨的事務還很多。
首先要控制高都的疫病,其次要盡快恢復對長子城的控制。
……
河內郡,懷縣。
禁軍大營外,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
這人穿著一身黑色官服,這件官服有些不合身,以至於這人半條小腿露在外面,顯得有些滑稽。
這人提著一壇子酒,兩隻野雉,見了衛兵,停下腳步。
“勞煩通報一下,武猛都尉帳下主簿呂布,前來拜見劉都尉。”
“稍等。”
衛兵進了營寨。
不多時,劉然出來相迎。
“呂主簿,快快有請。”
跟隨劉然一路前行,呂布左右觀察,見劉備軍新進了許多戰馬,騎兵的鎧甲也都嶄新,不覺心頭一癢。
來到中軍帳前,劉備在帳前等候,見了呂布一拱手。
“奉先,有失遠迎。”
“玄德,你瞧我給伱帶什麽來了,剛剛打的野雉。”
“多謝。”
劉備讓侍從拿野雉下去烹飪,請呂布來中軍帳坐下。
“玄德,你前幾日突然帶兵離營,是幹什麽去了?”
劉備笑了笑,沒有說話。
呂布有些著急了:“玄德,你就告訴我吧,你是不是出去劫掠了?”
劉備正色道:“怎麽可能?”
“那你營地裡怎麽多了這麽多戰馬?”
“這是一個朋友借給我的。”
呂布歎了一口氣:“某也想有這樣的朋友啊,你我都是邊將出身,也都有些名號,可現在的地位,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你也不知道拉兄弟一把。”
劉備笑道:“奉先是丁建陽的心腹,怎能說地位不高呢?”
“這個丁建陽,不說也罷,我和張遼、張揚,都算軍中猛將,可他把這二人舉薦入禁軍,卻讓我在帳下做個什麽主簿。”
呂布舉起自己的手,一隻大手上滿是老繭,顯然是習武作戰留下的。
“看我這手,是拿筆的嗎?他這就是故意羞辱我,想讓我主動離開,好自己獨吞了並州兵馬。”
“奉先多慮了。”
正好侍從上茶,呂布喝了一口茶,又開始唉聲歎氣。
“我們並州兵馬,進入河內,全靠大族供養,可畢竟拿人手短,能吃什麽喝什麽,全看貴人們的心情。”
“不像劉老弟,身為郡尉,可以直接向郡府索要軍費,又有太尉府那邊補充給養。”
呂布話裡話外,滿是對丁原的不滿,劉備只能跟著應付,感覺呂布應該是來探聽虛實的,不能跟他多說什麽。
吃完飯,劉備送呂布回去,走到營門口,呂布拉著劉備的手。
“玄德,你說我呂奉先,難道就要一輩子,這麽窩囊下去嗎?”
看呂布有些醉意,劉備勸解道:“方今天下大亂,正是男兒報國之時,奉先武藝無雙,早有‘飛將’之名,將來一定有用武之地。”
呂布看著劉備,深深吸了幾口氣,握著劉備的手道。
“聽玄德一言,如撥雲見日,茅塞頓開!”
……
雒陽,袁紹住處。
廳堂中,袁紹一臉鐵青,周圍氣氛肅然。
許攸坐在一旁,也不敢多說話。
對面的逢紀歎了一口氣。
“這崔宜之果然狡詐,居然假裝病倒,引楊奉前來攻打,這楊奉也是廢物,手握兩萬兵馬,竟然敗了。”
許攸搖了搖頭。
“真是不敢相信,秦家鎮方向,只有二百守軍,楊奉怎麽能敗呢?”
逢紀急道:“聽聞楊奉已經投降,會不會把你泄露軍情的事情說出來?”
許攸揮了揮手:“不會,我給他傳遞消息時,用的是匿名,他怎麽也查不到我的頭上。”
逢紀長歎一聲:“但願他不會查到你的頭上,要是讓崔祺知道,你在背後算計他,恐怕你就是下一個王匡、王芬。”
許攸忽然感覺脖子一冷,自己光想著報復崔祺了,倒是沒想到一擊不中,崔祺會不會反擊。
袁紹沉聲道:“子遠,你說你給崔祺備了三份大禮,一是巫毒,二是白波軍,第三件是什麽呢?”
許攸捏了一下胡子,笑道:“這第三件,便是匈奴人,宦官們不是吹噓,崔祺是‘霍嫖姚’嗎?”
“這話我已經找人傳遞給了匈奴人,匈奴人現在氣勢正盛,怎會希望大漢再出現一個‘霍嫖姚’?”
“這話一說出去,不用咱們動手,匈奴人就會主動進攻上黨。”
“這些匈奴人可不比白波軍,他們一個個精通騎射,性情彪悍,一旦他們盯上崔祺,必能踏平上黨,取他性命。”
逢紀搖了搖頭:“這些不夠,匈奴人不會為了這些恭維的話語,憤而進攻崔祺的。”
許攸笑道:“現在太原境內,各方勢力互相角逐,這種情況,對南匈奴十分有利。”
“一旦崔祺攻下太原,隨時可沿汾水河谷,直達南匈奴王庭平陽,南匈奴也不想自己頭頂,懸著一把利劍,必然會主動進攻。”
……
上黨郡。
有了特效藥物,終於讓疫病提前結束,不過這次疫病,也傷了不少性命。
接下來,便是去巡視長子城。
來到長子之後。
崔祺才發現,這裡被白波軍禍害得慘淡無比,官府官員,城中富戶,早已被屠戮殆盡。
再往北就是太原。
根據探報,太原那邊情況更糟,黑山軍、白波軍、匈奴、羌胡、鮮卑,各自佔領一塊地方,互相攻伐。
這些人隨時可能南下,長子城並不安穩。
朝廷下了任命,讓崔祺試守上黨郡,算是代理市長的意思。
崔祺治下,共有十四座縣城,實際能控制的,只有長子、壺關、泫氏、陽阿、高都五縣。
控制整個長子平原,自身實力還遠遠不夠。
長子城殘破不堪,崔祺於是上表,將郡治遷至高都。
這日清晨,房門被侍從敲響。
“何事?”
“府君,南匈奴和白波軍兵分兩路來襲,將軍們等著府君主持大局呢。”
上黨郡府。
文武官員正在等待。
崔祺來到大堂,坐上高位。
“拜見府君!”
“諸位免禮。”
崔祺眼前,是上黨丞鄒方,上黨尉劉節,郡府屬官,以及趙雲、崔勇、崔廣等將。
“劉節,說說軍情。”
劉節來到廳堂中央。
“稟府君,南匈奴白波聯軍兵分兩路,一路出冀縣,攻擊陽阿,一路自太原南下威脅長子。”
“你有什麽想法?”
劉節手捂胸口。
“此兩路關山阻隔,消息不通,我們當堅守一路,集中兵力先敗一路。”
崔祺笑了笑。
“命令陽阿、長子兩城,深溝高壘,堅守不戰,另外在泌水東岸,泫氏城屯兵,匈奴人圍城強攻,萬不得已時,可前去解圍,否則不得擅自與匈奴交戰。”
“這是為何?”
劉節感覺,上黨現在共有兵馬三千五百人,完全可以一戰,不知為何要堅守。
崔祺笑道:“秋季匈奴馬壯,不可與之交戰,等到明年春天,我軍兵甲齊整,再反擊匈奴,趕上他們戰馬產崽,豈不手到擒來,此謂秋守春戰。”
劉節一聽,整個人愣住了,“秋守春戰”這四個字飽含殺意,似乎每一個字都有鋒刃,直愣愣地對準了匈奴人。
如果自己在匈奴一方,一定設法除了這個對手。
但劉節有自己的信念,匈奴已經歸漢兩百年了,早已是一國,匈奴再和大漢作戰,就是叛亂。
現在他要為朝廷作戰,讓往日的同族,清醒一些。
“府君高見。”
……
八月末,朝廷初置西園八校尉。
和歷史上不同的是,南軍都尉河內尉劉備,位列左校尉。
劉備資歷雖淺,但他上任西園軍校尉,朝野上下異常安靜,連個反對的聲音都沒有。
歷史微微波動,一個本不該出現在西園八校尉的人物,出現在校尉名單之中。
西園八校尉都被蹇碩節製,包括大將軍何進,也在蹇碩的節製之下。
九月。
朝廷調整三公,罷免司徒許相,以司空丁宮為司徒,南陽劉弘為司空,又升衛尉董重為驃騎將軍。
明眼人都知道,朝廷將有大動作。
高都這邊,崔祺掌握地利,只是堅守不戰,匈奴人沒什麽辦法,只能相持。
閑來無事,崔祺便領著親兵,往河內郡,去見見劉備。
劉備升任禁軍校尉,自己當初許下的諾言,也算實現了。
來到營地,兄弟相擁,互相慶賀各自的升遷。
西園校尉是初置,有很多將軍還在外征討,實際上任,要等到十月。
兩郡相鄰,可以經常相見。
崔祺帶著鄒方、趙雲,劉備請來劉然、簡雍、關羽、張飛,眾兄弟一起把酒言歡。
“宜之,最近聽聞你劫婚車一事鬧得沸沸揚揚,怎麽回事?”
“那都是別人胡說的,我敬重蔡琰才名,讓她在高都小住幾日,她有單獨的居所,每日可自由會見賓客,這難道是劫婚車後該做的嗎?”
“正是,謠言止於智者。”
正喝得開心。
衛兵來報,武猛都尉帳下主簿呂布,又來了。
“為什麽要說‘又’呢?”
聽崔祺相問,劉備解釋道:“呂奉先總是感歎時運不濟,常常到為兄這裡討杯酒喝,為兄也隻好接待。”
“啊?”
看到崔祺臉色有些異樣,劉備問道:“宜之,和呂布交往,是否不妥?”
崔祺能說什麽呢?
邊將反覆難養?
但劉備也是邊將啊。
可是邊將確實反覆難養,他們的習俗受胡人侵染很大,即便是稱兄道弟、結為父子,該亮刀子時,一樣亮刀子。
畢竟漢人結義,大多能為兄弟兩肋插刀,胡人結義,只要有利益,可以考慮優先插兄弟兩刀。
“來者是客,兄長請便。”
劉備聽完,點了點頭,離開主位,去迎呂布。
進了中軍帳,崔祺才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呂布。
呂布身高九尺,體型矯健,和劉備一樣,都是猿臂善射的類型。
他今年三十五歲,按照古代的習俗,三十歲已經可以自稱老夫了,如此說來,呂布也算是飄零半生了。
看見崔祺,呂布神色訝異。
往日都是自己被請上首座,今日首座居然坐了一個年輕人。
劉備介紹:“這位是新任上黨郡守,崔祺崔宜之,算是我的鄉黨。”
呂布一聽,立即驚訝了起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崔宜之,人送外號“嫖姚”。
這名號,和自己的“飛將”,倒也相得益彰。
還沒等呂布說話,崔祺正色道。
“左右,拿下!”
趙雲一聽,當即拔出長劍,對準呂布,崔家親兵也一起上前。
呂布怒道:“玄德,這是何意?”
崔祺起身道:“呂布,你能騙得了我家哥哥,卻騙不了我,你是來替丁原刺探軍情的,是也不是?”
呂布一聽,支支吾吾起來:“當初是來刺探軍情不假,可後來感念玄德待我情深意厚,這才每每相見,近日聽聞玄德高升,我特意進山打了一隻野鹿,送來給玄德慶賀。”
崔祺眼睛一眯:“我崔宜之的名號你也聽說過,要是你居心叵測,休怪我哪一天讓你身首異處。”
呂布急忙揮手:“不敢不敢。”
崔祺一抬手,親衛收了長劍。
“呂主簿,請坐吧。”
劉備請呂布坐下,吩咐侍從添酒上菜。
看著呂布戰戰兢兢的樣子,劉備和崔祺交換了一下眼神,兩人相視一笑。
劉備這人,www.uukanshu.net 說不了狠話,雖然知道呂布來自己這裡目的不簡單,但伸手不打笑臉人,也不好多說什麽。
今日,崔祺算是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了。
“劉校尉,崔府君,今日叨擾了,我呂布先飲三杯酒,謝罪。”
喝完酒,崔祺開門見山。
“這裡沒有外人,奉先多次來此處,是否想另投明主?”
呂布一愣,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
崔祺對劉備道:“欲言又止者,不可信也!”
呂布正身拱手:“布飄零半生,未逢明主,校尉和府君如若不棄,布願投帳下,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劉備一聽這話,甚是感動,正要說話,崔祺來到身邊幫忙添酒,小聲道:“兄長,現在還不是和丁原撕破臉的時候,呂布願意歸附,不如讓他繼續在丁原帳下,幫忙傳遞消息。”
“如此甚好。”
“而且吾觀呂布,腦後生有反骨,兄長恐怕難以駕馭,不如把他交給祺。”
劉備點頭道:“宜之善用暗探,攻打泫氏、陽阿時,收獲奇效,確實由宜之聯絡呂布,更加合適。”
兩人商議完,崔祺站起身。
“呂主簿,請借一步說話。”
呂布看了眼劉備,見劉備點頭,便跟崔祺出了營帳。
“呂主簿,今後你便是我帳下的暗探了,你在丁原處打探情報,伺機而動,如果你能立下大功,祺保你高官厚祿,名揚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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