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無比熱情的叔伯大爺們灌了幾杯本地產的高度白酒,寧寅宵還沒覺出什麽異樣,周惟志卻已經上頭了,腳下發軟,眼神飄忽。
“周乙己,你可不許發酒瘋,聽見沒?”陳青黛狠狠地捶了一下周惟志的大腿說,“給我警醒點!有點出息行不?”
周惟志用力地點頭應承著。
熱鬧的酒席過去,大伯陳光明先起身告辭,隨後三叔陳躍進叫陳青黛過去,在她耳邊囑咐一番,隨後帶著其他幾位長輩也離開了,把寧寅宵三人留在飯店的雅間裡。
“都走啦……”寧寅宵有點茫然,不知道接下來該乾點啥,比如,是不是這會兒自己該去結帳。
“傻狗,咱們是客人,讓咱們結帳算怎麽回事?”陳青黛吐槽道,“你老實等著就行,別著急。”
周惟志已經趴桌子上睡了。
“我就納悶兒了,周乙己也號稱是有師父有傳承的練武人,怎麽一杯酒下肚就倒?”陳青黛和寧寅宵有一搭無一搭地聊著,喝著茶等待著。
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才有人推開雅間的門。
進來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
盡管衣著樸素,眼角唇邊難掩皺紋,但仍能從眉目見看出,她年輕時一定是相當美麗的。
寧寅宵一眼看出,她肯定是陳青黛親媽,畢竟長得太像了。
這女人唯獨有一點令寧寅宵有點不敢親近,她的眼神十分犀利,甚至有點凶惡,兩眉之間有一道細細的豎紋,顯然是長期立眉瞪眼留下的痕跡。
“媽……”陳青黛見到來人,騰地從椅子上跳起來,老實地走上前,小聲地說,“您怎麽親自來了?叫姐姐來領我們去就行了……”
“二丫頭!”
“是……”
“找著對象沒?”
陳青黛滿臉糾結,不敢回答。
“沒對象你好意思回家?”
“媽……我這不是出差嗎,又不是回家玩……再說了,我這事您別當著人說啊……”
女人瞥了一眼寧寅宵,嚇得寧寅宵立馬起立。
“阿姨好。”寧寅宵下意識地說出口。
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眼寧寅宵,看得寧寅宵直發毛,不敢與她對視。
“你就是霍小鷹說的那個寧寅宵?”
“是……”
“你結婚沒?”
“沒……”
“你看我家陳青黛怎樣?整日裡一塊上班,黑天不見白天見的,娶了唄,虧不了你!”
“媽!”陳青黛臊了個大紅臉,連聲說,“人家寧寅宵有對象了。”
“有對象了怕什麽,”女人一臉不屑地說,“多你一個也不多。”
“媽你這是什麽話,說得我跟個不值錢的賠錢貨似的……”
“你以為你不是呐?”女人哼了一聲。
寧寅宵腦筋直蹦,不知道怎麽回應這女人,隻好說:“阿姨,我有女朋友了。”
“不是還沒結婚呢麽?”
“是……”
“沒結婚怕什麽,多娶一個,陳青黛送你了,算你二房,我們家多給陪嫁就是了。”
“媽!您這說的都是些什麽呀!”陳青黛也有點生氣了,氣得一跺腳。
寧寅宵實在是拿這女人無語,好歹看著是陳青黛的親媽,不好失禮,隻好說:“阿姨,咱先不說這事,霍局長派我來……”
“寧寅宵,我問你,你喜歡我家陳青黛不?”
寧寅宵下意識地回答:“喜歡……”
“喜歡還不娶?”
“不是……我的意思是……”寧寅宵語無倫次了;
從內心深處,他跟陳青黛確實很親密,但更多的是把陳青黛當成了好哥們,真沒往愛情那方向想過;
更何況他清楚,陳青黛這家夥個性十分獨立,生活“豐富多彩”,最近帶著蘇小小,每天都玩得很開心,根本不是那種期待著結婚過日子、伺候老公養孩子的傳統女人。
寧寅宵被擠兌得實在有點無語了,也不由得嚴肅起來,認真地說:“陳家阿姨,我是受霍局長所托來辦公事的,不方便談私事。私事等公事辦好之後再說好不好?”
這老阿姨還是一股不依不饒、胡攪蠻纏的勁頭,突然周惟志醒了,騰地站起來,嘴裡念叨著:“哎呀,要吐。廁所!廁所在哪裡?”
說著,跌跌撞撞地扶著牆往出走。
寧寅宵總算是得著台階了,從包間裡逃了出來。
煩透了這個自以為是的老娘們,寧寅宵跟周惟志吐槽道:“仙兒姐那麽好的一個人,她媽怎麽這麽別扭啊。”
“唔……”暈乎乎的周惟志一句話也接不上。
從衛生間回來,周惟志基本恢復理智了;包間裡只剩下陳青黛一個人,滿臉通紅,眼角掛著淚痕。
“我媽就是一沒文化的農村婦女,你不要把她當一回事。”陳青黛憤憤地說。
“唉,仙兒姐,你也真是不容易,這下我算是理解你的處境了。”寧寅宵說。
“咱們直接到我家老屋去,病人被關在那裡,我老姨在那裡盯著呢。
我姥姥想見咱們,她在等著咱們。”陳青黛又看著周惟志顛顛倒倒的樣子問:“周乙己,你這家夥行麽?”
“湊合……”周惟志用冷水洗過臉之後,清醒了不少。
陳青黛從隨身的背包裡,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 塞給寧寅宵說:“傻狗,待會兒見了我姥姥,由你把這個交給她。”
“啥東西?”
“甭問,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寧寅宵和周惟志跟在陳青黛後面,一路步行,向村子深處走去,越走越荒涼,越走越破敗,現代化的痕跡慢慢消退了,瀝青路慢慢變成水泥路,又變成石板路;
等腳下的路乾脆變成土路的時候,三人來到一座十分破敗的茅草房外。
乾打壘砌成的土院牆,已經塌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長滿蒿草,院裡根本沒有一點人工修整的平地,地面一看就是雨後被踩得亂七八糟的。
顛簸著走進院子,裡面倒還真是很大,寧寅宵伸著脖子看,好像院子有好幾進,一下子還看不到頭。
只不過迎面的草房已經年久失修,房頂都長草,木製窗欞都碎裂了,胡亂糊滿了報紙。
院子裡沒有雞、沒有狗、沒有驢,連隻耗子都沒有,根本看不出來會有人住在這裡,簡直就是個廢棄的鬼宅。
“仙兒姐,你家不是挺有錢的嗎?還能在首都市中心給你買最高檔的公寓,老家怎麽窮成這個樣子?”寧寅宵皺著眉問。
“這是老宅,現在沒人住,姥姥和媽媽請仙兒的時候才來這裡。”陳青黛幽幽地歎了口氣說,“姥姥和媽媽法力不行,離開這老宅,什麽請仙兒啊,走陰啊,都不靈了。”
聽了這話,寧寅宵不由得點頭,心想,要是這麽說,她們的水平可真是比陳青黛差遠了,仙兒姐這家夥,可以隨身帶著她那個猛獁象大神,坐飛機全球到處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