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林擔憂地看了滕毓藻一眼,略一遲疑說道,“早上你去了總督行轅後,就有義和團的人來咱們軍營中煽動,說咱們不打洋鬼子,只打百姓,不是男子漢大丈夫所為,要咱們的士兵跟著他們去殺洋人,還說下午天津城裡就會大變。”
“他們還鼓動咱們的人說,現在天津城裡還有一些先前受到總督行轅保護的洋人公司,裡面還躲著許多二鬼子,而且那裡有很多洋玩意,到時不僅可以殺洋鬼子和二鬼子,那許多洋玩意也隨便拿…..”
滕毓藻很清楚,所謂的二鬼子,就是指一些信教的百姓,尤其是一些洋人教會裡的學生,很多人已經不再留有發辮,更是被百姓痛恨。
這一次,義和團不僅殺洋人,對於這些二鬼子更狠,不管男女,只要被他們都難免一死,女教徒還會死得更淒慘。
對於這些濫殺無辜的凶殘團民,滕毓藻很是痛恨,對於那些盲從排外以至於仇視所有信教民眾的百姓又顯得很無奈。
雖然信教教徒中,也有甘心助紂為虐的洋奴才,可多數並不為惡,而且他們畢竟也是國人!
對於連這些信教的徒眾也毫不手軟的團民,滕毓藻早就深惡痛絕。
不過,滕毓藻眼下最關切的,還是他的這支部隊,這可是他的前身傾注了大量心血,傾心遍練而成的一支部隊,這才剛剛被他這個替身抓到手中,就有離散的可能,這怎能讓他心中不感到焦躁急迫。
李玉林很有些無奈地苦笑著說,“被我發現後,那些團民都被我趕走,為此,咱們的一些士兵情緒還表現的很激烈。”
“就這些?”
見李玉林說話有些吞吞吐吐,滕毓藻不由急著追問。
李玉林苦笑著說,“如果就這些還好了,剛剛聽說咱們部隊要開拔,我又聽到有人在串聯,說不知咱們要開拔到哪裡,他們要找機會脫離部隊,加入義和團,先殺光城裡的洋鬼子和二鬼子,搶些好東西,然後再跟著義和團去殺城外的洋鬼子。”
李玉林憂心忡忡地看向臉色陰沉的怕人的滕毓藻,繼續說道,“串聯的那些人,都在左哨和後哨,前哨、右哨管得嚴,幾個試圖傳過去串聯的士兵,都被那兩個哨長打走了,所以他們那裡現在還都安靜。”
這個營中的排長以上軍官,都是滕毓藻以前在北洋武備學堂中教過的學生,對於這些人的學識秉性,滕毓藻都很清楚。
前哨和右哨的劉玉枳、李顯策兩個哨長,都是淮北人,和滕毓藻還是同鄉。
這兩人北洋武備學堂畢業後,一同回到安徽軍中,只是安徽巡撫王之春根本無意發展新軍,兩人所學毫無用武之地,在軍中還被四處排擠,滕毓藻回鄉探親得知二人情況後,在遍練新軍時,就把這二人找來軍中,分任哨長職務,兩人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都治軍極為嚴格。
這兩人不僅是滕毓藻的學生,還因為是滕毓藻的同鄉,以及在他們困難的時候,是滕毓藻幫了他們的緣故,這兩人在營中統軍訓練都極為賣力,是滕毓藻的絕對心腹。
半月前,在有團民剛剛煽動營中士兵時,右哨的李顯策就想將他哨中,一個對於義和團煽動極為活躍的士兵重刑杖斃。
雖經滕毓藻勸阻,最後還是被重則三十軍棍,打得那個士兵奄奄一息,還是迫於劉玉枳、李顯策二人苦勸,把那個士兵扔到軍營外。
事後,劉玉枳、李顯策這兩人,還多次私下裡勸過滕毓藻,治軍不可過於寬泛,必須施嚴法以立軍威,只是這個滕毓藻的前身未往心裡去。
滕毓藻猜測,這個前身在庚子事變後,就沒了蹤跡,要麽是他在救裕祿時身亡,要麽就是這一次他的士兵離散,導致救援北洋武備學堂失敗,他無顏再留在軍中,轉而回家務農取了。
因為據說,在北洋武備學堂遭到襲擊後,救援清軍在學堂淪陷三小時後才姍姍趕到。
滕毓藻在心中暗自下定決心,既然自己來了,那就不僅不能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他還要緊緊抓住他的這支部隊。
他深信,在清末這個混亂的時期,只要他手裡有軍權,他就不會過得很難看,到哪裡都會有他的用武之地。
可要保住這支他可以依靠的部隊,他就要下狠手,徹底清除一些離心離德的異己。
看起來,少不得要大開殺戒了。
就在滕毓藻暗暗發狠要有所動作時,總排長劉長發又匆匆跑進來,這讓滕毓藻本就已經陰沉得發青的臉上再次罩上一層嚴霜。
“青雲,又出了什麽事!”
滕毓藻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把出腰間的駁殼槍,大張開了機頭。
劉長發道,“錢師爺來了。”
錢師爺是裕祿的幕僚,經常參與直隸總督府中的軍政事務,同滕毓藻已經很熟,還沒等滕毓藻有所反應,錢師爺已經緊隨在劉長發身後走進室內。
一進門錢師爺就滿臉笑容地對著滕毓藻微微一拱手,“興甫老弟,大喜!大喜啊!”
說完,才發現屋裡的氣氛有些不對,不由有些詫異,忙問道,“興甫,發生了什麽事情?”
滕毓藻把駁殼槍關上機頭,重新插回腰間,苦笑著對錢師爺拱拱手,“一點小事,有義和團的人要策反拉走我的士兵。”
聽說是這樣,錢師爺也不由無奈地搖頭,“興甫,你這裡就算不錯了,聶軍門和馬軍門、記名總兵李大川、守備孫祥雲、遊擊蘇豁的部隊,還有天津練勇那裡,他們鬧得更凶,不僅有人和義和團稱兄道弟,甚至還有人攜械加入義和團拜了堂口……”
說到這裡,錢師爺也苦笑不已,嘗嘗歎了一口氣。
錢師爺忽然想起自己的來意,忙對外喊道,“來人。”
隨著錢師爺的喊聲,兩個裕祿的馬弁,一個手中捧著一個折疊起來的大塊紅綢,一個托著覆蓋著紅綢的托盤一同走進室內,這兩個人都是跟隨裕祿同去老龍頭火車站的,見到滕毓藻不由堆起討好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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