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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出個萬法道君》第二百三十六章 千鍛神兵,南明離火
白啟剛跨過門檻,眉心就突突直跳,好似跌進冰窟,肌體泛起刺骨森寒。

他抬頭一看,只見滾滾如潮的雪白劍氣轟隆炸開。

宛若瀑布當空懸掛,磅礴浩大,威壓狂瀉!

其中隱約有一道人影,衣衫獵獵作響,縱身橫跨數十丈,直直地砸進大廳。

伴隨著“咚”的一聲巨響,四面八方煙塵翻湧,蕩起層層氣浪漣漪。

“嘖,郡城就是不一樣,才多久,已經四練滿地走了。”

白啟護在阿弟身前,心裡暗暗腹誹。

膽敢於光天化日之下,擅闖道官衙門,可見此人的強橫霸道。

隻論氣勢,不輸師爺了!

但按理來說,四練宗師不應該狂到這個份上,必然是有過硬的靠山。

否則觸怒龍庭,驚動府城,動用山水大陣鎮壓。

再桀驁不馴的武夫,也得被打斷脊梁骨,跪下當狗。

念及於此,白啟倒是覺得,師爺陳行當年逼師父寧海禪退讓一步,並非全無道理。

寧師一日不成神通,始終要在龍庭的屋簷下立足,很難完全撇開掣肘。

當真把十七行滅個乾凈,寧海禪的名字,很快就該出現在全天下捉刀人的通緝榜單上。

通文館也得跟白陽教一樣,成為被扣著逆賊帽子的反叛勢力。

“師父傳授的,果真是至理名言,出來混,背景第一!

劍氣這麽生猛,估摸著是子午劍宗的哪位真傳!”

白啟猜測,放眼整個天水府,敢於冒犯龍庭道官,且不懼後果的,應當只有兩座地方。

一是趙辟疆的將軍府,二是子午劍宗。

那人滿身劍氣幾乎沖射鬥牛,想來應為後者。

“好生威風!”

白啟心下感慨。

怪不得旁人都管劍宗門人,叫做“劍瘋子”。

視道官衙門如無物,不把龍庭律例放在眼裡,這股子氣焰確實是又驕狂又囂張,瘋得不行!

換作其他上宗,萬萬不會如此,多少做點表面功夫。

因此,子午劍宗與龍庭關系素來僵硬。

這些年被趙辟疆屢屢打壓,也有這一層緣由在內。

“阿兄,我們還要不要進去?”

白明小聲問道。

大廳裡面劍拔弩張,氣氛已經降至冰點。

那位自稱淳於修的劍客鋒芒無匹,倘若璿璣子口中吐出半個“不”字,似乎就要被他斬落人頭,以儆效尤!

讓外面那幫看家護院宛若奴仆的甲士,以及寸步不離的扛鼎力士都僵在原地。

“神仙打架,咱們湊什麽熱鬧,擱一邊涼快去。”

白啟拉著阿弟白明,靠到一旁的角落,若非已經跨過衙門,他都想打道回府,免得被殃及。

“無生劍淳於修名不虛傳,真真是殺性重!”

披著水藍道袍的徐鎮額頭滲出大顆汗珠,哪怕他亦有著不遜色四練宗師的戰力。

但在貴為劍宗真傳淳於修的面前,未必走得過三招!

要知道,子午劍宗的真傳要求極為苛刻,數量也極少,歷年攏共不到雙手之數。

經過那場道子叛門的軒然大波,更是凋敝敗落,目前僅剩下三位。

其中“由龍劍莫天勝”名頭最響,“神芒劍江載月”名聲最正。

而“無生劍淳於修”,可謂聲名狼藉,幾如瘋狗。

寇求躍死於怒雲江畔,這人就開始正式閉關,直至“奪命劍裘千川”被隱閣刺客摘了腦袋,方才下山。

一人孤身挑掉七八座佛門廟宇,連帶著趙辟疆豢養的軍中虎狼都跟著遭殃,死了好些個。

若非銀錘太保裴原擎出面,恐怕子午劍宗跟將軍府便徹底撕破臉皮,鬧成不死不休的無解局面。

“本道適才有口無心,一時失言,冒犯了淳於真傳,特在這裡賠個不是。”

璿璣子深深感到肉身皮囊幾欲裂開,於是默默咽下堵在胸膛的那口氣,選擇好漢不吃眼前虧,放低姿態道:

“義海郡衙門的諸般兵馬、人手,皆可交由淳於真傳調遣差使,案牘庫房的文書卷宗,亦是能讓劍宗門人隨意查看。

本道絕不阻攔!還請淳於真傳暫息雷霆之怒!”

淳於修鬥笠下的那雙眼睛,靜靜注視著璿璣子,片刻過後,輕聲道了一句:

“還算識相。”

他剛才是真的動了殺心,只要璿璣子有片刻的逞強,劍鋒就被刺破顱腦,斬碎神魂,讓其了帳。

至於會不會惹得龍庭震怒,沖劍宗討要說法?

無需考慮!

既然掌教點名讓自己帶隊下山,那麽就該預料到這種情況的發生。

哪怕淳於修把天捅破一個大窟窿,也有掌教隻手補之。

子午劍宗向來都是這個規矩,小輩真傳揚名揚威,掌門長老料理善後。

“裘師弟已經白死,羅師弟不能再含冤而亡,我與龍師侄往後長駐義海郡,除去白陽教余孽,任何一個隱閣殺手都不會放過,直至找到荊無命為止。”

淳於修橫眉冷眼,那道磅礴浩大的如瀑劍氣倏然一收,如同團團霧氣湧入體殼之內。

儼然將劍氣練到神意具足,如臂使指的圓滿地步。

“荊無命……”

白啟眼角一抽,怎又是寧海禪乾的好事!

“子午劍宗也招惹,師父當真……狠人!”

幸好寧海禪馬甲無數,不然通文館那塊匾,未必壓得住這麽多血債。

“那是自然,淳於真傳大駕光臨,義海郡堪稱蓬蓽生輝。”

璿璣子出身平平,早已養成能伸能屈的隱忍性子,面對背靠子午劍宗,自身又是四練宗師的淳於修,他滿臉堆笑:

“聽說淳於真傳與一眾劍宗弟子尚在驛館落腳,實在委屈了。郡城之中,有一高門勾結白陽教余孽,罪不可恕,本道正要行抄家之事。

既然淳於真傳長駐於此,不妨移駕魯家府邸,那座五進大宅藏風聚水,勉強配得上劍宗高足。”

淳於修不置可否,對龍霆鋒道:

“師侄,謹記一點,不叫的狗,咬人最兇,提防著點兒。”

龍霆鋒雙手抱拳:

“霆鋒受教了!”

這下饒是璿璣子養氣功夫再好,也不由地氣得臉皮漲紅。

可終究是畏懼於子午劍宗這座龐然大物,況且,若無厲害的法器、頂尖的傳承,四境道修面對四練劍修,往往死得很痛快。

眼睛一睜,肉殼破裂,眼睛一閉,神魂隕滅。

幾乎沒啥掙扎的余地!

否則怎麽會有“神通之下,劍修無敵”的說法。

至於為何要限定在神通秘境之下。

因為道修打破生死屏障,成為鬼仙,受法籙,煉命叢。

諸般奇詭、陰毒、堂皇、轟烈的道術、法術信手拈來,徹底擺脫立壇限制。

其戰力將會提升數個層次,不再是武夫眼中“紙糊的”存在。

“待本道有朝一日成了鬼仙……”

璿璣子極力按捺心頭怒意,面色和善:

“真傳之言,發人深省!”

淳於修並未繼續羞辱這位原陽觀的道官老爺,這世上太多厚顏之輩,隻憑幾句話就想激出他們的本性,太難。

他何嘗不清楚,小人如鬼,得罪麻煩的道理。

來日璿璣子若有發跡之時,興許沒有報復子午劍宗的膽子,但暗地裡使些手段惡心門人弟子,絕對樂意。

“越式微,越失勢,越要抖足威風,耍夠派頭,不容頭頂上的劍宗招牌落半點灰。”

淳於修心下一嘆,劍宗三代人,上一代只剩下掌教,中間一代靠莫師兄撐頂門面,江師兄交遊人情。

自個兒沒啥本事,只能以手中三尺劍,護一護晚輩弟子,好讓其安心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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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思緒起伏,頗有些意興闌珊,張口一吸鯨吞劍氣,正欲踏出衙門大堂。

“嗯?誰驚動了南明離火劍?”

淳於修腳步一頓,目光橫掃。

白啟作壁上觀,瞅著道官老爺與那位子午劍宗真傳沖突並未激化,略微遺憾。

如果淳於修一劍斬了璿璣子,那就熱鬧了。

止心觀群龍無首,原陽觀必定趁勢而起。

相較於人精也似的璿璣子,他對沖虛子更有好感。

畢竟前者,一門心思捉拿搜尋白陽教余孽。

倘若硬要把自己收進道院,等於每天都在其眼皮底下,屬實是提心吊膽,如履薄冰。

“如果阿弟拜在止心觀門下,他跟道童清風有些交情,也不至於受欺負。

至於我嘛,不曉得用師爺、師父的名頭,能不能搪塞過去。”

白啟正這般想著,腦海兀自響起一聲銳鳴,好似輕彈劍身嗡嗡顫動,震得耳膜生疼。

他凝神一看,乃是沉寂的墨籙滴溜溜旋轉,其中打鐵技藝光芒大作,格外明亮。

技藝:打鐵(大成)

進度:445/800

效用:通工貫藝,感應兵甲

“誰的兵器這麽厲害,給我如此濃烈的吸引?”

盡管因為天煞日耽擱了,讓白啟還未正式跟黎師傅學習鑄兵,但年關之時,陸十平、晁三井兩位窯頭親自登門,送了不少好料子。

他閑著沒事就在後院捶打,權當鍛煉氣力,漸漸也把打鐵技藝提升到大成層次。

所謂“通工貫藝”,便是用手觸摸兵器、甲胄、以及其他鑄造之物,就能辨別出手法來歷。

而“感應兵甲”,則為字面意思,越是那種千鍛、萬鍛的寶兵、靈兵,越能被他敏銳捕捉,洞察發現。

但由於黑河縣數得上的寶兵不多,更別說火窯都未收藏的靈兵了,這一效用基本沒怎麽派過用場。

“上宗真傳,就是豪橫!隨身還帶著一口品階極高的兵器!感應這麽明顯,搞不好是萬鍛神兵級數……”

白啟不著痕跡輕瞟了一眼淳於修,並看不清鬥笠的那張臉,可源於技藝效用的感應愈發強烈,似有泛著金紫的光華流轉。

四練劍修,手持神兵,殺力之強,簡直無法想象!

“這位淳於真傳,看樣子不止是為了白陽教,還有其他的打算。

興許,調查內門弟子羅兆鵬的死因,可能都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白啟心念浮動,忍不住將其跟傳聞中的墮仙元府,以及第七口玄奇神兵聯系上。

他很快垂下眼皮,收斂目光,免得吸引四練宗師的注意力。

少頃,淳於修與璿璣子又講了幾句話,便帶著師侄龍霆鋒揚長而去。

一旁等待良久的白家兄弟,終於得到道官的召見。

璿璣子坐在上首,在白啟、白明二人身上遊移不定。

尤其對於前者,之前只是通過“觀照燭烜之術”略微瞧了幾眼,並不真切。

而今一看,更覺稀罕:

“紫芒九寸的修道資質,並不是誇張。”

璿璣子眸光大亮,罩住白啟,好似將其全身內外看個透徹。

那團隱隱漲動的神魂胚胎,強大到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隱有水火環繞,時刻淬煉念頭。

“抱胎,有的是‘凡胎’,有的是‘聖胎’。白七郎,成的就是‘聖胎’,這麽生機澎湃,輕盈活潑,甚至感受得到一股似有若無的性靈在孕育。”

璿璣子大為滿意,如果止心觀能夠收下這樣一個生員,京察大考被記一小功應當沒問題。

“四境種子,若有機緣,也許還能沖開生死屏障……”

他轉而無奈嘆息,再瞥向年紀更幼一些的白明。

“魂魄澄澈,念頭凝練,也是難得的好根苗。”

璿璣子頓時捂著心口,好似疼痛難忍,別過頭去:

“讓沖虛道兄過來領人。白明,你可願意入原陽觀,拜進道院做生員?”

身為扛鼎力士的徐鎮頷首,當即招來一隻耳報神傳信。

“白七郎,你阿弟以後就留在郡城道院,潛心修習。

以他的資質,拜在沖虛道兄門下,相信遲早授籙有望。”

璿璣子緊緊閉目,瞧也不瞧雙手垂立,恭敬站在下首的白啟,生怕多看一眼,心痛就要增加一分。

“至於你嘛,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吧。”

白啟微微一愣,像我這種修道天才,你居然看都不看一眼?

他莫名慶幸,同時也夾雜著一絲疑惑。

從萬龍巢內景地出來,自個兒的神魂大壯,資質應該比之前更勝一籌才對。

這位止心觀的道官大人,竟然絲毫不動心?

“眼界好高……”

白啟收斂雜念,跟白明交待幾句就走出大堂。

他候在衙門外邊,等清風道童領著阿弟前往原陽觀才算放心。

旋即,再朝著何家的九闕臺別院行去。

“淳於師叔為何要從璿璣子手裡頭搶人?”

回到驛館的龍霆鋒最終還是沒忍住,沉聲問道。

擅闖衙門,威逼道官,再加上搶奪生員。

三條大罪累加,足以在天水府那邊攪弄出好大的浪花。

掌教閉關不出的情況下,趙辟疆絕對會借故生事,再拿劍宗開刀。

“師侄,你何時成了泥菩薩,沒半點火性?”

淳於修冷哂道。

“息事寧人,從不是劍宗作風。”

龍霆鋒眉毛擰緊,面對師叔的質問,他仍然堅持己見:

“但要以大局為重!師叔,咱們不能給宗門添麻煩,昭陽師姐獨木難支,今日你在義海郡咄咄逼人,過陣子,昭陽師姐在鸞臺鬥劍上,必然又要面臨很多明裡暗裡的手段!”

淳於修不置可否:

“手段再多,擋得住我徒一劍否?”

龍霆鋒啞然。

他總不可能說年輕一代,真傳首席的穆昭陽本事不濟,未必能在鸞臺鬥劍大勝而歸。

“那個姓白的小子,他是寧海禪徒弟。”

淳於修浮現的笑容裡,帶著幾分莫名意味:

“寧海禪的徒弟,卻感應到藏於我身的南明離火劍,有點兒意思。”

龍霆鋒眼角抽搐,每當淳於師叔做出這樣的表情,多半就是想找事兒了。

“師叔是想說,那人悟性很高,能與宗門神兵南明離火相契合?做養劍之人?”

淳於修搖頭:

“錯。我只是好奇,寧海禪這麽個莽夫,為何相中的徒弟修道資質極為出眾?

此子的命屬之相,金性很重,火性很純。

所以才能讓南明離火劍自然長鳴。”

子午劍宗,資質高絕者多如牛毛。

壓根不算什麽。

唯獨命屬之相這玩意兒,很是稀罕,難以培養。

七分天注定,三分靠機緣。

至少就淳於修而言,他從未見過命屬之中,金性與火性交融得這麽恰到好處的少年人。

“寧海禪,伱給的這一巴掌,我想到討的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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