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一天中最熱的時候,韓越沒有回家,帶著孟直直奔縣衙大門,他們想看看現在情況如何! 大街上冷冷清清,似乎沒有一個人,商鋪關門,平常擺攤的地方空空如也,家家大門緊閉······嫣然成了一座鬼城。
“韓公子,我們煽動性的大造輿論起到了效果,若是在平常,街道上不可能是現在這個樣子,恐怕現在都在縣衙門口吧。”跟著韓越邊走邊談的孟直,對自己看到的街道上的這一幕甚是滿意。
“這就是我們要的效果,不是嗎?嘿嘿!”韓越看了一眼身旁的孟直笑著道。
“哈哈······”孟直也跟著笑道。“這回夠安建煦和范高舉喝一壺的,那個范縣令恐怕都嚇尿了。”
“真要尿了,說不定真能流傳千古,他范高舉也算不朽了。”韓越心情不錯打趣道。
“哈哈······”孟直忍不住笑道。“韓公子你說的太對了,不朽,千古不朽啊!”
韓越微微一笑算是對這個爽快之人的回應,隨後便道:“孟大哥,以後別那麽客氣,直接叫我韓越就行。”
“好吧,既然韓公子這麽說了,以後我就直呼其名。”孟直沒有推辭,直接答應了下來。“不過我有點擔心,如果朝廷真的動用武力,殺幾個帶頭的,這幫烏合之眾自然就退去了。”
孟直顯然不知道宗教的威力,而且雖然在這個時代,強權是不可侵犯的力量,但任何時候,眾怒不可犯也是天條。“眾怒不可犯,如果安建煦真要強行鎮壓,他也要顧忌下後果;再者孟大哥你完全忽視了宗教的力量,這些人是忠實信徒,三清在他們心中地位神聖,此事如果朝廷沒辦法給他們個交代,難以就此了之;
還有,丹陽縣地處西北戰略要衝,是抗擊瓦刺,韃靼,蒙古的一線之地,如果丹陽縣出現暴亂,後果可想而知,可能會影響到明朝邊防,朝廷不會不知道其中利害。”韓越和一個古代人說現代文明的許多必要條件,他是不可能明白的。
此時是封建社會末期,宗教的影響力在社會生活中佔據著不可或缺的位置,甚至已經滲透進普通人的血液和骨髓,儒教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今道教在此時的明朝大行其道,加之封建統治者的極力推崇,道教在整個民間已成燎原之勢;安建煦不知天高地厚毀掉三清,意味著向所有道教信徒宣戰,嘿嘿,等著收拾這個爛攤子吧。
“這麽一說,確實有道理,我最後一點疑慮也可以放下了。”孟直很是輕松的道。
還沒到縣衙門口,就看到烏壓壓一片人群,整個縣衙門口原本就不寬的大街被圍的水泄不通,無數的人口中嚷嚷,喧聲震天,在縣衙門口瘋狂咆哮。
縣衙的大門已經髒的不成樣子,臭雞蛋,爛菜葉在大門上留下綠一塊黃一塊的痕跡,無數被石頭狂砸的痕跡坑坑窪窪,沒有一處是原來平整的地方。
幾個時辰了,縣衙裡依舊沒有任何動靜,沒有人出來,也沒有人進去;有數十個積極分子,情緒失控者,屢次提議衝進大門,但是大家一致認為,必須等他們出來,他們不信裡面這些人躲在門裡一輩子不出來。
他們不願意冒險的原因,很簡單,他們要的是朝廷給個說法,給他們一個交代,而不是與朝廷為敵,誰也不想冒著被誅滅九族的危險逞一時之快。
韓越和孟直廢了好大勁,才擠到人群前邊能看得見大門外情況的地方。
長時間砸門無果,
便放棄了這種舉動,紛紛站在門外,或高聲怒吼火盡情的發泄。 一個白發老者站在大門外的台階上,神情嚴肅的道:“朝廷無道,毀我三清神明,天怒人怨,要麽吾輩血濺五步,追隨三清而去,要麽拿起刀槍,衝進縣衙,給吾等一個交代;朝廷如此藐視神明,無視我大明子民訴求,就算拚著老朽殘邁之軀,在丹陽無法討得公道,必去秦州府,陝西布政使司,縱然千裡路遠,老朽也要去金蘭殿上向皇上陳明情況,將此等無禮之輩,狂暴之徒清除廟堂;三清必複,神明之光永存。”
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說,惹得台下無數人的喝彩,紛紛怒揮拳頭,大聲呼喊著最後一句話:三清必複,神明之光永存。
一時間響聲震天,吼叫聲一浪高過一浪,宛如那個熱火朝天的年代,莊嚴的宣誓。
“讓開,讓開,孫乾忠大人到。”伴隨著紛如雨至的馬蹄聲和腳步聲,一個一身將軍服飾,滿臉胡子的大漢,騎著高頭大馬,後邊跟著許許多多看不清人數的步兵將士,從縣衙街道那邊風馳電掣而來。
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全都向那邊看去,不用猜他們都知道,這是安建煦和范高舉搬來的救兵。
“讓開,讓開······”最前邊手持尖刀的士兵,粗暴的推開人群,看著那個極其威嚴的大胡子將軍,以及那些明晃晃的尖刀長矛,人群自覺的讓開了一條路。
那個大胡子將軍,躍馬而下,身形矯健,目不斜視的他走進人群讓開的那條路,後邊的士兵迅速跟進。
“來啊,將五千士兵分散於縣衙周圍,全面保護縣衙,如若有人衝擊縣衙,按戰時處置,決不輕饒。”大胡子將軍走上縣衙大門前的台階,朗聲吩咐,聲音洪亮粗獷,西北黃土高原味十足。
“是。”他面前早已聽命的四個帶頭的手下,手握尖刀行禮道。
“在下初來乍到還沒明白發生了何事,希望各位能夠冷靜,切不要做出出格之事,等我了解清楚之後,會給大家一個交代。”大胡子將軍讓人敲開了縣衙大門,自己隨即走了進去,不多久縣衙大門又嚴絲合縫的關上。
“他是?”人群中的韓越問孟直。
“此人是秦州府參將孫乾忠,是個戰功赫赫的名將,以勇猛著稱,只是勇氣可嘉,智謀不足。”孟直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孫乾忠的情況。
“猛張飛啊。”韓越看著走進去的那人道。
“算是吧。”孟直繼續道:“不過,此人突然出現,又帶來那麽多士兵,會不會對我們的計劃有所影響?”孟直不無擔心的道。
韓越想了想道:“此人是武將,而且駐守秦州府,他應該更清楚邊境的情況,如果此時丹陽縣出現動亂,對戰事的影響不言而喻,他是不會和他的長相一樣那麽莽撞的。”
“哦,也對。”孟直很是認同的點了點頭。
孫乾忠進去之後,門外的人群開始了新一輪的騷亂,似乎孫乾忠沒有來過一樣,對那些士兵也視為不見。
“士兵又如何,大將又如何?”
“不論是何時,何地,不論是誰,也要講公理,朝廷不對,休要用士兵嚇唬我們。”
“各位,各位,我們要堅持到底,直到朝廷給我們個說法。”
“三清必複,神明之光永存。”
·······
沒多久,持續不斷的議論聲,掩蓋了所有的聲音,人群開始了新一輪的“戰鬥”。
忽的,人群像被驚擾的馬蜂窩,再次炸了鍋,在眾目睽睽之下,縣衙看不清顏色的大門著了火,開始很小,馬上越燒越旺, 人群頓時驚了,也慌了,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麽。
不知是誰說了句:“三清發怒,三清發怒了,降下天火懲罰惡徒。”
此句話宛如瘟疫,迅速得到了所有人的讚同,也同時為這匪夷所思的事情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就更深信不疑了。
緊接著,從各處接連傳來:“王阿大家的房子也無緣無故著火了。”
“朱三家的房子也著火了。”
“毛寡婦家的房子已經被燒沒了。”
······
諸如此類的話在人群中四處響起,並快速的得到了附和。
“三清發怒,降下天火,如果沒辦法讓三清怒氣消除,恐怕會有更多的災難陸續降臨,丹陽縣將永無寧日啊。”
恐懼伴隨著憤怒的情緒迅速擴散,形成了“滔天巨浪”,將矛頭直指安建煦,直指范高舉。
“打死他們,打死范高舉。”
“打死安建煦。”
······
火勢正旺,沒有人去救,而是站在旁邊高興的怒吼,宛如圍著一堆篝火興奮的跳舞享受。
門前的士兵,懵了,急了,他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趕忙派人四處找水,並敲開了縣衙大門,在裡面的人的合力下,才將大火撲滅。
目睹著這一幕,韓越面無表情,待火滅盡,韓越小聲在孟直耳邊道:“可以行動了。”
“好的,我馬上去辦。”孟直早已準備好了,就等這句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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